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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傍晚红霞正好。
      下班高峰期,道路拥挤,霞光落在每个驻足看热闹的人脸上。

      “好啊你,夏振郑!你就是这么养女儿,养成一身伤!我早就认清,你们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好歹我管女儿,你管吗!”

      “我怎么不管?我对她的关心一点不比你少!她手伤这么久,你知道吗?你都不知道!”

      “你知道是吧?你知道多少成天就在老子这演,她怎么受伤怎么没和你说?你怎么也今天才知道!”

      夏矜藤站在高工派出所门口,眼前是一声比一声尖锐争吵的父母,往后十来米是高工社区警务室蓝底白字。

      熟悉的童年配方。
      这两人都无论什么时候撞在一起,都恨不得掐死对方,何尝不是一种般配。

      -

      三小时前 ,客厅乱作一团。
      愤怒的堂哥摔碎鱼缸,红色小金鱼高坠地面。
      垂死挣扎在哭泣的嫂子腿边,“不分了,不分了,我不提分手了,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嫂子哭喊着往门边爬,堂哥抓起一大块碎玻璃,红了双眼,“你过来!你他妈过来!”
      夏矜藤踩着碎片走过去,扶起嫂子,声音微颤,“哥,冷静点,坐下来说。”

      充满愤怒的猩红眼睛布满血丝,狠狠瞪她让她滚,恶声恶气命令嫂子滚进来跪下。

      瞄见他背过身往房间的一瞬,夏矜藤推着要跟进房间的嫂子往外,低声让她报警。

      门“砰”得一下,差一点就能关上!
      夏矜藤死死抓住门把,竭力将癫狂的男人关在房内。
      抵在墙边借力的脚几乎要站不稳,可惜男女之间过大的力气差异,使得她始终没法将门关紧。

      比不断咒骂她是有人生没人养婊子更糟糕的,是发疼的手心,逐渐要抓不住门把。

      人在极度混乱的场景,脑子竟然会意外地清醒。
      夏矜藤莫名想到上次数学考试,最后一道大题写错公式了。

      抓红的手指失去力气,夏矜藤的手一松,被巨大的拖力甩出去,她摔在玻璃碎片上,手心膝盖密密麻麻的痛。

      后领被巨力拎起,根本来不及防御,一巴掌重重甩下,耳鸣回荡。

      人被杀,就会死。
      脖颈被大掌勒住,夏矜藤第一次尝到呼吸不过来的滋味。

      无论多么用力去挣扎,都掰不开掐在脖上的手。
      视线模糊,恍惚听见脑鸣声。

      “咚!”

      夏矜藤身上的力道一轻,重重摔回地上。

      她撑着胳膊爬起,视线模糊中,看见堂哥壮硕的身体被踹进房间,明辞灼随手抄起一把椅子跟进去,神色冰冷,椅子的四角牢牢将堂哥钉在地上。

      明辞灼长腿踩在椅子边缘,每多用一道力,堂哥的脸就涨红一分,如同要被外力压迫得呼吸不过来,“你他妈谁啊!”

      他慢条斯理地弯下腰,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语调温柔,“闭嘴。”

      任何多余的挣扎,都只会换来更用力和痛苦的折磨。

      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明辞灼偏头。
      夏矜藤站在门口,头发凌乱,脸上红印,手肘和膝盖布满细碎血痕,眼睫毛上挂着泪珠,整个人看起来茫然又惊恐。

      “……”
      明辞灼声音温柔几分,“你先出去。”

      走廊过道里,楼上楼下冒出来交头接耳的邻居。

      夏矜藤靠着门,听见重物撞地的声音,一下接一下。

      明辞灼读书的时候,肯定没少让老师操心。

      夏矜藤低头,膝盖流着细细的血痕蜿蜒。
      门里的堂哥喊不出的吃痛声一阵一阵地传来。

      她突然觉得,一点都不痛了。

      -

      “小藤,妈妈还要去上班,你先去爸爸家住几个晚上,我回去收拾好房间,你就来和我住!”

      夏矜藤如梦初醒,刚回过神来,就被妈妈抱了一个满怀。
      女人的眼泪顺着衣领往里流,“妈妈爱你,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夏父阴阳怪气笑一声,打电话,“老婆,收拾下房间,我今晚把女儿接回来住。”

      从派出所往外走的,还有老泪纵横的伯伯,连连向嫂子道歉。

      堂哥被行政拘留十日,嫂子则连夜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
      想起之前看见的,堂哥比她狼狈多了的样子,她想笑又扯到嘴角。

      唔,笑得太开心了,好痛。

      -

      “要不要再去社康换药?”
      “谢谢,不用了。”

      体态丰腴的女人温柔地告诉她,把这里当作自己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再叫她就好。
      夏矜藤微笑着目送她离开房间。

      这位是她的继母,可只比她年长十来岁,无论喊阿姨还是喊姐姐,都让夏矜藤觉得别扭,对方也显然并不适应。双方都别扭的情况下不利于家庭和谐,因此夏矜藤几乎没怎么见过她。

      “小藤,快来。”夏父在另一个房间喊她,“快点啊,赶紧的,给你看好东西!”

      继母小声:“人家还受伤呢。”
      “哎,小伤,我女儿很坚强的——小藤!快点来!”

      夏矜藤扶着墙走进小房间,夏爸逗弄婴儿床里的婴孩,“看,是不是和你小时候很像。哎哟,来,看姐姐。姐姐今天没带东西来看你,下次肯定会给你带的,肯定也会很疼你的,你说是不是啊小宝。”

      继母站在一旁,无奈又宠溺地看着父子俩。

      夏父回头招呼夏矜藤,“你看!我儿子是不是很可爱!”
      “恩,可爱。”
      “你那么远能看到什么,走近点!”

      夏矜藤抿唇,往前小步挪动,听音节都发不完整的小婴儿的声音咿咿呀呀。

      兜里的手机震动,她看一眼,“妈妈打电话来了。”
      夏父的脸一下子黑了,摆手让她去外面接,嘟囔一声“晦气”。
      夏矜藤如释重负。

      她慢吞吞挪回客房,坐在床的边沿,回答妈妈的问题。
      吃了,继母人好,伤口没发炎,也换过药了。

      她盯着膝盖上的纱布看,应声一句又一句,直到听见顺畅问句之后,象征转折的“but”。

      “宝贝,我想了想,我现在这个小区还是比较远,我女儿她……不是,我先生的女儿又总是要练琴,可能也会吵到你,这样,你之后去小姨家住——”

      电话“啪”得一下挂断。
      夏矜藤盯着纱布上渗出来的一点点红色血迹,手死死抓住床单。

      十秒后,她低垂眼睫,回拨妈妈的号码,声音平和,“不好意思,信号断了。没问题的,去小姨家住。”
      你看,她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反抗。
      明明她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晚上还要忍住小婴孩整夜闹腾啼哭,但她从不反抗。

      当反抗带来不了结果,走在一条看不见希望的路,为什么还要分心多余的精力去做无谓的挣扎。

      联络好小姨后,夏矜藤看着空空荡荡的手机屏幕。
      没有任何新消息,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她。

      点进和明辞灼的聊天框,聊天记录停留在事故发生那天,确认彼此没事后,再无任何新消息往来。

      不是“好像”,是真的没有人在乎她。

      “电话打完没有啊?”
      夏父扯着嗓子催她,“快来看,不然等会你弟弟要睡了!”

      “……”
      “来了。”

      夏矜藤松开抓着床单的手。
      怎么会明明没有哭,却有大哭过一场后的疲惫感。

      -

      一周后,夏矜藤提着十七寸行李箱坐地铁去小姨家。

      经过高铁站的缘故,地铁门开关总会上来或下去许多提着厚重行李箱的人。
      夏矜藤倚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上上下下,却觉得只有自己是一团棉花,被风吹到哪里也没有人会想知道。

      地铁广播响起,“前方到站,大学城。”
      门开了,很多人下车,很多人上车,和她刚才经过的十个站点一样,没什么特殊的。

      地铁滴滴滴警报,车门即将缓缓合上。

      夏矜藤忽然冲下车。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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