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亮|忆》IE小芒果

5、五

　　赵云连夜送诸葛亮去医院，赵霁也跟着，本来不想带赵小鲟，但他喊着要去，赵霁和赵云实在也没功夫搭理他。
　　到了医院，赵云几乎是飞奔着去给诸葛亮挂号，他没想到大年三十的医院也人头攒动。挂号后护士带着他们来到留观大厅，给诸葛亮找到一个床位，然后急诊医生过来，为他检查呼吸、血压、心率等指标。
　　“医生，他……”
　　“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只是血糖有点低，他平时低血糖或者贫血吗？”
　　“平时……好像没有吧。”赵云错愕，他不记得诸葛亮平时有什么异常。
　　“他今天没吃饭？”
　　“吃了，还喝了点酒。”赵云说。
　　“喝了很多吗？大量饮酒也会引起低血糖。”医生推了下眼镜。
　　“没喝多少，就一小盅。”赵霁也很着急。
　　“嗯……但病人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可以观察一晚，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去了。”
　　“您确定吗？他突然晕倒了呀！”赵云着急得心跳有些乱。
　　“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多做一些检查，不过得等明天。”医生还是一脸淡然，然后冲护士：“给他补液。”
　　“好的。”
　　赵云看着护士拿了药开始在诸葛亮的手上扎针，心中的焦急一时还是难以平复，此时诸葛亮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双目紧闭，面色发白，一头银白的发此刻显得更为刺眼。
　　“应该问题不大吧，不行明天再查查？”赵霁看医生说得笃定，稍微放下些心。
　　“是不是我今天拉着葛亮玩，累到他了。”赵小鲟难得主动反省。
　　“等他醒了再说吧。”赵云轻叹一口气，失神间他不自觉地抓住诸葛亮的手，他的手有些冰凉，刺得赵云又心口一疼。
　　补液半小时后，诸葛亮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四肢，这动静立刻被赵云发现了。
　　“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嗯……还好。”
　　“小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葛亮，你吓死我了。”
　　诸葛亮偏头看看围在身边的赵霁和赵小鲟，有些内疚地眨了眨眼：“对不起啊，大过年的，让你们陪我来医院。”
　　“这孩子，千万别这么说。”
　　“是啊葛亮，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别担心。”诸葛亮说着伸手摸了摸赵小鲟的脑袋。
　　“哥，”赵云把赵霁拉倒一边：“亮现在需要休息，要不你带小鲟先回去？我在这陪着，我怕小鲟一会儿又闹腾。”
　　“嗯，行。”赵霁点头。
　　商量后赵霁就要带赵小鲟回家，意外的是这孩子这次竟然十分听话，只是走之前把自己最爱吃的巧克力塞给了诸葛亮。
　　等两个人走后，赵云在诸葛亮床边的陪护凳上坐下，眉心紧蹙。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诸葛亮轻笑。
　　“你平时有低血糖或者贫血吗？”
　　“为什么问这个？”
　　“医生说你晕倒是因为低血糖。”
　　“别担心，医生不是说没事吗？”
　　“可是……”
　　“下次我再这样，你可能都不需要带我来医院，没准过一会儿我自己就好了。”诸葛亮说得轻松。
　　“为什么？”可赵云却一点放松不下来。
　　“有些东西是命，不是病。”诸葛亮收起笑意，垂眸看了看胸前的吊坠，那吊坠的微光好像暗了几分。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诸葛亮的话让赵云心里“咯噔”了一下。
　　诸葛亮却不说话了，他扭头看看窗外，此时已近后半夜，没人再放烟花，深冬的夜，凄冷异常。
　　“亮……”
　　“我真的没事，等输完液，就回去吧。”
　　赵云带诸葛亮回到家时已天光熹微，赵云找了一身新睡衣让诸葛亮换上，又给自己的床换上洗干净的床单被罩，还充了一个硕大的暖宝宝塞在铺好的被子里面，诸葛亮看着赵云这一系列动作，心思柔软极了，他还是这样温柔体贴，也难怪他会如此谈恋他的爱意，不过这一世他还会爱上他吗？诸葛亮心中有些忐忑，却又止不住期待。
　　趁赵云收拾床铺的时候，诸葛亮好奇地在他的房间四下打量，他很想知道这一世的他有怎样的习性和喜好。诸葛亮看见壁挂的篮球架，床边的电吉他，书架上的空手道黑带证书，还有一些手写的五线谱，以及，竟然有一本《三国演义》和一樽赵云的迷你铜雕，那铜雕上还挂着一枚水晶吊坠，这吊坠和诸葛亮胸前的十分相似，只是那透明的表层之下是一堆金黄色的粉末，与诸葛亮吊坠中的蓝雾不同。
　　“这是？”
　　“哦，那是我之前买的，看了策划方案后，感觉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三国故事和‘赵云’的形象，说起来虽然是老乡但都没怎么了解过哈哈。”
　　“不，我是问这个……”诸葛亮有些颤抖地取下那枚水晶吊坠，他不敢相信赵云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哦，这个……”赵云费劲地想了想：“好像是给我办满月酒的时候，有人送来的礼物，貌似听我哥说过，但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诸葛亮看看赵云，又看看手中的吊坠，这并不是凡物，一般人看不出来，但他知道，魂具，可以保存人的灵魂与记忆，一旦产生，虽然只能打开一次，但只要不用特定的方法开启，就不论经过多少次转世，都会以各种机缘巧合的方式回到魂主身边，可是为什么，赵云会有这个东西？而且他好像并没有任何关于前世的记忆？
　　“怎么？这个东西很奇怪吗？”赵云看诸葛亮好像陷入了一种极端复杂又深沉的思考中，忍不住凑了过来。
　　“嗯……”
　　“说起来，我也觉得这东西有点怪怪的，水晶里怎么会有沙子，不过大概是某种工艺吧。”赵云接过那吊坠举起来看了看。
　　“它有没有给你带来过什么感觉？”
　　“感觉？没有诶。”
　　诸葛亮看赵云举起那吊坠，的确，与他的那枚不同，赵云的吊坠不会发光，看起来与一般的水晶区别不大，所以，到底……正疑惑间，诸葛亮的意识忽然又一阵恍惚。
　　“亮！”
　　赵云发现诸葛亮又有些站立不稳，赶忙伸手去扶他。
　　“没事……”这次只一瞬，诸葛亮就恢复了清醒，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奇怪，怎么这一世的反应这么频繁又强烈？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去冲点糖水给你？”赵云刚放下一些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用，我没事，可能有些累，得睡会儿。”诸葛亮给了赵云一个疲惫的笑。
　　“也是，你折腾了一晚，也没睡多久。”
　　赵云便扶着诸葛亮走到床边，看他爬上床在被子里躺好，又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
　　“冷不冷，要不要我再给你加床毯子？”
　　“不冷。”
　　“好，那你快休息吧，我就出去了。”
　　“嗯……”诸葛亮显出几分犹豫。
　　“怎么了？”
　　“没事……”诸葛亮很想让赵云留下来陪他，可是又心疼他一晚上没有休息。
　　“那我等你睡着再走，好吗？”赵云好像看出了诸葛亮不愿意让他离开，但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更察觉不到，自己又是为什么不忍心看他失落的样子。
　　“……好。”
　　“那快睡吧。”赵云在床边坐下，轻声哄他。
　　“嗯……”
　　诸葛亮合上眼，半梦半醒间，他摸索着扯住了赵云的袖口，又歪过头让鼻尖蹭得离他近些，意识迷离间他好像嗅到了赵云身上的气息，一股熟悉的暖流便在他的体内四散开来，让他疲惫紧绷的一切都变得松弛、柔软，他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真的，找到他了……
　　“子龙……”诸葛亮喃喃呓语。
　　“嗯？”
　　“子龙”，那不是和他同名同姓的那个古代将军的表字吗？他在《三国演义》里看到过。
　　“亮？”
　　赵云试探着轻声唤他，但诸葛亮此时已进入了梦乡，赵云借着逐渐清明的天色垂眸琢磨他的睡颜，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爱，很想将他抱在怀里，好像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十分熟练的举动，但是赵云没有动，理智告诉他，这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赵云忍不住开始回忆自己苍白的情史，好像不记得自己有喜欢过谁，但他确定自己没有喜欢过男生，所以，为什么会这样？
　　赵云再一次陷入困惑，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关于诸葛亮的一切都会令他困惑？可是……赵云又低头看他，为什么他并不厌恶他带给他的这些感觉，甚至，有点喜欢？
　　赵云努力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也倦意袭来，他看诸葛亮攥着他的衣袖睡得越发香甜，更加不忍离开，于是索性趴在床边将将睡去，梦里他好像看到一宽袍缓带、羽扇峨冠的古代高士卓然立于杳霭烟岚之中，风飞舞他的袍带，四下万籁生山，一星在水，但他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