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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永安入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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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白容以死止住了悠悠众口,却挡不住苡秦的多疑。
穆家的衰败是情理中的事情,但碍于颜面,苡秦不好对他们下太重的手,那只会证明他苡秦真的如传闻所说的昏庸愚钝,被一个小小的穆白容耍得团团转。
咽下这口恶气的苡秦不仅要给穆白容应有的尊贵,还要受制于此,不得不善待穆家。
于是他与苡仁之间的隔阂,便也越发深。
正在这时,来自永安的接亲团进京了。
这是晏蘅同苡若商量出来的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送那薄情寡义的皇帝上西天,又能避免两国开战。
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嫁祸给永安接亲团,那岂不是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那永安包藏祸心,接亲是假,扰乱大晟是真。却不想大晟皇帝真的中了他们的毒计,被奇毒暗害,意外离世。到那个时候,谁还会计较一个小小的接亲团为何能在天子的饮食中下毒。就算真的有人执意追查,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将那接亲使团处决,死无对证,一切还不是晏蘅和苡若说了算。
若说这其中有变数,那就是如今等同于废太子的苡仁。
可是如今的苡仁,经历种种前事,真的还会为了那所谓的“父亲”全心全意吗?
晏蘅并不知晓,可她同样不愿以人性作注。所以,晏蘅与苡若商议,这段时间不如让黄香先盯住她。待一切了结,这大晟江山易主。彼时那辉煌不再的太子殿下,自然也沦为了她们二人的手中傀儡。
皇位、权势,唾手可得。
苡若同意了晏蘅的提议。
但是忙于和亲事项的苡若并不知晓,此时的黄香已是强弩之末,所谓“香消玉殒”也不过是一时三刻罢了。
亦或是,她知道,也只作并不知。然其中关窍,晏蘅不想去猜,也不愿去猜。
至于黄香,局中之人罢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是而已。
从翠微别院,到宫廷深深,算是陪伴了彼此最狼狈的时光。
晏蘅问,“值得吗?”
黄香托着腮,看那窗外香兰,“值得的。自古至今,值不值得,不也是一句话、一颗心而已吗?黄香的一生,只为了公主能够开怀。经历前事,幸蒙上天体恤,予我这般机缘,已然够了。娘娘,黄香虽看不透你,但也祝你得偿所愿。”
“多谢了。黄香,承蒙照顾。”万语千言尽在沉默中,晏蘅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地空寂。
黄香这才回过头来,有些情感,她总觉得不提起,便不会存在。例如……眷恋。
她尚是个青春年华的小姑娘,她对这世间,对很多很多的欢笑,都还眷恋。最难以割舍的,还是许多年前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小姑娘。
只是,如今的小姑娘长大了。也许……并不再需要她了吧。
“也好。”她轻叹一声。
在这一载春秋即将零落的时刻,永安的接亲使团被一个巨大的阴谋包裹了。
那一日晚宴上,大晟的陛下喝下永安进献的美酒之后,便口吐鲜血。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本为喜事而来的使团,如今仓皇入狱。
有人说,永安的使团不会蠢到在自己进献的美酒里下药,所以此事必定是旁人栽赃嫁祸;亦有人说,既然永安存了这样的心思,便不会在乎一个使团的死活,也许他们也是那“一去不复返”的壮士。
只是,不论是哪一种,都绕不开一个问题,这宫中必有永安的接应之人。否则,为何内监喝了美酒没有出现任何不适,而陛下喝下去便身重剧毒?
也许,从一开始,这一场宫宴风波便是从宫中烧起来的。
那么,是谁呢?
众人都还没有忘记逼得皇后穆氏自尽的那一桩宫闱秘事。
虽然最终没有任何结果,但是陛下的态度不已经说明了一切吗?
也许,是苡仁畏惧陛下废去自己的太子之位,而出此下策呢?
虽然无人敢在殿前直言,可种种言论早已传遍了坊间——血脉不纯的太子联合异族弑杀当朝天子。
毕竟,除了苡仁再没有人既能对内廷下手,又能从这件事中获得利益。更何况,他有着这般充足的杀人动机。
群臣不约而同地想到,陛下虽然子嗣稀薄,可从宗室之中过继也是有先例的。若是让这弑父杀君的苡仁混淆了皇室血脉,他们才真算是万世祸首了。
苡仁也知道如今的局面对自己是如何不利,他自然清楚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就算现在说出来,于群臣而言也不过是肆意攀咬。
一个是盛宠之中的宠妃,只待诞下皇嗣,这天下尽在掌握之中;一个是忠臣之后,一介孤女,即将出嫁和亲。怎么看,这两个人都不像是能走在一起谋划的。
可偏偏,这样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空口辩白已是无力,如今……如今前路如何呢?
恍若梦中,他多年来渴求的爱,一夕之间都成虚妄。父非父,母非母,人子亦非人子。执着的爱与恨,都找错了人。
那双早早离世的夫妻,恐怕如今坟上已然青草绵绵。更何况,那诸多涉事之人,又是何其可辜!那人,她不是慈母,是恶鬼。
苡仁闭上眼,罢了,这一世,这样了结也算是圆满。
可叹他这一生,爱错了人,也恨错了人,真是可笑。
“苡仁。”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那个女人身穿素衣缓缓步至他身前,“诸事已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苡仁只是淡然道:“苡仁而今,还有舒妃娘娘所求之物吗?”
晏蘅看向他,“冤有头,债有主,不必牵连无辜之人。苡秦、穆白容所为,我所不耻,亦不会依样学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