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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章四十 记得 ...

  •   艾莉和永项的通话一直没断。她开着车,想了很多岑嘉洲有可能去的地方,但都没结果。
      而另一头也在车子里,永项不知道自己的话艾莉都听进去多少,他在得知岑嘉洲在此之前受着长达十年的精神病痛折磨,一时也忘了责怪他是怎样的隐瞒,只剩下心疼。
      那是遗传病,他和他的父亲一样,不幸的是,他的父亲先一步让这种疾病给带走。永项并非故意要说艺术家多少都有点问题,只是岑嘉洲真的异于常人,他的妈妈甚至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因为无法接受他父亲的欺骗和孩子的先天性残疾,选择了卷钱跑路。
      他是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
      这才是祁砾的离开会带去给他巨大打击的原因。他只有他,只有祁砾。
      他说,这个世界只有祁砾会爱他。
      岑嘉洲的画笔落在宣纸上是那样异常地顺畅,好像回到了再见祁砾的那个海边夜晚。
      海水是凉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看到海的那一边,尽头,在云波里,有一道微光,一闪一闪的,吸引着他。耳边更是怪物迫切的怒吼和催促,使他不得不朝前迈去。
      再之后,就是一股特殊力量将他猛地拉回来。
      或许是早已分不清现实和幻象,在此之前,他是真的决定了结性命。
      什么也画不出来,拿着墨笔的手是颤抖,留在宣纸上的又是一个接一个的重重的叉。
      好像又看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
      从分不清色彩开始。之后是模糊的曲线,弯弯绕绕,堆满整个房间,像要把多余的他挤出去。总能听见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另一个声音,闭了眼,睡不着,安眠药夜以继日。
      原本一切情况还不是那么的糟。辞去工作,放逐自己,四处漂泊。父亲的前车之鉴,让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尝试过自救,却都没能成功,直至遇见祁砾。
      他的出现,是对他来说真正的救赎,是每当看见这个人,那些可怕的怪物就都会消失不见。
      他身上的金色,就像那夜在海边见着的那束光亮一样。
      祁砾就是光,他是上天重新赐予岑嘉洲的一束光,光线蒲亮,展颜他再以后的全部。
      只是现在这束光,灭了。
      所有的一切重新归于黑暗。
      他又回到了过去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他没了抵抗,所有怪物又都回来了。
      “肮脏!愚蠢!神经病!”
      “你做错了!”
      “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毫无价值而言!”
      “去死吧!”
      ......
      可是现在,岑嘉洲确定,他的世界就在身边。
      对于一个精神病患者来说,当现实与幻象重叠到了一起,还有什么东西,能再提起他的兴趣。
      祁砾!对岑嘉洲来说,或许只有祁砾这个人。永项那边打来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岑嘉洲,接电话!”永项猛踩油门,车子在大马路上疾驰。
      他又可以画画了。岑嘉洲起笔,线条一笔一划跃然纸上,微风拂过他的发梢,扬起,泪水打湿了面颊。
      怎么又哭上了呢。身旁人静坐,观赏着眼前这幅只出现了赛车车身的大概轮廓的画,再转头,爱人已热泪盈眶。
      不哭了。祁砾凑近,吻住了岑嘉洲哭花的眼角。再哭,显得他多欺负人,在这一年里独自一人,流的泪比前十年二十年都多。
      良久,岑嘉洲不哭了,因为他发现,周围的怪物全都消失不见。
      岑嘉洲的精神分裂是痊愈了,但不代表就没有复发的可能,所以部分时间里,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和画面,他都听得见,也看得见。
      包括在他选择离开祁砾,独自与病魔抗争的那两年里。通过一切药物治疗去淡化眼中现实与虚幻交错的世界。可仅仅也只是淡了,才至于尼普安再见岑嘉洲时,依旧直觉上察觉出他的怪异。
      可现在呢。
      因为祁砾离开,带走了他的黑暗吗?
      如此,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
      如果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岑嘉洲忽地扭过头,举起画笔开始丈量,估摸了个大概身高后,他挺直腰板凑了上去。
      明明是看不见的,可唇对唇的距离就好像隔着云雾亲了。
      岑嘉洲吻上了他的神,他坚信。
      闭上眼,这一切将不再是巧合。
      祁砾慌了。
      洲洲?!
      他想像一个正常人去拥抱岑嘉洲,手指在触碰到他肩膀的瞬间却透过身体穿了进去,怎么也抓不住。
      眼泪落了。
      岑嘉洲抱定决心,抬手扯下画架上只上了一半色彩的画纸。胶带黏着纸面,一用劲整个画架都甩翻了下来。比起祁砾心急如焚地关心他有没有受伤,岑嘉洲只管找笔,在画的背面上写字。
      他快速地写下一行字,然后把画扬起来,面向祁砾,面向他有可能看到的方向。
      ——哥哥,你在这里,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祁砾看着短短一行字无措地愣了。
      他的洲洲原来一直都能看见他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不对。
      祁砾尝试着挪动位置,只为再次确认,岑嘉洲不可能看得见他。
      果然,岑嘉洲展纸的方向并没有跟随祁砾的改变而改变。
      可单凭仅是知道他存在这一点,就足够让祁砾心疼。他怎么舍得留他一个人独守两个人的回忆。
      岑嘉洲握着画笔的手不停颤抖,纸上刷刷又出现了一行字。
      ——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哥哥。
      好想,好想。
      原来这个世界最能让人痛的不是遗忘,是记得。记得有个叫祁砾的人曾经出现过,记得他们在一起拥有了许多美好回忆,记得在人间,他也爱了他足足二十一年。
      被留下的那个人要有多痛啊,他的洲洲好不容易撑过了一年。
      思念重重,压断画笔又划破了纸张,在地板上周遭滚了一圈又一圈。岑嘉洲再也抬不起头,泪水止不住地淌,他背对着祁砾,抽噎声震耳欲聋,直至哭到没了力气,才瘫倒在床沿边大口喘息。
      神又如何,神也只能远远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很突然地,岑嘉洲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厨房走去。他挑了把看起来没那么锋利的水果刀,进而拐向浴室。
      门锁吧嗒一声被扣上了。
      洲洲?!
      不!
      不要!
      祁砾飞快地穿过浴室门,多次去抓岑嘉洲手中的那把水果刀。他去推,去撞,但凡卫生间能动、不能动的物品,他通通不放过,企图哪怕那么一丝一毫的动静,有可能引起岑嘉洲的注意。
      水流声大了,岑嘉洲平静地注视着浴缸里不断上升的边缘线。祁砾就跪在他面前。
      这是惩罚吧,他重新拨动时间琴弦的惩罚。
      他快疯了。
      他的洲洲啊,傻得可以。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所幸遇见了你,才让我在这茫茫人间,撑过了一年又一年。
      人死了会往哪里去,天堂还是地狱。或许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就好。
      我祈求神的庇佑,佑你归来仍是十年前的那束光,拨散我所有阴霾,但奈何——
      你就是神。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信他的神,也就信看不见怪物的时候,他在身边。
      –
      几分钟后,祁砾听见了暴力却救命的踹门声。
      他们找到了他。
      永项终于知道岑嘉洲为什么会喜欢祁砾了,因为只有那个笨脑子会觉得,岑嘉洲真的只是迷路,也只有他,会把他当正常人看。
      艾莉:“嘉洲!”
      永项:“岑嘉洲!开门!”
      全文完(无番)
      -
      结语
      童年见过的那个人,我不记得了。大致有印象的,或许就是被他父亲用铁链条锁住手脚,衣衫破烂地躺在我家院子里。村里的人都说他是疯子,是神经病,可那个时候,他把手里唯一的一根油条掰成两半,一半分给了我。
      后来长大,在网络上看见过一位女精神患者的日常倾诉。她说,女性精神病患者,她们的生活,其实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困难,不仅在日常起居,更于有一些女性病人她病到一定程度伴随着的钟情妄想。比如大街上盯着某一个男性看很久,产生的幻觉幻象,会觉得,他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暗恋我,是不是在跟踪我。那其实这对女性病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很容易被一些奇怪的男性盯上,轻则认为你作风不良、举止轻浮,重则导致恶性事件的发生。
      精神病只是一种病,它和感冒发烧一样,有得治疗,有得痊愈,如果在你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存在,请尊重他,善待他,不要因为他是个疯子就歧视他。
      (一卷第五章日出中灯塔的设定其实有一定溯源:夜晚发着光的灯塔从正面看很美很漂亮,但它的背面是海,是永远深邃的灰暗。)(后面会再找时间把缺章,也就是*码替、删减过的carcar放在结文的最后,作为备份。)最后,《爱你在人间,不长不短二十一年》就陪伴大家到这里啦!不管此刻正经历困顿,亦或迷茫而深感绝望的可爱的人们啊,请好好照顾自己,世上还有人爱你,人间依然值得留恋。
      祁砾:洲洲,这个世界里,你就是我的冠军,你就是我的,世界冠军。
      信人神共处的,他们就算在一起啦!不信,那他们就没在一起吧。感恩陪伴,我们下本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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