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春山竹鸟

2、他所唱的歌

　　徐启章的父亲在他国中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生前也是一个很伟大的音乐家，至少在徐启章和小萍姐心里是这样的。那时候，父亲经常用一把吉他弹唱着他引以为傲的歌曲，这些都是他的心血，可惜这些歌都没有发出去，说不定活着的时候签个公司真的能火了呢。小时候很崇拜父亲这样的人，也很向往，希望自己以后也可以像父亲那样写歌给家人妻子弹唱。

　　那时有着很强烈的出国欲望，现在却因为叶广没有那么想要出国了。这次当选上学生会会长，也就意味着大学就要去伯克利音乐学院念了。他有些犹豫了，因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代替父亲完成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可是他真的不确定离开叶广他会不会疯掉，真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有些扭曲的想法，叶广被表白的时候真想把他薅过去猛亲然后一遍一遍的向他重复着我爱你。幸好理性战胜感性，只是在演唱会前的开嗓曲是五月天的I LOVE YOU 无望，还让阿健担心了他好一阵子。徐启章承认他真的爱叶广爱到近乎癫狂、痴迷的程度，不，准确来说是已经这样了。将他奉若珍宝、视若神明，他就是他在这世界所拥有的最虔诚的信徒了吧…

　　可是，叶广是这样对他说的：［只要你有愿望，想要去，那我一定会让你去的，而且这不是你期待了很久的事情吗？总不能一直做一个酒吧驻唱吧，放心啦！等你在伯克利回来，可要成为大明星！我要vvvvvip专属座位！］

　　他励志的发言真的很好笑，可是在徐启章的事业面前，他却又实在无能为力去挽留，好像有了色彩的世界一瞬间又变回黑白，好像身边的人一直都只有他，少了徐启章他还真不知道把新鲜事该第一时间分享给谁了。等太久也会想念吧…

　　说罢，他故作坚强地发了个黄脸表情包并配文［我很坚强］。

　　纯白色床单被少年的泪水打湿，晶莹剔透的玻璃似的泪珠子好似不要钱穿成一串的珍珠，哗啦啦的全部随着糟糕的情绪而涌出，这太过于糟糕了！明明不想哭的 。机智如徐启章，徐启章觉察到了这细微的动静，因为叶广已经有超过十秒没有发出一个音调，等对方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腔调已经开始变得很奇怪了，对方却说这不是伤心泪，这是高兴泪。

　　小骗子。他才不信嘞。

　　哭过后的叶广毫无疑问地得到了徐启章的安慰，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丢丢。

　　徐启章今天晚上在酒吧已经唱了差不多有三个小时，如果再唱的话可能他的嗓子真的会报废掉。一段吉他弹奏结束了一个晚上的演出，并且他有黑眼圈熬夜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

　　“厅里有点吵，我去化妆室和你说。”徐启章起身摘掉耳麦和一个化着浓妆的红色抹胸卷发的女人说道：“Lris姐，我先回化妆室了喔。一会儿有事再叫我。”他对着Lris挥了挥手机表示在通电话。

　　Lris脚踩着恨天高，把手上的东西都取下来盯着徐启章有些无奈道：“欸可是一会儿咱们准备一起去吃饭的，可不能缺——”卷发女人说到一半就看到了他的动作，瞬间意识到了他在和小情人打电话。

　　Lris，或许也可以叫她艾里斯。今年二十岁，徐启章所在乐队的鼓手，号称‘台湾最美女鼓手’。他们团年龄都是二十岁左右，只有徐启章一个未成年，她和小杰、阿健、Shaun他们相处的超好，虽然是个女生但是打起架子鼓来是一点都不输其他成员的潇洒。

　　“嗯，好，那我们，在那边等你嗷！记得把小叶也带上！”

　　“什么？带上我做什么？”刚刚叶广在找书，只听到了这几个字，于是疑惑地说道。

　　“他们要一起出去吃饭，嗯…现在很晚了，你要去吗？兴许快一点我可以问阿健借他的野狼来接你。”离开了那里终于隔绝了一切吵闹声，他开始穿外套然后准备去接叶广了。

　　叶广有些抗拒，他在他温暖的被窝里有点不想出来了。他摇摇头，嘟囔着说：“还是你们去吧，我已经吃过了，刚刚眼睛哭的有些肿，所以…”他不想去了。对于一个精英来说，外表是他们最注重的其中一项，如果顶着双桃子一般肿的眼睛出现在他们面前，相信第二天X高的论坛头条爆款热搜就是：

　　【惊！学生会副会长校草叶广居然哭肿了眼睛！［爆］】

　　想到这里，叶广不禁抿了抿嘴，随后摇脑袋把这些离谱想法抛在一边儿。

　　徐启章没有立刻说话，叶广也沉默着，脚步声后不一会儿又听到了一阵吵闹声，然后就是断断续续听不清的对话。这酒吧的隔音效果未免也忒差了点。等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徐启章就告诉他他不去吃饭了。

　　那一瞬间，叶广突然觉得，让徐启章去伯克利是正确的选择，只是分离几年而已，他也能为了他的未来忍下去。

　　“徐启章，我爱你。”这是他耗尽了所有勇气才憋出来的话，很突兀的一句表白。

　　电话另一端的人大脑像是断了根弦般，说话已经开始前言不搭后语的混乱模式了。心要跳出来一样，一个劲儿的像是要逃离这具身体般的疯狂跳动，叶广对他说喜欢的次数不多，说爱更是两只手都能掰的过来。上一秒还是很平常的样子，下一秒就开始变得不值钱了。

　　“叶，叶广，怎么了吗？”突如其来的幸福感使他结巴起来。可是语气中又带着丝毫不收敛的笑意。嘴咧得老大，被过来拿车钥匙的阿健撞见了，然后一脸疑惑的表情退出了休息室。

　　“不管异地多久，四天、四个月、四年、还是四个世纪。”陪伴胜于一切，徐启章给予了他太多太多的美好，太多太多的温柔。就算最后的下场是溺死，他都心甘情愿了。

　　“是不是太过于肉麻了？”叶广小声说着，他不善于这些情话，不是不会说，而是羞，说出来太过于羞耻了，这对于一个成天都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精英来说太过于反差了。

　　“没有，我很喜欢。”

　　上次元旦节当天叶爸就说要给他买只狗，终于不用每天放学都去喂流浪狗了！今天晚上，他爸妈回来就带了一只小金毛犬回来。虽然叶爸叶妈只是待了几个小时就赶去纽约的会议了，但是他还是立刻就发了快拍并且分享给了徐启章。

　　这只金毛犬只有一两个月大，小小的，毛发还很顺溜，金灿灿的，一见到叶广就叼着他的睡衣裤腿想让他陪它玩。

　　他们回来的很突然，叶广上一秒还在和徐启章打着电话，下一秒就听到了门口的开门声，心里想着怎么这次突然来了个突击检查。

　　徐启章也很配合的闭上嘴不说话了，静静的听着那边的动静。

　　“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老耶！太太！泥们辉来辣？饿不饿啊？烧爷已经吃郭了，窝现在就区把菜热热。（姥爷，太太！你们回来啦？少爷已经吃过了，我现在就去把菜热热。）”

　　“不用了，我们回来只是看看广广，一会儿还要去赶会议。广广啊，你看妈妈挑的小狗，喜不喜欢？你爸爸在宠物店里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广广？这个称呼好特别。好衬他。徐启章在一旁偷听着，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喜欢欸！爸，妈，你们怎么可以弄来这么cute的小狗！”叶广抱起它，把脸埋在它肚皮上像是洗脸一样猛搓着吸了一顿。

　　哦不，他似乎忘了通话还没挂断，而且他在父母眼里那么多年的完美精英学霸形象在一瞬间坍塌了。

　　他们风尘仆仆的回来，又风尘仆仆的回去，叶广却一点都没有感到空虚难过了。他决定，最终小宠物的名字先听听徐启章的想法。

　　“他们走了。”叶广边别扭地歪着头夹着手机，边双手抱着金毛犬说道。

　　“什么品种的小狗？他不会和我争宠吧，吼吼吼，看来应该防着点它了。”徐启章有点小醋，但是在叶广看来这纯属就是小学生行为，怎么会有人连狗的醋都吃！

　　“金毛犬，很小欸，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你怎么连它的醋都吃，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会长，Chapter的主唱居然是这样子的人。”

　　“当然喽，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你心中排第一的。”

　　“的确如此。你给它取个名字吧，我参考一下。”

　　“我？小男生还是小姑娘？”

　　“什么啊？等等，”叶广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问他狗狗的性别？他怎么知道。难不成还要□□看？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要这样。

　　“我还不知道它的性别欸，嗯…不如先中性一点”？最完美的解释。

　　徐启章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起名叫圆圆。叶广听到后也觉得他俩半斤八两了，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孩子起这么土的名字？

　　“你是广广，它是圆圆，很搭配。”

　　“那你就是七七。”叶广隔着屏幕恶狠狠地说道。

　　有时候叶广不仅会踹人，打人，现在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凶巴巴的了。徐启章不禁怀疑他婚后会不会家暴，嗯！应该不会。而且传出去的话绝对会有损对方完美精英的风范。

　　“为什么不是启启或者章章？”

　　“太奇怪了，玛利亚也经常叫你七章啊！我这只是…借用。”

　　“他们要走了，嗯…那我先回家了，一会儿call你，或者，第二天学校见？”

　　叶广这才注意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按照以往的话，这时候他已经睡了，只是自从遇到徐启章之后就作息不太规律起来，看来真的要早睡了。要不然他这个完美无缺点的精英真的要有黑眼圈这个小小的瑕疵了。早睡早起身体好！叶广安慰自己道。

　　“那就明天见吧。晚——安——”甜蜜小情侣的聊天时间彻底结束。

　　叶广：“圆圆，圆圆，乖，过来过来。”

　　他开始呼唤狗狗的名字，拿了一块狗饼干喂给它。狗狗看起来很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狗饼干，摇着尾巴翘得老高而且特别欢，像是尝到甜头的某个姓徐的黑胶框眼镜男孩。投喂的次数多了，这只金毛犬似乎也实叫了起来，一喊［圆圆］这两个字就屁颠屁颠的来到叶广脚边。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粘人的许多。

　　第二天早晨，叶广踩着轻快的步子，刚进教室就看到了熟悉的红茶饮料摆在他的课桌上面，这次却没有任何便签或者小纸条。老包看到后胳膊攀上他的肩膀，并调侃道：“小迷妹又送红茶啦？不错啊，坚持一年多了居然还在送，看来是真心喜欢你呦，可得把握住机会啊，毕竟还有几个月就高中毕业了，到时候分道扬镳各自奔向哪里都不知道，可别让人家美好青春浪费在你身上。”

　　屁嘞，我肯定已经拿下了啊。叶广暗戳戳吐槽到，然后一副十分自然的样子说：“没办法，我的魅力实在太强大，就连会长都为我神魂颠倒哦。”

　　老包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因为他俩关系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好，成为学生会会长之前就有叶广为了徐启章和老师顶嘴推翻学校不合理政策，又或者是徐启章载叶广下学；成为学生会会长之后更是常常见到两个人手牵手一同出入大大小小的会议。所以这在他们眼中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自从步入高三后学习越来越紧张了，徐启章也自从那晚之后就很少去酒吧驻唱了。叶广很懊恼没有早点遇到他，高三本就忙，但是却也给他创造了徐启章的私人演唱会的特权。闲暇的时候，徐启章就会坐在床上，抱着吉他悠然自得地弹唱起五月天的《心中无别人》。叶广作为他的唯一一位观众也是卖力地充当粉丝后援会，左手举着灯牌右手举着荧光棒，就连头上都带着可爱的应援饰品。这是他们高三生活里鲜有的娱乐项目。

　　你甘知一种，神秘的力量，改遍阮前途（你知道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吗？它在改变我的前途）

　　全新的人生的路，不知是光明是错误（全新的人生路，不知是光明还是错误）

　　是你给阮一个梦　未记人生的苦涩（是你给我一个梦，忘记人生的苦涩）

　　真正想要对你讲，甘搁有别项（真的很想对你说：「还可以继续聊别的事情吗？」）

　　是你放阮一个人走过风雨的思念（是你让我一个人，走过风雨的思念）

　　真正想要对你讲，心中无别人（真的很想对你说：「我的心中没有别人」）

　　无味的命运，平凡的世间，混乱的心内（无趣的命运，平凡的世间，混乱的内心）

　　微微的怨叹，一天又一天，你甘不曾（小小的抱怨，一天又一天，你还不懂吗）

　　开太多气力，在这个世界，有稍微无睬（在这个世界花太多精力，有一些可惜）

　　爱你是唯一，真正有价值，真正阮甘愿（但「爱你」是我觉得唯一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搁愿阮放弃一切，搁流出欢喜的眼泪（我真的甘愿放弃一切，流下欢乐的泪水）

　　徐启章常常对他唱这种闽南语的歌，如果他听得懂闽南语，一定会感动很感动，只可惜他的方言很烂，但是尽管听不懂里面的意思，却还是可以分得出悲伤还是快乐。他不喜欢徐启章对他唱悲伤的歌，因为他会连想到他们。所以，徐启章也很少也几乎没有对叶广唱过。

　　他也很喜欢用闽南语戏弄叶广，当然，最后还是会被叶广一掌制裁。

　　可能他听的歌真的有些老旧了，但是每当徐启章温温柔柔的，用着满眼皆是他的眼神唱起五月天的歌，他依旧会深陷其中。

　　果然，这就是闽南语歌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