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轨》温阿染

3、错轨3

　　薄家在京都的势力错综复杂，她外公是薄家老爷子的义兄，这也是他会帮助她爸爸妈妈的原因。她爸能够在京都折腾出些名堂来离不开薄家的帮助。

　　薄家老爷子薄建阳作风严谨、雷厉风行。膝下一儿一女，女儿薄余薇是颇负盛名的作曲家，她的儿子邱少祈严格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她的青梅竹马。

　　她和邱少祈从穿开裆裤那会儿就认识了，曾经也被两家家长捣鼓着要定个娃娃亲，被他俩毅然而然的拒绝了。
　　“若不是性别问题绝对在一起。”这是邱少祈的原话。

　　“性别不同无法恋爱。”这是她的原话。

　　她说这句话是出于一个资深腐女的角度，而他说这句话则是因为从小到大他就没把她当成一个女的来看待。
　　他大她两个月，八岁那年，她以一根棒棒糖为代价，成功成为“邱少祈他家叶哥——叶茕茕”。

　　至于薄老爷子的儿子段戚白，随的是薄奶奶的姓，他是薄老爷子的老来子，虽说年纪比她大五岁但真计较起来，她恐怕还得叫她一声叔叔。但实际上她却叫了他起码十年的“爸爸”。

　　初中那会儿，和班上一女同学打架，老师一气之下要请家长，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让它惊动家里，恰好那时邱少祈给一小姑娘写情书被老师发现了，也要请家长。

　　薄余薇当时有一个重要的会要开便让段戚白来了，可谓天无绝人之路，她当时那个眼疾手快，让如今的她回想起来也忍不住暗暗称奇，一把抢在邱少祈前面就扑上去抱大腿，啥也不说，哭得那叫个惊天动地，吓得同楼层的老师同学还以为青天白日的闹鬼了。

　　总之最后，段戚白以家长身份领回去两个人，一个是邱少祈，另一个便是她。

　　凡事有一便有二，从此她和邱少祈就成了他腿上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挂件。

　　她人生中所有考砸了的试卷是他皱着眉签字的，“批斗大会式”的家长会是她磨着他去的，革命友谊便是如此结下的。

　　当年她那个班主任是新来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坐在一群大妈大爷里，同时看着她和邱少祈两个人的试卷，犹豫了很久，好奇的问道：“请问，你是叶茕茕和邱少祈什么人？”

　　他一双桃花眼一挑，面不改色：“我是邱少祈舅舅，至于叶茕茕……”他稍作停顿，“她是我爸妈给我找的童养媳。”

　　童养媳！

　　也真亏他想得出来，就为了这事，她被邱少祈嘲笑了好长时间，见到她就一脸阴阳怪气，嗲嗲的叫“小舅妈”。被她抡着椅子绕着教学楼追了好几圈。而后她和段戚白进行了一番深刻的长谈，于是在下一次的家长会上段戚白改了口，变成了她“干爹”。

　　年轻时候的邱少祈爱玩爱捣乱，而她则致力于煽风点火，段戚白就负责收拾烂摊子。若不是段戚白，他俩绝对会各自在家被打得屁股开花。

　　那都是一些幼稚可笑却又令人怀念的往事，以至于很多时候想起来，她都觉得恍惚而又茫然。

　　楼梯旋转而上，她扶着扶手向上，站在书房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敲响了书房的门，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来开门，挑了挑眉又敲了几下，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莫非是到花园里去了？

　　“薄爷爷？”

　　书房的门慢悠悠的打开：“薄爷爷没有，你‘爸爸’倒是有一个。”

　　叶茕茕：“……”

　　餐厅里，薄老爷子和叶家一家子已经入座。

　　叶老爷子和叶茕茕的二叔叶淼都是惧内的人，各自坐在自己老婆身边一言不发。

　　薄老太太一边低声的和薄老爷子交流着一边帮着魏玉英照顾叶霖琛，她年轻的时候是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在小辈眼里永远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故此魏玉英与她十分的亲近。

　　“伯母，小茕呢？不是说今天回来的吗？这是小茕的儿子吧，真可爱。”叶箐看着叶霖琛夸了一句。

　　这一句夸奖是不是出于真心的不知道，魏玉英抱着叶霖琛干笑了一下。

　　叶箐是叶家第一个孙女，比起叶茕茕还要大两岁，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宽松高领小毛衣，袖子上有两条黑边，薄薄的刘海显得整个人清纯可爱，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

　　叶家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家，也是在叶铭远娶了魏玉英之后在薄家的帮助下才逐渐富裕起来，这些年在叶铭远的帮衬下叶家的两位老人和叶淼一家子倒也算是过得不错。

　　但想要真正挤进京都的上层圈子那是不可能的，但若是她能够嫁到薄家，叶箐看了一眼薄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并没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那个人。将心里头的算计压到眼底，面容上带着轻柔的笑意。

　　叶茕茕一走进来就对上了她的眼神。

　　魏玉英和叶家的其他人的关系并不好，主要因为当初魏玉英是和家里闹翻了嫁进叶家的，有这一层关系在，爷爷奶奶觉得她非他们儿子不嫁，无由的有一种高她一等的感觉。连带着两个小叔子家也格外的看不起她们，后来有薄老爷子的帮衬才收敛了些，再加上她跟叶铭远这些年来感情一直很好，很多地方能忍就忍了，磕磕绊绊这些年也过来了。

　　而叶茕茕年轻的时候心气高，别人在她面前那副样子她没必要硬往前凑，颇有一副要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没少给叶铭远训斥。

　　她对叶箐最大的印象就是小的时候她上她家来，偏偏就要抢她最喜欢的一件裙子，她不想给，两个人争吵起来，她被叶铭远狠狠的骂了一顿，说她自私小气不懂得分享。

　　然后就是她当初带着还在襁褓里的叶霖琛回家的时候。叶箐站在所有人后面无声的骂了她一句：“婊子。”

　　她看着叶箐现在这副关切的样子不由的有些好笑，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现在的叶茕茕已经懒得再去计较，她冲她笑，她便也回了她一个微笑。

　　“薄爷爷，薄奶奶，爷爷奶奶，爸妈，二叔，二婶，我来晚了。”

　　除了同辈的叶箐和叶西顾，叶茕茕几乎都打了个招呼，人数太多，这个招呼抬起来就有些可笑，正要入座，身后一人扯着她的嘴角就往上拉：“皮笑肉不笑，也太丑了。”

　　“mmp的欠收拾。”

　　“呦，小崽子还骂上人了？”身后之人手搭在她的肩上，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并没有别人听见。

　　“几年没见到是越来越能耐了，吃个饭还要长辈等。”一个手上挂着佛珠的老太太先开了口，这个就是她的奶奶，她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搭在叶茕茕肩上的手，而后又看向叶茕茕，眉头第一时间皱了起来，漫不经心道，“你也不小了，该懂点规矩。”

　　叶老太太生得圆润，再加上这些年过得如意很少动气，整日里吃斋念佛，任谁看到了都觉得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但那些恶毒的言论对自己的外孙女说起来可是丝毫的不客气，叶茕茕平静道：“我下回记得了。”而后提醒了后面的人一句：“你凑得太近了。”

　　“有吗？”那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又凑近了一点，目光落在她的耳朵上，耳尖泛红，觉得有意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没有回头，但从他的话里自然能听出调笑之意，如此自然，看起来这些年是没少调戏这京都里的小姑娘。

　　自己这几年也算是修身养性，年轻时候的嚣张性子自觉磨砺的看不出踪影，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但有的人就是有那个本事让你一秒破功。

　　她心里头琢磨着，要是他敢在往前靠一步，她绝对往他左眼上来一拳。好让奶奶看着她也像个贞洁烈女，让她满意一次？

　　她心里玩笑着，但清楚这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一只臭虫，你即便把她打扮成了一朵花也依旧是只臭虫，而她在奶奶的眼里就是那只臭虫。

　　“戚白，怎么总是在欺负小茕！”

　　她想得出神，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慈爱的声音，她抬眼，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人笑着看着她，眼眸深邃却温暖平和：“过来，到薄爷爷这里坐。”

　　“好。”她浅笑着答应，还没来得及有动作，身后的段戚白已经将她拉倒一把椅子上按了下去，然后很自然的揉了揉她的头顶：“爸，这丫头没心肝，保不准都不记得你了，还是坐我旁边吧。”

　　此言一出，叶茕茕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谁说我不记得了？”

　　段戚白：“我说的。”

　　薄爷爷闻言低着头笑，笑完提了一句：“三十多的男人了，跟个小孩子一样，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就是。叶茕茕心里附和了一句。

　　“三十刚出头呢，男人这个年纪还年轻。”叶茕茕的二婶许芳一直坐在一边不说话，此时笑着插了一句，“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段戚白出于礼貌笑了笑。

　　这个年纪还没女朋友那么多半就有男朋友了。叶茕茕一边听着一边腹诽。

　　叶霖琛刚刚在厨房已经被叶西顾跟魏玉英两个人你一块肉，我一勺汤喂的差不多了，但此刻看他们开桌还是想要凑过来蹭一嘴，拿了一个螃蟹要叶茕茕帮她剥开。

　　正要动手，雪白的蟹肉已经装在一个小盘子里递到了她的面前。

　　“不是给你吃的。”段戚白擦了擦手，然后在她脸上掐了一下，“过敏人士没有资格吃螃蟹。”

　　薄家人的眼睛都生得漂亮，尤其是段戚白，每回看着都觉得眼睛里头含着几分情意，让人平白有一种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的错觉。

　　她切了一声，然后移开与他对上的眼神，正巧扫到了叶箐眼底闪过的一丝怨恨。再定眼看去已是满满的笑意，好似看到她真的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情一样。

　　她挑眉，偏头又看了一眼段戚白，今天的段戚白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他的皮肤白皙，对比之下看着很是悦目。

　　“盯着看什么？”段戚白把一块鱼肉夹到她碗里，自恋的补充了一句，“看我长得好看？”

　　“段叔叔，你有没有觉得，你跟叶箐两个人今天这毛衣穿得很像情侣装？黑白很般配诶。”她低声说了一句，“叶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她喝着果汁，半天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回过头发现他幽幽的盯着她看。

　　“干什么？”

　　“有事叫爸爸，没事叫叔叔，小畜生。”

　　“……”神经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