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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共话骊山夜雨时(上) ...


  •   杨骎觉得自己其实非常幸运,不仅没有淹死,而且还有山洞可以栖身避雨,这处山洞想来也是山中猎户用来歇脚之所,洞内还堆放有去岁冬天的干柴可以用来生火取暖。

      更何况还有美人在侧。当然,如果这个美人能够不那么气哼哼、窸窸窣窣、哆哆嗦嗦地躲在山洞一角打火石,顺便还能给杨骎一个好脸色的话,那就会令他更加愉快了。

      顾青杳忙活了半天,除了一两点火星子,什么也没砸出来,又气又急,主要是冻得瑟瑟发抖,这山中春雨真是寒意深深啊。

      杨骎默不作声地把火石从顾青杳的手中拿过去,青杳很可气地发现他的手居然是热的!在水里跟条死鱼一样的人,现在居然生龙活虎,自己这个救人的人反倒直打哆嗦,什么道理?可恶啊!

      杨骎手稳,只两三下就打出了火苗,干草为信一引,很快就升起了一堆火。

      然后他很嘚瑟地嘲着顾青杳一笑,露出一排牙:“我厉害吧?”

      青杳没有回应,一来是不愿意跟他太近乎,二来是也打不起精神来,她飞蛾扑火似的往火堆跟前凑了凑,伸出手去烤火,她的手指已经冻得伸不直了。

      下雨天黑得早,山洞外除了雨水冲刷天地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他们像这世上最初和最后的两个人。

      火光中,杨骎看到顾青杳不仅冻得瑟瑟发抖,连嘴唇都青紫了,心中生出一股自责的情绪。

      她是为了救我。

      我有什么好救的?

      她对我到底怎么个心思?

      而这股自责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就转化成了愤怒,当然这愤怒是针对他自己的。

      谁知道一开口全变了味道,听上去就仿佛在指责顾青杳似的。

      “你傻不傻?这么大的雨也敢往河里跳!不要命了么?”

      呃!老天爷,快听听这个杨骎在说什么屁话吧,青杳心里想,我救他还救出错处来了,这话任谁听来,都仿佛是他救了我一样!

      青杳的不满几欲喷薄而出,奈何一时体力欠奉,先以又一个大大的喷嚏开局,一下就弱了吵架的声势,后面的排兵布阵节奏随之全被打乱了。

      青杳调整策略,改为陈述语气:“要不是看县主为你掉了眼泪,我才不来,你淹死关我什么事?”

      “她才不是为了我哭好不好!让她掉眼泪的另有其人,绝对不是我!”

      青杳几乎下意识地从地上抓起一把砂土甩到杨骎的脸上,骂道:“你这人真不识好歹!”

      青杳觉得这个杨骎简直无可救药了,这种人就该淹死!

      不知为何她的思绪突然跟奔马似的飞腾起来,觉得县主要是早一步嫁给他就好了,这样他一淹死,县主还能继承他的家产,她人又年轻漂亮,往后人生不知怎么快乐自在又逍遥呢。

      杨骎见顾青杳突然不说话,非常不甘寂寞地想要继续招惹她:“哎,顾青杳——”

      然后他的目光留意到她裸露着的一双脚,鞋袜大约在捞自己的时候被河水冲走了,蔷薇色的大袖衫也不翼而飞,现下只有薄纱一件的半臂和襦裙缠在身体上,淋湿的衣裙没了垂坠的飘逸感,导致半条小腿都暴露着,小腿上被刘子净曾用鞭刑抽打过的伤痕虽然早已结痂成疤,但那伤口恐怕是太深太长,新生的皮肉和原有的皮肤还没有融合,此刻又被河水泡的发白肿胀,杨骎的心突然抽抽着疼痛起来。

      顾青杳哪知道杨骎那么多幽深的情绪,单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这人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脚看,心下又多生出一分对他的厌烦来,心想罗戟都知道转过身去避嫌,这人倒好,还盯着看起来了!

      青杳又抓了一把砂土甩在杨骎的脸上,打散了他那直愣愣的目光,然后把脚缩到身前,又使劲扯了扯裙摆盖住。

      杨骎看她抱膝望火,却依然止不住瑟瑟发抖之势,就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当然照他本心的愿望,自然是想把顾青杳身上的湿衣服都剥下来然后把人揉进自己的怀里,胸膛贴着胸膛,体温交换体温,耳鬓厮磨间再说两句喁喁私语,就这么相拥交股而眠,直到天长地久、天崩地裂……

      想入非非归想入非非,杨骎也知道真要这么做了那就是耍流氓了,顾青杳那个性子,估计拼着冻死她自己也得把他推进河里再淹死一遍。

      于是杨骎轻轻哂笑了一下:“那么小气,来,给你看看我的大长腿和纤纤玉足!我这腿年轻时候受过伤,累不得冻不得,我只是在烤火,你可不许说我耍流氓啊!”

      说着把靴子甩到一边,把腿脚伸过去,凑近火堆,闭上眼睛露出个非常怡然自得的表情。

      青杳见他闭上了眼睛,才幅度有限地伸出腿,往火堆跟前又凑了凑。

      柴火噼里啪啦的,温暖得很具体也很有限,面对着火的脸颊已经有了微微发烫的趋势,可是后背却还是森森阴凉一片,正当青杳打算转过身子烤烤后背的时候,杨骎突然站起身来解襴袍领口的扣子。

      这由不得青杳不大惊失色了:“你干嘛!”

      杨骎已经轻巧地把紫色的襴袍脱下来,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来。

      他满不在乎地说:“我都湿透了,当然是要把衣服脱下来烤干了再穿上。”

      话音未落,中衣也脱下来了,一副精赤的胸膛正对着青杳,理所当然地说:“不然受凉伤寒了怎么办?会死人的。”

      说着他就这么光着半个身子,在山洞里闲庭信步地找了几根长一些树杈,用随身佩刀削削砍砍地弄了个枝枝丫丫的架子,晒被子似的把脱下来的衣服搭上去晾起来,旁若无人,全当青杳不存在似的。

      眼见得他还要把外裤脱下来,浑身上下只剩一条亵裤的时候,青杳终于受不了了。

      “你给我把裤子穿上!”

      杨骎把手搭在腰上,那表情堪称无辜:“好好好,裤子先不晾,架子给你留一半,你也把衣服脱下来晾一晾吧,穿湿衣服要寒气入体的。”

      青杳抑制住脑海里几欲嘶吼尖叫的冲动,圆瞪着一双杏眼,觉得自己简直在问一个傻子:“你到底有没有点伦理纲常的概念!”

      杨骎的眼神又给他的表情追加了几分无辜,他几乎有点可怜巴巴地回答青杳:“怎么了啊,你生什么气呢,咱们又不是外人。”

      “谁跟你不是外人!”

      杨骎眨了眨眼睛,纯洁而又真诚地表示:“你救了我的命,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对你以身相许了。”

      青杳只觉得自己被雷当头劈了一遭,半张着口,答不上话来。

      良久,迸发出一声:“胡说八道!”

      “真的,”杨骎不急也不恼,跟个小媳妇似的剖白心迹,“我都想好了,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许来报答。”

      青杳急得只想投河:“不用!我不要!谁稀罕!你别过来!”

      “我可以带很多很多彩礼上你家做上门女婿去。”

      青杳觉得这个人此刻根本就是在拿她开玩笑了,想把她当个乐子看。

      于是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一下情绪:“你脑子进水了吗?”

      杨骎跟受了惊吓似的:“呃……你不认账了吗?”

      “你神经病啊!”

      杨骎又做出委屈姿态,臊眉耷眼地、欲言又止地、羞羞答答地绕到晾起的襴袍后面,唉声叹气地躲起来了。

      他这副德行让青杳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少倾,他从襴袍后探出半个脑袋,眨了眨眼睛:“顾青杳,你要对我负责任的哦。”

      青杳已经不知道作何反应了,她觉得自己被一个无赖给讹上了。

      无赖窸窸窣窣了一阵儿,然后衣架上又搭上了一条黑色的裤子。

      “我不看你,你也不许偷看我啊。”无赖还矜持起来了。

      青杳痛不欲生地把头靠在山洞的石壁上。

      苍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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