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师兰钰

1、……

　　秦钰十岁那年，离家许久的母亲带回了两个小哥哥，两个小哥哥年纪没比她大多少，不过倒是都长的不错。

　　一个看起来温润如玉，手上拿着一把白玉扇，写着“谦和礼让”四个字。另一个容貌艳丽，不过却有些呆呆的，像一个精致的玩偶，身上还有着奇特的银饰。

　　母亲笑眯眯对她道：“钰儿你天天在家里也没个玩伴，这次我带回来两个小哥哥，让他们陪你玩，你们自己聊，我回去了。”

　　秦钰打量那两个人，半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叫秦钰，很高兴认识你们。”

　　大一些的少年道：“我叫谢望舒，他是诺黎，很高兴认识你。”

　　另一个少年把他的话，换了个名字重复了一遍。

　　气氛有些尴尬，秦钰好似意识不到，笑得眉眼弯弯，双鬟下两条小辫子让她显得有些俏皮。“既然都认识了，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年纪最小，我叫你们哥哥好了。”

　　【这个女孩子好可爱！】

　　一道带着奇怪滞涩感的声音突然出现，秦钰一惊，看向声音的来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此时的秦钰还不知道这声音就是她以后经常听到的机械音。

　　谢望舒不动声色道：“什么声音？我没听到。”

　　秦钰狐疑，“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在说谎，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诺黎拆穿道：“没错，他就是在说谎。”

　　秦钰问道：“你也听到了？”

　　诺黎肯定道：“没有听到，不过他经常说谎。”

　　谢望舒：……

　　这孩子说话有点直，秦钰感觉谢望舒都僵住了，便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计较，只是埋在心里，“哥哥，看你们的打扮不像是端州的人，是其他州来的吧，既然都来这里了，不如我带你们去玉城转转，也算是见见端州的风貌。”

　　诺黎的眼睛一亮，连忙道了几声好，谢望舒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味之前的事情。

　　秦钰作了一回东道主，带着他们出去，路上她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嗤笑，不过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修真界有九州，端州是符箓世家秦家的所在地，玉城是主家在的地方，也是端州最繁华的城市，而秦钰也就是秦家的二小姐。

　　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很多小摊子和房子上面都挂着一枚玉符。

　　秦钰介绍道：“玉城因盛产灵玉而得名，而秦家最擅符箓，所以这里有很多的玉符。如果你们想要的话可以在这里买，在其他地方价格就要翻上去几倍。”

　　诺黎的眼睛早就黏在了各色的小吃上，不时驻足想要买下来，看样子完全没有听她讲，让秦钰欣慰的是，谢望舒安静的站在她的后面，似乎在认真听。

　　有听众和没听众是不一样的，秦钰有了讲下去的兴致，给他们介绍玉城的特色，并带着品尝玉城的特色美食。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多了几分熟稔，看样子相处的还不错，谢望舒看着咬着糖葫芦，一蹦一跳的女孩子，这个城市的居民为什么对她的态度很奇怪，有些人虽说努力掩饰，但谢望舒还是察觉到了他们想要疏远。

　　“哥哥，你在想什么？玉泽湖快到了，我带你们去划船。”秦钰凑到谢望舒面前。

　　“没什么，听到你叫哥哥想起了我弟弟。”谢望舒淡淡道。

　　“我只有一个堂姐，年纪还比我大很多，我们根本就玩不到一块，我也想有个弟弟。”秦钰羡慕道。

　　谢望舒嘲讽地拉起嘴角，可惜他的弟弟不是什么好弟弟。

　　玉泽湖距离市集要远一些，不过倒是什么都不缺，毕竟喜欢附庸风雅和游玩的人总是不少的，湖边停着不少船舶，渡船人在上面吆喝。

　　秦钰随便选了一个船，走了进去，船上有桌子和几个小凳子，待他们坐好之后，秦钰对渡船人说：“你带我们转一圈。”

　　船慢悠悠地滑动，木浆在水上划起一道道波纹，秦钰解释道：“虽说修仙之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像这种还是很受欢迎的，他们说这样有一种意境美，我来过几次也没体会到，不过在船上睡觉还是挺舒服的。”

　　诺黎附和道：“确实，晃晃悠悠的，应该会睡得很舒服。”

　　渡船人笑道：“你们小孩子用懂什么意境，那些都是大人在发牢骚。”

　　旁边有人不满意了，“害，你懂什么，此等风雅的景色，你看在眼里难道没有一丝感触吗？怎能到你嘴里就成了发牢骚。”

　　渡船人早已看惯了这些景象，当即呛了回去，他们你来我往，小船里倒是安安静静的，秦钰身体一倒，躺在船上，“我感觉我想睡觉了。”

　　诺黎有样学样，也躺在船上，谢望舒犹豫，不过诺黎直接拉住他的手把他拉下来。“我们一起睡觉。”

　　谢望舒无奈地整理好衣服，在诺黎的身旁躺下。

　　湖上的雾渐渐大了起来，周围船的踪影全部被掩盖了，这艘小船似乎变成了湖上的孤岛。

　　秦钰额间符文一亮，骤然清醒过来，周围空无一人，她怎么就睡着了？原先她说睡觉不过说说而已。

　　秦钰没有大声叫嚷，观察四周的白雾，这些白雾浓郁到粘稠，似有实质，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

　　突然，船往另一边倾斜，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船的边缘往上爬。

　　秦钰站定，把符文捏在手里，往那边打去，船重新平稳了下来，不过白雾里面的好像东西正往她涌去。

　　骤然，整个船都往下沉，四周不知道东西朝秦钰扑过去，秦钰往上一跳，踩住它的身体，避开了攻击。

　　不断有东西扑过来想要抓住她，秦钰依靠感觉，接二连三地跳起来，把它们踩落，几道符箓打在它们身上，让它们再也不能动弹，秦钰感觉自己越踩越高，可那怪物好像无穷无尽，秦钰微微喘气，把自己的血滴到一张符箓上，呵道：“离为火，破！”

　　一张燃烧的符纸掷到它们之中，熊熊大火立刻燃烧起来，照出了它们的面貌，原本烟波浩渺的湖面此时全是白骨，它们张大嘴巴，似乎是在惨叫，一双双鬼火般的眼睛怨毒地注视着秦钰。

　　画面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出现烧焦的痕迹，就像是被烧毁的画卷。秦钰站烈火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在被吞噬，世界上只剩下她自己。

　　“有没有人？你们在哪里？”

　　秦钰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她看向周围，只见他们还好好的躺在她的身边，秦钰放松下来，到他们身边剧烈摇晃他们。

　　“你们醒醒，快醒醒。”良久没有反应，秦钰一个巴掌打在他们脸上，“啪啪”两声，力道可谓不轻。

　　谢望舒和诺黎悠悠转醒，诺黎抬手捂住他的脸，“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我的脸有点痛。”

　　秦钰心虚转移话题道：“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把那些怪物杀掉，然后就醒过来，刚才叫你们，你们一直不醒。”

　　诺黎垂眸，幽幽道：“所以就扇了一巴掌。”

　　谢望舒从地上站起来，“别管这些了，他们也还没有醒。”

　　方才和渡船人争论的那些人已经静悄悄的躺在船上。

　　诺黎义正言辞道：“我来叫醒他们。”说完他走到渡船人面前啪啪两个巴掌，在渡船人清醒之后，不等他反应过来，立马到下一个人面前。

　　秦钰嘴角抽搐，“他这样真的不会挨打吗？”转身问谢望舒，“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有梦到什么东西吗？”

　　谢望舒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梦见，也有可能是我梦醒之后忘了。这种情况看起来像是梦魇，梦魇在梦中食人，一般先在梦里慢慢蚕食人的理智，在人清醒之前把他吞噬。”

　　秦钰疑惑，“那我怎么一开始就是清醒的。”

　　谢望舒透亮的眸子注视她的眼睛，嘴唇轻起，“因为你额上的符文，秦家会为每个嫡系绘制符文，这其中自然是有些好处的。”

　　“是吗？”秦钰摸摸她的额头，眉心中间有一片符文，颜色鲜红，图形复杂，单看符文只觉得神圣不可亵渎，不过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可爱，“从小到大我就有符文，我还以为符文是天生的，没想的是有人画的，诶，你知不知道它有什么用？”

　　谢望舒：“我只知道些皮毛，等你回去可以问问父母，人都醒的差不多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人群里依稀传来对诺黎的咒骂，秦钰当做没听见，厚着脸皮往家里赶去。

　　街上熙熙攘攘的景象不见了，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地上残存的肢体和血迹昭示着刚才并不平静，悬浮在空中骷髅头在街上游荡，乌泱泱一片，不时往房门撞去，又被玉符的的屏障所击退，骷髅头看见他们发出兴奋的吼叫，飞速向他们冲来。

　　秦钰沉声道：“我们冲过去。”在话落之前，就有人冲出去，是之前在船上的那些大人，“我来给你们开路，你们这些小孩子赶紧回家。”

　　时间紧凑，秦钰他们跟在那些人身后，骷髅头紧追不舍，张大嘴巴想要把他们的肉咬下来，秦钰跑的踉踉跄跄，几次差点躲闪不及。

　　他们一进入秦家，玉符发出亮光，一道屏障就把那些骷髅头隔绝，它们不甘地怒吼，不停地在疯狂撞击，密密麻麻铺在屏障上。

　　那些大人转头就去了其他地方。

　　秦钰弯下腰急促地呼吸，好一会才缓过来，她抬头，面露忧色，谢望舒张嘴想安慰，却听到“他们人可真好，被扇了还好心帮我们，希望他们没事。”

　　语气竟然带着几分真挚，他无语片刻，道：“放心，那些人的修为应付那些骷髅头不是问题，不过，你不觉得秦家太安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