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演技有几分》西小路

9、机场

　　许江禾走到钱友良身边，朝他笑着点了点头：“钱总，这边请。”
　　钱友良用一种打量的目光在她脸上看了两秒，然后跟着她一起往外走：“走吧。”

　　许江禾保持着一个合适又得体的距离走在他旁边，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钱友良先开了口：“小许是吧，今年多大了？”

　　“27了。”
　　“那也不小了。我看了你的电影，很适合荧幕。就是你入行入得晚，这行吃的就是青春饭，能早一点红就早一点红。”

　　“钱总说得对，我得多跟前辈学习学习，谁也没法年轻漂亮一辈子，出名要趁早。”
　　“对，张爱玲这句说的没错，”钱友良的伸出右手朝许江禾指了指，“你们年轻人能早一点认识，前途无量。”

　　他酒喝的不多，甚至还没到上脸的地步，只是美人与恭维随同酒精一起助长了他的神气，让他将原本有三分收敛的得意与傲慢浮现在了皮囊上。
　　许江禾很认真地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并且贴心地提醒道：“钱总，小心台阶。”
　　“嗯。”

　　两人已经走到门口，许江禾一眼就从停在门口的几辆车里认出了钱友良的座驾——一辆外形低调的大众辉腾。许江禾往前伸了伸手：“钱总请。”
　　她的态度有效地取悦到了钱友良，钱友良笑了：“眼神不差，我看好你。”

　　“那我谢谢钱总夸奖了。”许江禾走到车门边，替他打开了车门。
　　钱友良的脚正要跨进车内，却又停下，他问许江禾：“你今晚什么打算？怎么回去，要不我送你？”

　　许江禾拒绝了他的好意：“不敢麻烦钱总。我跟剧组的人一起回去，明天一早还要拍戏，我一个新人不敢得罪导演。”
　　钱友良坐进了车内，许江禾刚替他关上车门，车窗就降了下来，钱友良说：“我看好你这种有眼色的年轻人。有需要的话找王海军，找他能联系到我。”
　　“谢谢钱总。”

　　车窗升起，黑色大众喷出尾气，离开了许江禾的视线。

　　————

　　“卡！”
　　《长生令》剧组片场，杨导再一次叫停了许江禾。
　　杨导摇着头说：“还是不对，许江禾你先下来，浪费太多时间了，你自己去旁边走走戏找一下感觉。”
　　许江禾低了低头：“抱歉。”

　　杨导没空理她，问旁边的舒唯：“这段先放一放，先拍舒唯你的个人镜头，你状态怎么样，需要调整休息吗？”
　　“我没问题。”舒唯说。
　　“好，都振作一下，后天下雨，这两天必须赶一下进度。”

　　片场众人又忙碌起来，灯光、摄影都围绕着舒唯开始工作。许江禾退到一边，小夏小心翼翼递上一杯热水：“许老师……”
　　“嗯。”许江禾接过水，一边还在思考自己表演的问题。但一直到收工，导演都没再喊她，片场仿佛遗忘了这么个人。

　　舒唯收工回酒店的路上，许江禾跟着上了她的车：“舒唯姐。”
　　“我比你还小一岁，叫什么姐？”因为许江禾的问题，舒唯连着拍摄了一下午，这会神色略显疲惫，但语气里的嘲讽不减，“我入行早你七八年，你叫我‘老师’还差不多。”

　　许江禾笑笑：“今天辛苦了，舒老师。”
　　舒唯知道她想说什么，轻哼了声道：“不问杨导来问我？你还真看得起我。”

　　“我信你。”许江禾说。
　　舒唯看了她一眼：“我无所谓你信不信我。只是你既然钱总不感兴趣，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我没有，工作而已。”
　　“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太多了，上一部电影的资源和这次的角色——说句天真的，这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想，你倒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许江禾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什么，但似乎解释也没用，许江禾绕过了这个话题，虚心求教：“所以说，我想把这个角色演好，舒老师今天在旁边也都看见了我的问题，有没有什么建议？”

　　舒唯有一会没说话，看许江禾确实是认真的神情，她终于开口道：“你对角色的理解没有问题，但你没什么技巧。单纯依靠情绪去带动你的表演这肯定是有限的，因为完全去感同身受每一种情绪是不可能的。”
　　“你今天呈现出来的更多还是许江禾，而不是郑兮，郑兮前期没有一点高傲的理由。”

　　许江禾问：“我有吗？”许江禾自己没有察觉。
　　“你的表演呈现出来的有。你可以去找一些同类型的角色，观察表演者的微表情和眼神，模仿看看。”舒唯说，“表演是一门边缘学科，边缘到你什么都要学，别把它想得太轻松。”
　　“谢谢舒老师，我回去再想想。”

　　“就像做题，你能知道答案，但不知道用什么公式去演算出这个答案——这个公式就是表演的技巧。聪明是一回事，态度是另一回事。你不是科班出身，如果想做好演员，进组之前应该先去上表演课学习一下。”
　　“好。”

　　舒唯是个直脾气的人，见她的态度还算不错，和缓了语气，问：“你为什么当演员？”
　　“你想听什么？为梦想？还是我市侩一些，为名为利？”许江禾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是舒唯不太看得惯的漫不经心的笑。

　　许江禾反问她：“你又为什么当演员？”
　　车子开回酒店，停在了门口。舒唯下车之前跟她说：“我跟你不一样，我的理由比较天真，只是因为喜欢而已。”

　　————

　　许江禾白天拍戏，晚上回到酒店还会学习，基本没给后续的拍摄进程拖什么后腿，尤其是拍摄郑兮后期的戏份，许江禾甚至游刃有余。
　　杨导对她点头：“小许演这种带有心机的角色很有感觉。”
　　许江禾全当夸奖。

　　《长生令》已经拍摄了一个多月。一天中午，许江禾突然接到了邱秋的电话：“郑一鸣的下落我打听到了，他昨天刚回了东城。”
　　许江禾：“好，我马上回来，你继续帮我留意一下郑一鸣的动向，别让他跑了。”

　　“你回来？你不是在剧组拍戏吗，你走了拍摄工作怎么办？”邱秋有些不解，“你这么着急，到底是找他有什么事？”
　　“导演这里我会请假，东城那边麻烦邱姐你帮我看着了。”

　　许江禾挂了电话就去找杨导请假，用的理由是身体不舒服。
　　杨导听了虽然皱眉，但还是第一时间关心了演员的身体状况。这些天的工作接触下来，杨导对许江禾的工作态度还算认可，无故迟到和请假的事情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
　　杨导：“那小许你休息两天，这两天我调整安排其他人的拍摄任务，你养好身体再回来工作。”
　　“谢谢杨导。”

　　许江禾离开片场后没回酒店，直接让杨哥开车去了机场。
　　许江禾坐在后座问小夏：“机票定好了吗？”
　　小夏：“两点出发回东城的航班只有两张机票了。”

　　“买你跟我的。”许江禾说，“杨哥这两天就不跟过去了。”
　　“好。”小夏立刻确认了信息付款，“正好还有一张公务舱和一张经济舱。”
　　“好。”

　　许江禾打开手机给王海军发了条消息：“打扰了王总，请问钱总的联系方式是多少啊？之前钱总告诉我说，找王总您就能联系到他。”
　　许江禾发完消息立刻放下了手机，才盯着手机看了这一会的功夫，她就感到有些晕车。她降下车窗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才把那股恶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一直到达机场之前许江禾没再看过手机。

　　到达机场后，许江禾再打开手机，才看见二十分钟前王海军已经回复了她，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
　　许江禾打字回复：“谢谢王总。”回复完后，她看着钱友良的号码沉思了片刻，然后任它躺在消息框内。

　　两点钟，飞机开始滑行起飞，地勤人员挥手送走了这个航班的乘客。
　　三点半时，飞机平稳地在东城降落。
　　许江禾先从登机桥出来，等了小夏一会，她也出来了。
　　小夏：“许老师，我们去哪？我叫车。”

　　“去茗乔公寓。”这是邱秋发过来的郑一鸣的住址。
　　“好。”小夏马上低头约车。

　　许江禾跟小夏一起往外走，却在出机场的时候被粉丝认了出来，一开始只是两三个小姑娘不确定地跟着她张望，随后她的名字被人叫了出来，一分钟内突然围上来了一群人。
　　今天机场里来往的人不少，许江禾只带了个口罩，帽子和墨镜都没戴。她没遇见过这种阵仗，小夏同样没有经验。

　　小夏慌慌张张地想挡开围上来的粉丝，但她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姑娘，一下子被人群冲开。再转头时，一下子甚至找不到许江禾在哪。
　　小夏心里一个咯噔，完了。

　　“许江禾，真的是许江禾吗？”
　　“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去电影院看两遍《不见江城》……”
　　……

　　“谢谢喜欢，但是抱歉，我今天有事不太方便，可以让我一下吗？”许江禾低着头想离开，却猝不及防被人抓住了右手手腕。
　　“别——”她话还没说完，却在看见那只手的时候停止了挣扎。

　　那只手的五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半只手掌没握在她衣服上，而是贴到了她的皮肤，许江禾能明显感受到他偏高的体温。
　　许江禾没有反抗，被他拉出了人群。
　　后面的穆成和几个保镖立刻训练有素地隔开了粉丝。粉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纷纷掏出手机对着许江禾的背影开始拍照。

　　许江禾跟在项庭昼身后，低头看着他手上的腕表——金属色泽的表带折射出冰冷且锐利的光泽，与他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谢——三叔。”许江禾说完，项庭昼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项庭昼带她走到特殊通道后放开了手。
　　许江禾很自觉地跟着他：“三叔，我助理没跟上来。”
　　“穆成会带她过来。”项庭昼说。

　　许江禾垂着眼，犹豫着说：“三叔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从机场带走，怕是一会儿网上就传遍了。”
　　“所以？”

　　“我不是怕自己被传绯闻，女星被传点娱乐八卦很正常。我只是担心这事对三叔有什么影响……”
　　项庭昼听得懂她的意思，只道：“这事传不出来，你不用管。”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三叔。”

　　许江禾跟着项庭昼走出机场，门口停了三辆车，其中一辆蓝色的劳斯莱斯骚包得非常引人注目，很明显不是项庭昼的风格。
　　见项庭昼出来，劳斯莱斯的车门打开，有两个人前后从车上下来。

　　“三哥。”
　　“三哥！”
　　是项庭暄和孟嫣然。
　　许江禾扬起微笑，站在项庭昼身侧朝他们招了招手。

　　孟嫣然注意到项庭昼身边的许江禾，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你怎么在这？”
　　“这个说来实在是巧，我出机场的时候被粉丝认出来了，遇到三叔才得以解围。”许江禾眨眼道。

　　项庭暄看看他哥又看看许江禾，抿着嘴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孟嫣然看了他一眼，反而更加来气。
　　项庭昼没理会项庭暄的眼神，问他：“你们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