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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一。

      ——

      “不,小双很幸福。”,望双低下头看着衣摆,不敢去看哥哥的眼睛。

      檐上少年的嘴角抿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抬头直视着太阳,绚烂的白发,在风中与潮香撩起一片奇异的青蓝。

      是啊,哥哥的头发还是那种难以形容的颜色,真美。在我的世界里只出现过哥哥,甚至十年了都不曾改变分毫。我明白,我与哥哥终是不同的。小双绞着衣服想。

      “我长大了,要像哥哥一样。”小双不假思索的念道。

      白发少年微皱了眉,用手按在空洞右眼上,低下头说:“不。你要像你父亲那样。”

      “我父亲?”望双笑了笑,有些无奈。那些没有支架血肉的哥哥口中的记忆?如此飘摇无助,一瞬间跌碎,零落地只剩下秋。

      二。

      时光如白驹过隙。十年的山中生活,让望双的眼眸异常清澈,纯净的黑,包容着这儿的一切。时间确实能改变很多东西,但却又似从未改变这份平静与安定。

      小双的确是个害怕孤独的孩子。毫无预告的伤感,还是让这个沉着地大男孩折晹不知所措。望双把头枕在他怀中,安心地听着熟悉的跳动,嗅着夏日栀子的气息、汲取着那真实厚重的力量。本不该如此,折晹听着啜泣声逐渐变为低小的鼾声,才轻拭掉他颊边的泪水。喃喃道:“都十三岁了,怎么还像个姑娘家一样爱哭。”虽知那是早已熟睡的小双不可能听到的如呓语般的抱怨,但那和着暖气的德耳语还是深深浸润在秋夜的寒霜中,蔓延。

      轻触着柔软的黑发,小心地抱起,进屋,掖好被角。着已被重复了千百次的动作,却一如往昔般的艰涩。沉重的空气拂过小双微粉的脸颊,看着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微蹙的双眉,转身、出门。

      人高的早已枯黄的野草地,迷失着湮没了一片青蓝,白发肆意,清冷的光辉溶解在萧瑟的风中,坚毅而无奈,墨绿的衣袂猎猎地响着,搅动着莫名的,无助——

      ——无助,梦中的小双凌乱的拼凑着步伐在草间穿梭,拼命地寻找,对,在寻找。可是,在找什么,小双没有答案。那似乎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不知所措。

      迷茫中,熟悉的声音唤醒了他,好听地如山涧的泉水。真好,小双想。“醒醒。魇住了。”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苍白而熟悉的脸,“别怕。我在这儿。”小双恍惚地看着哥哥,分不清自己还在做梦或是醒了,却踏实地没有理由,“真好、、嗯,真好、、……”说着小双又睡了过去。这些细碎的道不明情感的话语,温暖了一旁的烛灯。

      折晹正想抽身却发现小双抱紧的自己的手臂,顿时眉头一皱。“哥哥,陪、陪我睡。”小双任性的念出一句似是呓语,又不像是的话。折晹坐了一会,却还是没有拒绝。小双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一夜无梦。折晹却久久无法入睡,往事如影般纷纷刺激着他的大脑,挥之不去。许久他道出几个字,碎着雾气,“叶、染、风。”便没了下文。

      三。

      一样的清晨。一样的夜。这样琐碎又安定的日子又过了半年。

      直到一日,折晹带回了一个和他一样白发有温婉美丽的女子。他看着小双欢欣的蹦啊跳啊的,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悲伤。

      “快来了。”他望着草野的那边,默默的念着。

      折晹说:“她叫漼,是我的妻子,你就叫她、”他顿了顿,“——姐姐吧。”

      姐姐?小双不是很懂。但他知道漼是一个和哥哥差不多,又不同于哥哥和我的人。她很漂亮,笑起来美极了。

      折晹看着漼和小双这样融洽,几分欣喜几分惆怅。手下按着腰间的剑 ,又紧了一分。苍白的脸上比半年前又多了几分憔悴。

      小双吃着漼做的饭菜,听着漼讲的故事,和漼玩着游戏。眼眸后却藏起了几分忧郁。是啊,哥哥的眼中不再只有我了。、这样很好啊,可当他看到哥哥和漼亲昵的对话,他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可能、、、我是个坏孩子吧。他笑着,嘴角已然没了半年前的干净纯粹。可能是长大了。他这样想着。

      可小双并没有发现漼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惊讶,虽然快速隐去了那种情愫。

      她的白发泛着淡蓝的光泽,不同于哥哥的炫目,但足以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飘摇着彼此的心,风托起破碎的流年。屋顶的他一如既往地,沉默。

      已是春末,本来稀黄枯拉的草野又添了几分扎眼的新绿。折晹明亮的左眼透出几分担忧,恨不得看穿。看穿、那被零落割碎的空间。接着,又按紧了腰间的剑。挤出几个字,“快来了。”

      小双望了一眼哥哥,虽然习惯,但这样沉郁。还是少见的。他跑了过去,抓住几个细碎的尾音,——“、、来了。”。“啊。,什么来了?”小双皱着眉。

      ……

      没有回答。

      许久,折晹回了半个头,阳光深深印刻着他的侧脸,炫目的有些睁不来眼。平静地右眼却在此时凛然一闪,接着又黯淡了下去。是阳光照的吧。小双想。

      窸窣的风声吹来一句淡的似与他无关的话,“这把剑、、是你父亲的。”小双紧闭着唇,他不想打断着本就不多的话语。

      “它叫芒。”折晹淡淡地说。

      小双知道那把剑。黑色的,难看得让人厌恶,唯有柄上的一个拇指甲般大小的淡黄绿的宝石让人侧目。哥哥很少佩带它。每次拿着它时,他都小心翼翼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姓叶,你知道的。”折晹有些疏离地笑笑。

      “是啊,我叫叶望双呢。”小双闭了眼,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感情。都又淡笑道,“我只叫小双。”是哥哥和漼姐姐的小双,他想。

      折晹转回侧过的脸,口气冷了些许:“我和你们还是不一样的,你叫叶望双,而我折晹终不属于这里。”

      小双有些急了,他虽早已习惯哥哥说一些莫名其妙没有上文的话,但这次他深深体会到了那份疏离,“不,”他脱口而出,“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不可以。”、“不行”、“怎么可以。”,小双有些语无伦次。

      这次折晹没有安慰他,缓步回去了。

      任风吹干了干涸的自己,小双觉得冷,很冷。

      ……

      “也许,你不用像谁。你就是你。那把剑、呵!”、“我何时学会说无关紧要的话了?”小双还没听清那些孤独的话,就已被风带远了。

      漼如往常般有条地料理着家务。有些事她从不多问,只是称职地做着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短暂的温馨和欢笑,却没了往日的默契。漼有时会笑的不知所措。又无所预告的流泪。这时折晹总会温柔地安慰耳语。左眼中的那种光芒,是小双从不曾见过的。

      不曾嫉妒么?小双闭起眼,努力想让自己睡着。

      小双觉得自己长大了很多,很少哭了。偶尔还会逗漼开心。

      他必须长大。

      折晹用自己的视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变化。

      “快来了。”

      四。

      夏已深,折晹坐在屋顶上,看着夏夜的星空。奇怪,没有月亮。腰间佩剑上的宝石,忽然亮了起来,不太强烈,却读不懂为何。

      黄绿的芒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黑暗。它好像、醒了。

      “要来了。”

      折晹望见远处,一片茂绿下的火光,“是他们,来了啊。”嘴角的笑此时僵到无力。

      他马上下楼。该死,这种心慌。怎么会?

      他径直向小双的房间走去。漼在角落深望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但又急急的走开,似乎在躲闪着什么。却终于没能躲过那句话。

      “别逼我杀了你。”漼睁大眼,光芒却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早该知道的,那只鹞鸟。”

      ……

      白发撩起一丝风,冷的让漼瑟缩。

      “小双——”折晹小声地叫着他。

      望双睁开朦胧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折晹,想必还未从梦中完全清醒。那样的笑靥,绽放在唇边,干净地能结出草莓来。

      没有其他感情,却把折晹看的晃了晃神。

      “小双,”折晹定定的说,“柜子后的那条密道——”

      “——哥哥!”小双完全清醒了,“你说过不会赶我走的。”又是那份疏离。哥哥眼中的疏离那样陌生又那样真实的让人难受。

      不一样了。

      “今天不同,你必须走,到外面去,这儿太危险了!”折晹按下心中慌乱,他害怕小双的拒绝。

      ——“我不怕。求你别让我走行么?”小双拼命地摇着头,睁大眼睛,努力没让泪落下。

      “不是的。”折晹微微别开脸,又笑着说,“哥哥回来接你的。”、“里面是黑点,但小双是男子汉了。”、“不怕的。”异样的语速。

      哥哥从没有这样,想努力解释清楚一件事的。

      小双低下头,有许些失望。“是么。哥哥和漼姐姐也回来?”

      “是。当然。我们爱小双啊,不会和你分开的。”、“乖,快走,不然我生气了。”折晹狠狠地堆砌着笑意,是啊。有些乱了。

      小双猛得抬头望着哥哥的眼睛:一样的。一只暗碧色,一只青蓝色。晃晃的闪着光。

      是么,他用尽力气的看着。他不怀疑,也没有力气怀疑了。眼中的光有一瞬间的暗淡。

      “我听哥哥的、”小双笑了,“骗人是小狗。”乌黑的眸子洞察着一切,也印刻着一切。不。不能这样,我不能怀疑哥哥,他这样说服自己。

      但他的眼睛。

      五。

      不容他多想,折晹已把他抱进了柜子。小双感受着那份温存,他想挽留,很想很想。

      折晹拍拍他的头:“别担心。前面有头门,一直往前走。别回头。知道么。”、“我和漼稍后就来。”这句话明灭着。

      “我在这。等你们。”小双试探地说。

      折晹愣了一下。“你不相信哥哥?”语气有些冷。

      “不,不是。我这就走,走。”小双失望地转身,被黑暗湮没。

      ……

      他细细地听着周围一切声响,很静啊。不喜欢。

      一切声响好像都被放大了百倍,他真是想等他们。便无力地顺着墙蹲下来,无聊地思忖。可是,那种眼神,骗不了人的!

      他睁着眼,适应着周围的黑暗,怕。说没有是不可能的。小双只能抱着双腿坐下。

      久了,他无聊地踢动着脚下的石子,似是在抱怨哥哥的不讲理,哪有什么门,这么黑,怎么看得见。石子滚了挺远,发出奇怪的闷响,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咔咔”声,好像什么东西要落下来。那是——

      不!那声音大极了,深深地刺痛着小双的耳膜,他在黑暗中胡乱的跌走着,却该死的看不清。

      是石门。。尽然是石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碰”响起了,地颠了颠,小双扶着墙用袖子挡着飞扬的尘土。他听着这一切。可是,为什么。

      心好痛。

      忽然,他像寻找救命稻草般寻找着机关,那样黑。手指被粗糙的墙面划破了,血淌的残忍,他却一遍遍的找,他没有理由放弃寻找。那是他可怜的支撑希望的东西啊。

      累了、终于累了。他无力地顺着墙滑下,干笑两声。根本没有啊。没有的,没用的!他逼着自己清醒。

      接着他听到了一连串他不想听到的声音——远处的柜子门关上了。“砰”很响。那样无情。他是在确认我真的走了么?小双抱着自己的双肩。他变了,这不是他,他没骗过人的。

      又是一个细小的声音,但在他耳边却如雷霆般的“咔嚓”,是锁么?小双蹲在那,周围陷入了没有止境的黑暗,与万籁俱寂。

      真的,他骗我么?可他又怎么会想到我还没出去,而是被困在这儿了。哈哈。笑噎住了。

      小双想了很多事,那是一些琐碎,而平常的事。可他却哭了。终于决堤。——我还是个爱哭鬼啊。真没出息。

      真的要这样对我?这样残忍。是我做错什么了么?还是哥哥不喜欢我了,他喜欢漼姐姐呢。是啊,我肯定不乖了。

      可是现在,要回去么?还是等哥哥想起我了,来接我?他痴痴的想,不会了,他认为我已近走了。

      这样又哭又笑的,小双真不像男子汉。他狠狠地擦着止也止不住的泪水,“怎么可以这样!”小双胡乱地擦着,喘着粗气,扬起了脸,努力噙着抽噎,拼命睁大眼睛,咬着唇。他不想听见自己狼狈的声音。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会被哥哥笑的。”他压抑着抽噎,静静地憋着气,可他实在忍不住,微微打起了噎。是啊,止不住了。泪水无拘无束。

      “我好没用。说不定哥哥待会就来呢。”他闭了眼,把头枕在手臂上,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六。

      ……

      还是那片草野,比以前更密更绿了,小双拼凑着凌乱的步伐,拼命地寻找。但这回他知道找什么。何时。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你别躲啊!”、“快出来。”、“小双不能没有你。”、“你骗人!”、“你出来!!”、“快出来啊”

      草簌簌的响着,看着那份无助。

      声音好像被风带了很远。很急呢,急的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不知所措。

      梦总会在这个时候被打断。可现在只有自己,只有一个人。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哥哥……

      小双猛然醒了,呆呆的眨着干涩的眼睛,袖子湿了,脸好难受,嗓子也发不出声音来。

      又哭过了呢、、、、小双想。神色木然。

      我没有哥哥了。

      好像,——没有了。

      小双眨眨眼。没有眼泪了,真好。

      小双托起沉重的脚步,缓缓摸着墙往回走。到了,就在前面,有丝光。他微微一推,开了?他笑了笑

      ,入目的是扎眼的白。好亮。他不急,只是静静地坐着。是一股腥味,咸咸的,好熟悉。

      等眼睛适应了,再睁开时。一片红,没有惊讶和恐慌,好漂亮的颜色。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血肉模糊,一样的颜色呢。他想。

      起身,毫无目的的闲逛,看着此时陌生又熟悉的屋子 。每一个地方都有故事呢。——那是哥哥的剑划破的桌脚,墙上有我画的哥哥,那里漼姐姐烧饭时抹黑的灶角……

      看见了,那把剑。一尘不染的在那。
      一切都在,可是,那里。怎么空落落的。

      狼籍的红在地上和墙上洇开,还未干涸。那种味道,真好。很喜欢呢!

      他的黑发在黎明前散开。

      出门,一眼瞟过门口的五只染血的白狐,没有让目光停留半分。只呆呆地望着草野深处,明灭地有青蓝的光浮动,摇摇晃晃。他笑着,看着不动。手却紧紧地握紧,再握紧,掐进肉里。

      风一起,黑发嘲弄着,挡住了他的视线,挡住了染风的眸。那里已没了一丝波澜。

      ——转身。

      七。

      “漼,你快说,他在哪?”漼无助地幼时的玩伴,摇着头,“他走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折晹在一旁冷冷得看着五个人和漼。深藏着眼中的光。

      “折晹,叶染风他杀了我们半个族。我们不能留下他。”同样是一个白发男子转过身朝着他大吼。

      折晹不说话。好像并不是和他在说话。

      室中陷入一片可怕的静。

      ——“我已经杀了叶染风,这还不够么?”一旁的折晹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我就知道你在包庇他,快说啊。他去了哪。为什么你这样袒护他!”

      “漼,你一定知道的。”、“叶染风他可是杀了你父母”、“……”

      ……

      催一下子被击到了痛处。是啊,这样么、凭什么。折晹在包庇他,他尽然会为了那个孩子想杀我,真实可笑。太可笑了。为了那个孩子?恩。

      “你要是非得这样,我们就自己找。”一个人起身不耐的说。

      “——你敢。”折晹抽出那把剑抵在他的颈上,“这是我的地方。盏,别当我不敢把你怎么样!”黄绿的光愈盛,兴奋地闪烁着。

      “你,折晹,你疯了。你竟然拿着那个人的剑!胡闹。”

      “你疯了!”

      “你……“

      ……

      众人说着自己的话,谁也不信折晹会杀了盏。

      漼抬起低着的头,眼中有疯狂之色。深邃。她站在一边,看着折晹的背影,那样固执,摇了摇头,这不能怪我。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这不能怪我。

      漼忽然大声地说:“我知道。我说!”、“他在——”她用手指着前方。

      众人猛然回头,却忘了折晹。他的眼中闪着光,有些悲哀。剑划破风,一个急急的弧度——

      漼的瞳孔忽然放大,不敢相信地看着折晹,他的丈夫!

      她真傻,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傻瓜,我真是个傻瓜。真的,我输了?

      我输给了一个孩子,真是可笑。

      她更本不知道小双去了哪啊!折晹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胸口的痛让她只剩下笑的力气。决裂。抽剑,早已来不及了啊。血溅了出来,迷失了折晹的视线,折晹看着他灰蓝的双眸逐渐暗淡,他是懂了的。

      你真傻。折晹吐出几个字。

      漼的嘴角含笑,倒了下去,这样慢,慢得让人窒息。漼,不要啊!她周身发出淡蓝的光,体型在缩小,再缩小。

      其他人扭头:“你竟然杀了漼!”恐惧地盯着折晹。接着又看向了漼指的方向。真好!就是那里。一个柜子。看出了折晹的不安,他们冲了过去。瞬间,盏早已斩掉了那上面的锁。

      一个锁。

      却在这时,那一剑还是刺穿了他的身体。内脏被撕裂的痛,让他喉头一甜。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前的半截剑,笑的苍凉,“呵,原来这就是折晹啊。”盏用手握住胸前的剑缓缓转身,看着漼和另外四人倒在血泊中,难道,我也会和他们一样?可笑。真实可笑,“你这个叛徒!”、“我不会让你活的。”

      折晹看着他,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生生用身体档下了那一疾剑,深深没入。原来,是这种痛。一下子释然。

      他放下盏。我疯了呢,真是疯了!

      胸口溢出的血染黑了墨绿的衣服,是种无措的颜色。

      一行血泪从暗碧的左眼蜿蜒而下,在苍白得脸上如此刺眼。结束了。

      结束了?

      这就是我要的?

      ================================================

      “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的右眼瞎了,没法好了。”叶染风皱起眉,看着他。

      “我说,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大吼。

      “脾气还是一样不好啊。”叶染风看着他,“没有理由呀。”

      “嗯。”、“要真说有,——你喜欢的头发的颜色。”、“很漂亮。”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我。”少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谁也不会想到杀人如麻的叶染风竟然救了他,真是可笑。

      “你不怕我杀了你?”他可不会被这个羁绊,他杀了他的亲人。

      “有什么可怕,你不杀我,自然有人杀我。”叶染风笑着抬头。

      一样的墨发,一样的黑眸,竟没有一丝杀气。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人,竟已杀了那么多人。

      这样零落。

      折晹终是杀了叶染风。——用他的剑。芒。

      芒是黑色的,看不清血迹,残忍地可笑。

      ……

      ——“折晹,照顾小双好么。”

      ……

      ================================================

      这样的颜色,这样的矛盾,又有谁知道。

      血泪一直一直淌着。终于滴落,溅起了一方尘埃。

      折晹机械地抹掉泪与嘴边的血,用手换乱地擦着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变成哽咽。

      手中的剑,越擦越脏,手掌到处沁着血。为何如此残忍?

      折晹捂着胸口,打理着他能做的一切,把剑放回了那个地方。接着弯腰抱起了地上的“漼”。他在它染血的毛发上烙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走,漼。结束了,我们回家。

      八。

      几年了啊。

      这样的夏夜,竟然没有月亮。但星空依然亮的反常。

      望双坐在折晹曾坐过的檐上,看着草野后边的地方,原来,是有尽头的啊。他笑着。

      他起身,拍拍衣上的尘土。可不能弄脏了。

      ——这是件血红色衣服,很漂亮。小双喜欢的颜色。

      他抚摸着芒,望着远方,淡淡的说:“我走了,爹。”

      ……

      小双灿烂的朝天笑着。你听到了么?

      我是真的幸福啊。

      他钻进了夏夜的草野。惊起一片萤。美得不真实。

      那样美的红在草间穿梭。这样扎眼,黑发漾着风,散开。

      这儿本没有萤的。是月亮掉地上了呢。

      这样,真好。

      草一如往常般茂盛。红衣渐渐消失。最后无可挽留地被淹没,湮没了。

      我来了。

      你是否等我?

      屋檐上的芒亮起了黄绿色的光,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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