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僧》通灵大师

12、Chapter 12

　　轩辕元晁在众仙家的担忧目光中，孤身走入龙域。诡异的是，本暗沉沉的天色突然亮了一点，广阔的原域上飞起了雪花。落在轩辕元晁身后，说不出的感觉。

　　白色的雪雾遮掩了彰显仙家气派的金色发冠和气派华服，和他头上的一头雪发完美融为一体。

　　轩辕元晁就这么独自走入这漫天飞雪里，进到那深不可测的龙域。

　　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不敢忤逆一向说一不二的“元晁小太子”。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不再称小太子了，暗中都直呼元晁太子。虽然他头上一直有个父王，真正的轩辕太子。可轩辕摄一直身体不好，天帝又一直倾心培养重视轩辕元晁，他们都默认下一任天帝非轩辕元晁莫属。

　　现在他们要眼睁睁看着未来的天帝人选独自去闯龙域，个个心里都没底起来。要是轩辕元晁有个万一，他们可怎么向天帝交代啊！但愿轩辕元晁真的是有的放矢，手握着什么制服龙王的把柄。虽然如此，众人也都齐刷刷立在森寒的大雪中，围着轩辕元晁留下的元神识火，屏息肃容。

　　龙域的结界处，轩辕元晁抿唇停住脚步，眼神透出前所未有的孤寒。他张开掌心，现出一巨轮龙吞锏，四棱锏身聚集纯正的轩辕法力，毫不留情甚至可以说是蛮横地刺上结界。纯金色的法光与纯黑的结界灵力相互交抵，轩辕元晁毫无顾忌地使着手中的巨轮龙吞锏，誓要将结界撕开。

　　风雪肆刮中，黑色的结界终于裂出一个口子，轩辕元晁收起巨轮龙吞锏，刚迈步闯进——

　　一个由远及近，低沉冷漠的声音掀至面前：“轩辕元晁，你想死么。”

　　轩辕元晁看着面前一身黑衣，面目森冷的人，突然笑了，“你要杀我？你不会的。”

　　诸葛神秋刚从大音寺回来，心里在想什么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眼下就碰到轩辕家的人不要命地撞上来，还这么肆无忌惮，亦发出声冷笑。“你仗着和轩辕镜的情谊这般有恃无恐，是吗？可本君今日突然醒过神，一千年前阿镜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没救下他？”

　　“你不是和阿镜关系最好，最善待他吗——他死的时候，你人在哪儿，你在做什么？”

　　诸葛神秋眼神堪称冰寒，吐出的字句冷酷无情：“今天，本君要你个解释。”

　　轩辕元晁的神色有一瞬的龟裂，像是被突如其来戳破了什么般无措、难堪。可到底是有备而来，他神情很快恢复如常，完美地看不出任何破绽，甚至很敏锐地察觉诸葛神秋整个人气场不太稳定，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你了解轩辕镜，他看似面柔心软，可对自己最狠。”

　　轩辕元晁说这句话时，喉口极轻微地颤了颤。是啊，他也是到了最后才知道，他也是那个最后才知道的人，知道轩辕镜是能这么决绝，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你一直都觉得是我们逼死了他，”

　　“但你想过没有，轩辕镜毕竟是我们轩辕帝族的嫡系子孙，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他死——除非他犯了错，”

　　诸葛深秋黑色瞳仁颜色加深，“轩辕元晁，别在我面前花言巧语。本君了解你们轩辕，比殿下你还了解。”

　　轩辕元晁像听到什么笑话，“是吗。那你知道轩辕镜为什么死之前把你送走了吗？他到底是为了谁违抗轩辕，违抗天帝？”

　　“你什么意思？”诸葛神秋脸色彻底变了。

　　轩辕元晁满意现在这个效果，开始提出要求：“放了轩辕华烨，我要进你的龙域和你慢慢谈。”

　　诸葛神秋盯着轩辕元晁，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克制着不动手，他挥袖将破开的结界再次关上，“进我的龙域可以，至于华烨，恕本君放不了。轩辕元晁，你最好说出个一二三四，本君今日奉陪到底。”

　　轩辕元晁心底无声叹口气。

　　巍巍大殿门口，龙左右侍瞪大眼睛发现左盼右盼的诸葛神秋突然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殿内，更惊讶的是，身后跟着从头到脚都写着金贵二字的轩辕元晁。

　　轩辕元晁看到他们甚至停下脚步，问他们：“轩辕华烨还好吗？”

　　轩辕元晁的表情自如得太正常了，龙左侍呆呆开口：“华烨殿下他——”

　　“想死么。”诸葛神秋无声无息现身于后，踢了一腿过去，“去把人看好，丢了就自去墨漓江喂鱼！”一边说着，一边抓着轩辕元晁瞬移入殿。

　　龙左侍和龙右侍看着刹那封紧的大殿门口，表情茫然。“龙王什么时候回来的？”
　　龙右侍：“龙王怎么和轩辕元晁一起回来？”

　　“你现在可以说了。”

　　诸葛神秋把轩辕元晁丢在大殿中间，毫无耐心。

　　轩辕元晁不慌不忙，一边环顾四周打量大殿，一边慢条斯理开口：“我父王察觉了你的存在，并且怀疑了轩辕镜。”

　　诸葛神秋似乎又恢复了一些耐心，“怎么察觉，怎么怀疑的轩辕镜，说清楚。”

　　“轩辕镜很喜欢呆在藏仙阁，你是不是也陪着他。藏仙阁鲜有人去，你大抵有忘形的时刻，留了你的痕迹。寻常人察觉不到，但是我父王征战魔族数万年，平生最厌恶魔族人，偶然间去了一次藏仙阁就被他发现了。一查就知道平常谁爱去那儿，那些痕迹最重的书又是谁在看。”

　　“既如此，为什么没有直接发作。轩辕摄焉能对轩辕镜留情，还纵他送走了我？”

　　轩辕元晁无奈似的否认，“你对我们的误解是不是太深了些。轩辕镜是他的侄子，在我父王跟前长大的，我父王只会想到是有魔族人对他心怀不轨，怎会去想是他私自窝藏魔族人。”

　　诸葛神秋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然后呢？”

　　“然后，父王找到我，托我去调查一下，我和轩辕镜向来不遮遮掩掩，就透露给了他。谁知道，他立刻去太上老君的炼丹房里自己炼了个散魂丹，大概是喂了你吃下，为将你送走。太上老君说轩辕镜第一次炼丹，下手没轻没重，剂量重的恐怕能让人睡个百余日。后来过了一百天，你果然找上天宫来了。”

　　诸葛神秋：“说重点。否则，看看是你的人破开我的结界快，还是我现在叫人把华烨丢尽墨立江喂鱼快。”

　　轩辕元晁似乎也觉得有意思，笑了笑，“我没有这个打算。”他的目的可不是劫人。诸葛神秋真的被他蒙骗了，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他。想到此，轩辕元晁更是逼迫自己稳住。“轩辕镜把你送走，大约知道事情迟早败露，不待我父王查出始末，他就自去天帝面前请罪，还顺带替你求情。”

　　“可此时，我父王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不仅是魔族人，还是前龙王和魔族公主的子嗣。他焉能容忍，轩辕帝族又焉能容忍。或许你说得也没错，轩辕帝族对轩辕镜并不仁慈——”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轩辕元晁看了一眼有些失态的诸葛神秋，：“他们降下天雷之刑，逼他供出你的藏身之地。我看不下去，劝他供出你的藏身位置，甚至劝他亲手杀了你以将功补过。可他不肯，你应当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和他领兵征战夜狐族回来不久，他是受了重伤回来的。重伤未愈，怎么挨得住天帝降下的天雷。我劝不动只好反过来去天帝面前求情，天帝因怀疑我也有包庇袒护之嫌关了我的禁闭。”

　　轩辕元晁的语气很平，却似乎越讲越累，神态已经流露出疲惫。“后来的事，我也是听口耳相传。据在场的人说，轩辕镜晕在了行刑台上，天帝旨意，待他醒后要继续行刑。可能他昏睡的时间太久了，醒来时身边的看守小将都打起了盹。没有人注意到他醒了……”

　　“后来呢！你快说！”诸葛神秋越听越生气，长腿一迈抓住轩辕元晁的衣领，“从前不知道你话怎么这么多，啰里啰唆嘴皮子这么好？”

　　轩辕元晁看着诸葛神秋着急的样子，被拽着衣领也丝毫不生气，笑笑着跟他好商好量道：“真的不能先放了华烨？”

　　诸葛神秋没理他，手掌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说！”

　　轩辕元晁眼神从诸葛神秋的蕴着怒气的脸飘向大殿上空，神情仿佛陷入回忆。五味杂陈的回忆。“他不见了，轩辕镜不见了。看守小将清醒后，行刑台上一个人都没有，捆仙锁链被砍断，一地的血污杂碎——”

　　轩辕元晁突然眼神下瞟落到诸葛神秋的脸上，笑得残忍而温和：“你猜猜那里面有什么？”

　　在诸葛神秋寒浸浸的眸光里，轩辕元晁终于说出最后的谜底：“他把自己的仙根抽出来，斩断了。”

　　砰！空荡荡的大殿发出一声震响。

　　“你说什么？”

　　被诸葛神秋突然松手而摔在地上的轩辕元晁，抬头：“我说，他把他的仙根——”

　　“不可能！”

　　轩辕元晁轻笑，“怎么不可能，诸葛神秋，他为了你，把自己的仙根都抽出来斩了，他为了你，和轩辕家决裂了。你知道抽出仙根会有多疼吗？不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轩辕元晁眼底染上淡淡的湿润，像是从心底逼出来的，“我只知道，没过多久，轩辕帝族的族庙里，轩辕镜的元神识火就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