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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雨幕之下 ...

  •     人多雨急,呼车半个小时都没有一个司机来接的。

      沈槐序和江仄言站在电影院最边上,雨水哗啦啦的从天而降,像龙王开了水闸门忘记关掉。

      “看来今天是回不了家了。”江仄言摊开手心,屈着手指接雨水。

      雨水接连不断的滴在他手掌上,受到阻碍的水流,发起反击一些水滴再次腾空溅起,另一些顺着皮肤纹理打湿青筋微凸的手背。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要不我们去看个电影,等雨小一点再出来打车?”他收回感受雨水洗礼的手,水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往地下流。

      是个好办法,站着还不如找一个地方坐着,这场雨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架势,沈槐序点头。

      打电话给向梅报了平安,沈槐序跟着江仄言的脚步,在他一声声借过里,人群闪开一条刚好容纳两人的通道。

      电影院大厅里也有很多躲雨的人,这场雨来得及,来的猛烈,很多人都没有准备。

      一直直视前方的沈槐序,进了大厅内才抬起眼皮左右观望,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角落。

      左右两面的墙壁上立着各式电影的立牌,隔得有点儿远沈槐序有点儿近视看不清楚,正中央的大屏上滚动着,即将放映的电影。

      字正腔圆的声音从屏幕中发出,“大家好我是苑洲,七月十二日我在电影院等你,我们不见不散。”

      画面不停播放,有主演到编剧甚至原作者都送上了手写的祝福,预祝票房大卖。

      这场电影居然是难以言喻。

      这场座无虚席的电影居然是来殊调写的难以言喻。

      这部电影的播出仿佛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庆功宴,他们在锣鼓喧天情绪激昂的庆祝抄袭战胜原创,网爆获得成功。

      售票员笑的合不拢嘴,屏幕上实时更新电影播放场数,屋内的其他人都在抱怨这场雨。

      无人在意沈槐序的恐慌深深的无助感从脚底直冲头颅,全世界都在欢呼雀跃票房破亿,只有她陷入绝望中。

      女二的死亡轻如鹅毛,她没有换回人们任何一丝愧疚,没人在意她是否无辜,是否正确,这里只有心甘心愿为偶像买单的粉丝,和赚的盆满钵满的资本家,还有藏在众人背后春风得意的抄袭者。

      恶心,万物都在发烂发臭。

      沈槐序捂住嘴跑出电影院,期间不小心撞到站在电影院门口等候车辆的一个女孩。

      女孩怒气冲冲大声吼道:“你有病?”

      回应她的只是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这时的沈槐序什么也听不见,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这个早已腐朽的区域。

      和他们一起呼吸的不是空气是剧毒,她害怕如果自己不逃跑,自己也会像她们一样变成这样不明事理的提线木偶。

      街道地面积水成渊,流水浸湿沈槐序的裤脚和鞋子,人行道上黄灯闪烁。

      迎面高速驶来车辆刮雨器一刻不该停的工作着,车里的司机看笑话似的,望着一个人影魂不守舍的狂奔。

      幸好是绿灯,不然以她现在冒失的样子,九条命都不够。

      雨水拍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泪和水混在一起,不由分说的流走。

      不知道跑了多久,沈槐序跪在地下放声大哭。

      噼里啪啦,雨声淹没了她的声音。

      人类总是这么渺小,悲伤过度的刺耳喊叫声都抵不过大自然的一场雨。

      冰冷的雨水停止了。

      不是雨停了,而是一把伞出现在她头顶。

      江仄言全身湿透,静静地为她打着一把超市买来的透明雨伞,捏住伞柄的手青筋暴起,雨水从骨架分支上重新滴落,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源源不断。

      伞面偏向她,只遮住她。

      狂风大作,骤雨不歇。

      原本繁华喧闹的街道上,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雨滴落在树叶上,哗啦啦的响,雨声树叶声中还夹杂着稀稀疏疏的吱嘎吱嘎声。

      粗制滥造的雨伞经不起暴雨和大风的折腾,伞面直接翻转了,江仄言想伸手拯救,没想到越弄越坏最好只好放弃。

      坏掉的伞孤零零的放在江仄言的脚边,他不顾沈槐序的反抗,抱起她往路边建筑下躲雨。

      原本是想等她发泄完,去找个酒店洗个澡换个衣服再回家,可是现在买来的伞一点都不给力,怕她再淋下去,大病一场。

      沈槐序撑起手挣扎了几下不及他的力气只好放弃,早已打湿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同样湿透的江仄言身体很温暖,皮肤像得了肌肤饥渴症,一点空隙都不留的贴在他的胸膛上。

      热度由高到低直至平衡。

      生在冰窟的她感受到一丝温暖,他却同她深陷冰窟。

      江仄言一手揽着沈槐序,刺眼的光芒照着他的脸,还好手机防水,屏幕上全是水,触摸不灵了,他提溜住手机的一角甩了甩,快速查看离他最近的酒店。

      这里是千里街,是走回出租屋的毕竟之路,是最近每天都要走过的地方,现在经过这么却那么力不从心困难无比。

      沈槐序闭着眼像个软体动物靠在江仄言身上,一言不发。

      等候他发落,风越来越大,吹动雨幕转弯隔着屋檐都能打在沈槐序身上。

      耳边响起一阵沉重的声音,盖过雨声。

      弹指间的事情,沈槐序不明所以的稳住身体,手机被丢在一边,发着光一会儿就熄灭了。

      身边的人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每一次的呼吸都足以耗尽他的所有力气,发紫的上下唇不停地打着颤,剧烈起伏的身体抖如筛糠,他拼命的捂住耳朵,挤压着头。

      沈槐序看着他抖动的频率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脆弱不堪。

      沈槐序小心翼翼的蹲在他旁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看着他苍白无力的侧脸,她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束拽着她的心脏,血液无法流通,连说话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是声音,是声音让他这么难受。

      沈槐序想起之前没接住的那碗饭,摔碎后江仄言反应很大,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一想到这里沈槐序的嗓子哑的厉害,磕磕绊绊的说:“没事的只是广告牌掉落了。”

      新装修的广告牌,刚好碰上大风大雨没能固定好。

      幸好无人受伤。

      江仄言听不见沈槐序说话,他被困在小小的房间里,他看见赤红的血水,肿胀溃烂不成样的身体,直直向他坠落,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耳边尖锐的声响只增不减。

      “江仄言?”沈槐序见他肩膀都在颤动,难受的使劲捶着耳朵。

      没愈合的耳洞被打出血沾在颞骨乳突上,与雨水混合,流进锁骨内汇成一滩血水,流经的地方留了一条浅红色的痕迹。

      “别锤了!”沈槐序大声呵斥,想要阻止江仄言的自残行为,他力气很大,两方拉锯战,在她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宣告获胜。

      她咬紧牙关侥幸扳开江仄言的拳头。

      握在手里的手掌比她大的多的多,江仄言被脸上的疼痛拉回少许思绪,惊恐的望着沈槐序,眼神溃散没有聚点,密长的睫毛上挂着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液体。

      他很恐惧,沈槐序知道。

      江仄言一举一动都很想她发病的时候,困在枷锁里无法自拔。

      她现在能做些什么呢?她敞开双手抱住他,冰冷贴着冰冷,早上还精神抖擞的两个人,被一场雨打的措手不及,一个雨里狂奔一个呆愣无神。

      暴雨未歇,两只受伤的小鹿互相依偎。

      “江仄言。”沈槐序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能重复他的名字。

      在一声声呼唤里,江仄言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他不但没有松开怀抱,还直接加重这个拥抱的力度。他的眼角抵在沈槐序肩膀上泪水烫伤了沈槐序的皮肤。

      拥抱持续了几分钟,带怀中人情绪平稳,沈槐序轻轻推开他,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沈槐序,手背擦拭点眼角的泪水。

      “我们去酒店洗个热水澡吧,不然会感冒的。”

      江仄言听见她说的话,不情愿的放开了手,他害怕被抛弃,茫然无措的眼神一直追寻她的身影。

      水洼被雨水填满,一阵一阵的往外低处渗出。沈槐序踏过水洼,捡起摔得惨不忍睹的手机。

      裂开的缝隙密密麻麻的织成一张网,点开屏幕,微博消息沾满了开屏要是从前她会一个个清楚,可现在她只想找个酒店洗去晦气。

      沈槐序在湿漉漉的衣服上胡乱擦了几下,解开锁触屏还是很灵敏的。

      随便找了一个里的最近的酒店,定了一间单人间。

      “走吧。”

      沈槐序靠近江仄言伸手想要拉起他,不料被他反扣住手十指相扣起来,两人动作很奇怪。

      与平时的状态完全相反,沈槐序成了带的将领,江仄言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初入战场的小士兵。

      冰冷的风吹在湿润的衣服上,二次伤害,沈槐序冷的牙齿打颤,全身上下唯一的热度都来自相握的两只手。

      江仄言几步一回头,遥望灯光下微黄的雨帘,仿佛看到了躲在雨里的恶魔。他漆黑的眼里,充满了恐慌的情绪。

      每一次回望,沈槐序都会看向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哪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哗啦啦的雨滴拍在地面上。

      刺激和顺从沈槐序选着了后者,她怕自己一句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伤江仄言最深。

      患病的人,可能就死在你一句无意的话中。

      “江仄言,哪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知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两人才好不容易走到酒店。

      进门前沈槐序提前深呼吸了几下,悄悄地为自己打气。

      酒店前台一看见两人落汤鸡的架势,马上知道生意来了,热情的递上毛巾:“单间还是两间。”

      沈槐序接过毛巾,再次想要抽回手,钳住她的力气发力,她放弃了。单手把毛巾盖在江仄言头上疯狂擦拭:“我们网上订了的麻烦你带我们去一下,房间号是028,谢谢。”

      江仄言抓住毛巾的一角,说了意外来临之后的第一句话:“你用。”

      声音低得像蚊子的嗡嗡声,几乎被头发和毛巾的摩擦声盖住了。

      “没事。”沈槐序不在意的回答。

      两只手一个擦一个抢,现阶段江仄言占上方。

      这个毛巾抢夺案以酒店前台领路宣告结束。

      一进屋谁先洗澡又成了问题。

      沈槐序和江仄言商量:“你先洗吧,我在外面等你。”

      “你先。”言简意赅,一副不可拒绝的样子。

      他虽然面无血色,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可沈槐序就是觉得他现在的威慑力蹭蹭的涨。

      沈槐序说出了目前最好的办法:“那你先去换个浴袍,不然穿长湿衣服也容易生病的。”

      江仄言点了点头,拖着沈槐序走向浴室。

      不是?这是什么走向?沈槐序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的热度要把她烫熟了。

      “你在这等我。”

      指尖的余温还在,耳际的关门声震碎了她的胡思乱想。

      一秒就一秒,她已经想了江仄言在他面前脱衣服的情形了。

      电光火石间厕所里的人就穿好浴巾开了门。

      正前方有一根木质的板凳,沈槐序准备把它放在厕所门口。

      几步之遥的距离,身后的跟屁虫踩着她的脚印,跟着她来又跟着她回到原点。

      果然出乎意料的举动是源自于内心的恐惧。

      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沈槐序拍了拍凳子,“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很快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就在里面,不要害怕。”

      沈槐序再次抱住江仄言,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什么,但她愿意用一切手段为他消除恐惧,斩杀所有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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