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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声名大噪 ...


  •   行炙(其实就是烧烤)这大场面,阿禾这普通百姓怎会见过。她随着江辞远、王宜修一道到了一处溪水旁,人迹罕至,惟有他们这燃着火堆,旁边还摆着不少新鲜的食材。
      “这个松江鲈鱼干脍是可以直接吃的,配上香柔花叶美味更甚。”江辞远指着桌上的那盘薄如丝缕的雪白物事说道。
      确实,口感轻如纱,入口即化,阿禾顿时食指大动。
      一旁的江辞远熟练地将落苏,蛤蜊,鱼雁等食材架在烤网上,用小刷子蘸上油涂在落苏和鱼雁上,静静等待。
      炭火的高温下,蛤蜊“咔哒”一下开了壳,汁水四溢,鱼雁也由青转成漂亮的红色。江辞远取了盘,装上熟透的食物递给阿禾:“你先尝尝。”
      “平日里只见过这么小的。”阿禾盯着盘中的鱼雁,比了比手指盖的大小:“第一次见这么大只的。”
      阿禾尝试捏了捏蛤蜊的壳,好烫,她连忙捏住了耳垂。
      “看来阿禾就只有弹琵琶的时候聪明点。”王宜修说道,伸手捏了个蛤蜊,用竹签将肉挑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冲江辞远比着大拇指:“六郎好手艺。”
      江辞远自然接受,用小刀将烤网上的落苏划开,扒拉了几下其中的瓜肉,撒上葫和调味香料,香气蔓延开来。
      不一会儿,几人吃饱盘腿坐在圆垫上。王宜修忽地捂住肚子:“不行,肚子疼,我先行一步。”
      “吃完就拉,你莫不是王乌金(乌金指猪)吧?”江辞远扔了个含桃给王宜修,他一把接住,恶狠狠地冲江辞远比划了一下拳头。
      江辞远好笑地看着王宜修跑远,侧头发现阿禾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说吧,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阿禾慌乱辩解道。这个人,有点太聪明了吧。
      “别狡辩了,你那想求我帮忙几个字都写脸上了。是因为栀儿?”江辞远漫不经心地问道。
      好吧,确实是。
      “想找我借钱帮栀儿还债?”江辞远又问。
      “你真是神了。”阿禾往前一凑,两人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微风一吹,江辞远才像回过神一般,手把住阿禾的后脑勺,强制把她的脑袋转向正前方:“我答应了。不过......”
      不过什么?阿禾用眼神询问。
      罢了,暂且不提,只能自己多多留意了。
      “不过就你这简单的脑子,只能想到这些了。”
      竟然说她头脑简单?阿禾气呼呼地朝江辞远挥了一拳,被他轻而易举地握住手腕。阿禾心脏狂跳,想抽手却挣不开。
      “什么简单?”王宜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江辞远手一松,阿禾连忙将手收回,另一只手摩挲着手腕。
      “说你年纪轻轻就进了安抚司不简单。”江辞远挑了挑眉,王宜修闻言立马喜笑颜开,勾搭着江辞远的肩膀坐下:“是吧,也不比你这侍郎差。”
      “对对对,王尚书的贵子自是不一般。”江辞远深叹一口气,装作惹不起的样子。
      阿禾初始听他们讲话还觉好笑,等等,什么王尚书?
      “王尚书之子?”阿禾疑惑:“你是尚书之子竟然不跟我说?”亏得她一直以为他是东市卖肉的王屠夫之子......
      “我说过了!”王宜修理直气壮道,一下又泄了气:“但你那时候睡着了......”
      好好好,极好。陆青禾抓了一把含桃全扔在了王宜修身上,有几个还蹦到了江辞远手心,江辞远擦了擦,塞进嘴里,唔,还挺甜的。
      天朗气清,有朋在旁,人生幸事也。
      等送阿禾回了醉韵坊,江辞远带笑的脸庞转冷。开口问皓也:“那人可查到了?”
      皓也合手摇头:“此人机敏,每次都能将跟着的人甩开。”
      “无妨。他若有所行动,必会露出马脚。继续派人盯着。”
      这个长安里,贵家无非就那么些,养不养外室也不会藏着掖着这么深,此人......难道认识他们?而栀儿明摆着是心甘情愿做了那人的外室,也就阿禾傻傻地信她。若是不做其他的事情就罢了,要是祸害到她......
      江辞远眼眸一沉,拉起缰绳,马嘶鸣一声向前奔去:“皓也,你去账房将银子支给阿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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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第二日阿禾给栀儿送了钱,得了栀儿将事情处理好就会回坊的承诺,阿禾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醉韵坊的人都是势利眼。”拾秋靠在软塌上说,她姿态慵懒,像只猫:“先前你名气也不小,柳太傅不也夸奖你了?他们都没想过要给你单独安排个院子。”
      柳太傅毕竟远离朝政多年,而太常卿可是管着所有乐理机构的。
      “人情冷暖,不过这些罢了。”阿禾答道,抱起琵琶比对着曲谱上的曲子弹了弹。
      “你性子也太淡了些。要是我十三岁有你这般成就,屁股都翘天上去了。”拾秋嗤笑一声:“往后啊,你这性子可不能这样软了,不然别人以为你好欺辱呢。”
      她性子软?她只是习惯凡事先礼让三分,忍无可忍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发怎样的火呢。以前许锦岚惹她,她还不是照样敢跟贵家小姐打架。
      阿禾一声不吭,又拨了拨弦,低沉的琵琶音响彻房间。拾秋手撑着软塌起了身:“高管事给你排了几场独奏你可知道?”
      “知道。一天两场。三日一次。”
      “我说你啊,也不嫌辛苦么?既要给我伴奏,又要出独奏。若是不满,定要同高管事说的。”拾秋戳了戳阿禾的额头,阿禾立马捂头呼痛。
      “这算什么辛苦?我巴不得呢,我想快点赚钱在长安买个大宅子把阿娘阿弟接过来。”啊对,还要还江辞远钱,琵琶刚还一半,又欠了几十贯。唉,遥遥无期。
      拾秋眼神放柔:“你与你家人关系真好......”话说着,眼神却黯淡下去。阿禾忙放下琵琶,拉住拾秋的手:“若你喜欢,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你这般好,阿娘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就贫吧。”拾秋白她一眼,面上却是笑盈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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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雨朦胧,唯三三两两的油伞在街上攒动。有人小心翼翼地避着路上的坑洼,不料一双锦靴踏过,污水溅了他半身,他怒目瞪去,只见一个背影。
      “郎君见谅。”修眉桃花眼,一长相如同谪仙般的人塞了一小块金锭给他:“我阿弟自小莽撞,这个就当给郎君赔罪了。”
      “好说好说。”男子拿着金锭在衣裳上擦了擦,扬扬手就走,心中狐疑,今儿个怎么那么多人去那醉韵坊?下着雨还去,有什么好看的?
      咕哝了半天,他终于停下脚步,也朝醉韵坊那边走去。
      这么多人去,一定很热闹。
      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男子探头探脑望不见尽头,还被人踩了几脚,欲哭无泪下,他拍了拍身侧的人:“今天是什么日子?怎地这么多人?”
      那人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解释两句:“青禾娘子你知道吧?今日弹曲儿呢。”
      他摇摇头,那人更不耐烦了:“太常卿在上巳节夸过那个......”
      他还在摇头。得,拿他当乐子么?那人恶狠狠瞪他一眼,捏着手中的帖子:“我这有预约帖......”向前挤去。
      他茫然地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眼尖地看见适才给他金锭的少年,那两位少年明显就是有身份的人物,连人群都不用挤,就被人迎了进去。
      诶,他一声呼喊卡在喉咙里,这次直接被挤了出去。望着布靴上的七八个脚印,欲哭无泪。
      “今日人真是多。”王宜修接过仆从的帕子,擦着衣裳上的水滴,他头发也湿了不少,发丝黏在脸上,倒有些洒脱意味。
      江辞远看大厅人声鼎沸,外头还有小厮撕心裂肺地喊着:“大家别挤,慢慢来。”微吐一口气:“是啊。”
      他们是常客,醉韵坊的包间一般都给他们预留着。往上去“瑶台乐”,经过“青山间”时,王宜修不满地道:“他们怎么也来了?”
      江辞远迅速看了一眼,是陈景云。两人的目光短暂相交,又若无其事移开。江辞远勾了勾唇角:“他向来不就爱凑热闹么?”凡是他的,皆爱争抢,这就是陈景云。
      陆陆续续进了许多人,楼下连临时加的凳子都坐满后,高管事一敲锣,周遭安静下来,他清清嗓说几句场面话。台上的纱落了下来,将台中景象遮了八九分。
      纱后影影重重,待一抹红影在台中坐定,纱幕被尽数升了上去。
      台中的女子身着大红色单丝罗花鸟花笼裙,素色大袖衫,发丝乌黑,露着饱满的额头。她弯唇一笑,琵琶声如裂帛之声响起。
      她唱:“悠悠此恨情无极,日落沧桑又万年。”声音绵软,叹然悠长。琵琶音悲怆,配合歌声,令人听之欲泣。
      “第一次听阿禾唱歌呢。”王宜修揉了揉眼睛:“就这歌太悲伤了,让人听了眼睛进沙子。”
      江辞远望着女子娇美的侧颜,勾了勾唇,附和道:“嗯。”
      “这身衣裳也好看,阿禾眼光真好。”王宜修继续夸奖道。
      这下江辞远真的轻笑出声,看着她合贴的裙,是啊,眼光真好,不过是他的眼光。
      两曲罢,有人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夸张成分自然是有,但众人都心满意足,太常卿夸赞过的,果然好极妙极。
      呼喊声震动耳膜,掌声雷动。
      女子就在这如雷的热闹气氛里缓缓行礼,低眉垂眼,在望向底下的人潮时,她眸光闪亮,自信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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