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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二分明月已如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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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则听着楼下南吕的提醒,缓缓睁开眼,面上一扫疲惫。
没过多久,门框传来独特的金属撞击声。
那是十二津特殊的暗号,他眸子里晦暗不明。
“你去吧,我还没睡够。”
原来就在刚刚那个男子开口的一瞬间,她就醒了。
夷则怀中余热未散,眉心不耐更甚。
“快去快去,早点解决完给我点一碗素面。”织吾挥手赶他,再待下去就是他不识趣了。
夷则放重了步伐走下楼梯,楼下那人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轻笑出声:“小十二还是这般急急燥燥。”
“姑洗大人。”
“怎么还生分起来了?小时候不都喊大哥的吗?”姑洗神态自若,抬手示意让他坐下。
姑洗年纪比他们都大,入十二津的时间也更早,性子沉稳,他们其余几人见到他,都尊尊敬敬喊上一声大哥。
他武功排不到前列,但胜在谋略和为人。更何况,如今的姑洗说是专门为梅涧打理十二津的事务,鲜少出来了,总是透着些神秘,不知道在做什么事就连夷则他们上次见他也是几年前。
这回可好,一个清明祭祀大典,他倒来了。
窗外树叶沙沙,三人各怀心事。
南吕耐不住这份压抑,首先开了口,“大哥,你……来找我们?”
姑洗笑笑,声调里不带任何情感,直截了当告诉了他们此行目的,“不是,我来找织家女。”
“哦,织家女……”南吕长呼出一口气,不是找他们就好,被他找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转过头看见夷则脸色臭到底了,这才反应过来,织家女就是小九!
“小九?”
夷则没有回他,可是答案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手中的茶还温热,可夷则的手心却凉湿一片。
姑洗见他这么沉得住气,倒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道:“小十二,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你们这一路可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位的视线。”
何止没有离开过,甚至织吾还亲眼见到了。
此刻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回答,姑洗手指轻扣在桌面,“你护不住她。”
这话简直就是最大的刺激,夷则唰地站起身,毫不留情面的就走了。
姑洗眯着眼,听见旁边那人的嘀咕。
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样,夷则和织家女关系不一般,可真是有趣,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对主上忠心不二的夷则会如何护住那小姑娘。
“你先前不知道那小姑娘是织家女?”
南吕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不是没怀疑过小九的身份,看她那模样就知道是那些大家族里出来的小姑娘,但是一头白发,还有着莫名其妙的本事,这很难让人不怀疑。
可,她孤身一人,也不难看得出她藏在无所谓面具下的伤感。
小姑娘心性单纯,若不是有什么事她怎会至此,他又怎么可能还刨根问底。
姑洗点点头,并不意外,这两小子好得穿一条裤子,爱屋及乌也属正常。
南吕思忖片刻,试探性问:“主上要小九干嘛?”
“少打听”
姑洗丢下几个字就走了。
南吕着急忙慌跑上来,诧异的看见夷则靠在门框一脸失神。
声音压低了些:“小九生气了?”
他低下头,失焦的眼神逐步清明,摇摇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一天啊,没得片刻彻底的轻松,从李见寒,到织三,再到姑洗,好像所有的暗线在这一天全部涌了出来,但往远处看,却又看不见线头在哪里。
“那是什么啊?你站在这儿干嘛,急死我了,你怎么成了个闷葫芦!”
南吕急躁地绕开他去敲门。
可没成想,门从里打开了,小姑娘眉开眼笑站在那儿。
夷则和南吕相视一眼,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都听见啦,你们还担心什么?”
听到她说这话,南吕吁出一口气,“口渴口渴,快请我们进去喝茶。”
屋内有一股幽淡的莲花香,夷则不安地走到她身边,“有什么不舒服?”
她笑着道,“有啊,没能看看你们大哥的模样,多遗憾啊,他声音这么好听长相定是不差的。”
南吕哼了一声,“他?老老实实的模样,还好模样?还不抵我们小十二一半儿。”
织吾拉着夷则坐下,翻手唤出莲花灯,取出火折子点燃,准备将她的身份和盘托出。
莲花的香味和那日在马车上的一样,南吕暗道:原来是她习惯熏香。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南吕才动了动,闭上半张着的嘴,磕磕绊绊地说:“你……和李见寒,噢,另一个李见寒……”
太复杂了,他需要好好理一理。
织吾吃完了面,见他好像还有很多疑惑,细想了自己的过往不是很简单吗?
“所以,传闻中你会织梦是真的?”
织吾点点头。
“但你只能替人织梦解惑,不能用自己解自己的惑,所以救不回李见寒?”
织吾又点点头,这不是理得很清嘛。
“噢,对,因为你没血了,是个活死人。”话一出,小腿就被猛地踢了一大脚。
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笑着道歉。
桌上的莲花灯灯芯依旧崭新,好像不论烧多少次它都不会折损。
他伸出手想摸摸那了不得的莲花灯,却被夷则一把拍开。
“小心吃了你的手!”
南吕瘪瘪嘴,那双眼却没有放弃从莲花灯上挪开。
故事讲完了,该言归正传了。
照这么说来,梅涧便是背后的人,且不管他目的何在,织吾断然不可以落到他手里。
在梦中,她见过十二津的血池,但是和夷则他们所知道的血池并不一样。
他们甚至都没见过她说的那个血池和那个人。
“梅涧,是不是中毒了?”
“没有啊,这天下还有能给他下毒的人?”南吕想了半天,仍然肯定这个答案。
夷则却道:“他中没中毒我不知道,但是他对浮屠塔很执着。”
南吕大声附和,迎上了织吾的眼神,错愕道:“你不知道浮屠塔?”
早在南北两国还未割裂之时,这九州大地便有着几股势力存在。
一是昆仑山,每一届大祭司本领通天,独立于世,朝廷也好、江湖也好,都需卖昆仑山几分面子;
二是浮生阁,是一个专门收集故事又售出故事的情报地,只要你给得出价格,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当然,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有它的掌柜——每一届掌柜虽然高矮胖瘦不同,但都长得很像,还都让人称他为“胖掌柜”,说是故人所赐。
三便是那浮屠塔了。这可是一个恶魔之地,关押的全是罪恶滔天的人,传闻百十年来想闯进去救人的人不计其数,可从未成功过。
梅涧便是闯塔人之一了。
他与浮屠塔之间的事,知道的人极少,夷则也只是偶然间听闻的。
织吾的手指在杯沿边转动,心思转动得很快,“我可以进浮屠塔,所以他想让我帮他?”
“不会。我猜,他是想要你的莲花灯。”
可若单独要这盏灯也是没用啊。
夷则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他既然能得到你的灯,又怎么会放过你?”
织吾站起身拿过小方盒。
又是一个新鲜物件,南吕现在对她的所有东西都很好奇,拿在手里转来转去看个不停。
实在是一个很寻常的方盒,就连那木头都不是什么珍贵品种。
“我有一个想法,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应对起来很难”,她把方盒和莲花灯一齐推到中间,声音软糯婉转,“我可以织梦去察看,不管是假李见寒,还是梅涧,我都可以查清楚。”
夷则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别提多臭了,“不行!”
上次替葛邱氏织梦时,就很是危险了,那现在要面对那两人,危险就更大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不危险,你们别担心。到时候你两都在旁边守着我,而且了解梅涧还需要你两帮忙呢。”
织吾眨了眨眼,看向南吕,装着“南吕哥哥,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那眼神他可受不住,虽然心里也知这很冒险,但也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咳了两声,壮着胆子道:“夷则……我觉得她说的确实在理……”
夷则一个眼神就杀了过来,他急忙低下头。
织吾猛地拍桌子,呵声道:“你,把你的铃铛交给我!”
夷则眼角一抽,为她好怎么倒还生上气了,要把给出去的铃铛要回去了,他冷哼了一声,解下铃铛重重放在了桌上。
“少打你们那些小算盘!想都别想!”
他冷着声音丢下这句话就起身走了出去。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他这臭脾气,迟早是要陪人家钱修门的!”
织吾抿着唇点头同意,想了想还是说出口:“南吕哥哥,我刚刚不是胡来的,真的有把握,那个李见寒定是会再来找我,届时我就陪他演一出戏,言明我要织梦,到时候你们在旁护着,我不会出事。”
她说着话,伸出手在南吕放在一旁的弯月刀刀刃上用力划了一下。
南吕见状,魂都差点吓出来,要是被夷则看见他的刀伤了她,那可真是灭顶之灾!
只见她挤出血滴在铃铛里面,那没有铃舌的铃铛瞬间通体泛红光,还响起清脆铃声。
“嘭”
夷则猛地推开房门,大步踏了进来,看见她好端端坐在那,那颗心才落了回去。
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响的铃铛突然响起,还是在令人不安的今天。
“你两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南吕忙将弯月刀收起,“怎会,我们很乖。”
织吾点点头,把铃铛系到他腰间,解释道:“我刚刚施了法,以后这铃铛和我绑的更紧了,这样你就不必随时担心我。””
夷则瞥了一眼南吕,挑眉道……,“噢?施法?怎么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