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宰治的丧系樱花》拾滩鸦

7、第 7 章

　　樱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开始思考：“唔...沿着海边走也许会找到一些螃蟹吧？我看过的绘本里说海水会把贝壳和虎鲸冲到岸边。”

　　太宰治“啪”地合掌：“樱好聪明啊！一下子就知道怎么找到螃蟹了！”

　　“啊，谢谢夸奖...”五条樱慢半拍地做出回应，没等说完就被一把拉起来跑下码头。

　　“走了走了，现在退潮正好去找螃蟹！”

　　太宰治的手温热干燥，攥在樱冰凉的手腕上简直像是烙上了一团火。樱小小地抽了一口气，却只是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跟上少年的步伐，跑到了湿泞的海滩上。

　　月亮露面的那一刻，昏黑的海滩上瞬间银亮亮如碎银铺地，可惜就算他们沿着海岸走到月上中天，也只有樱子手里的那截海带是可以入口的收获。

　　“我绝对不要吃那块又臭又硬、像被丢弃的旧皮鞋一样的东西！”太宰治站在礁石上郑重宣布。

　　樱并不理会他。她的袖子挽得很高，几乎露出手肘，左臂上一条细细的红痕正在逐渐消失，大抵是蹭到了锋利的碎石。

　　海带被她洗得很干净，又用金簪划成小块——它是真的很硬——扔进空罐头里煮，因此这一煮便是很久，久到太宰治在附近溜达了好几圈，也久到他们四周有饥馑的眼睛闪动。

　　擂钵街的孩子们会出现在任何一处有食物气味的地方。

　　不过樱的眼里只有她的汤，她搅了搅总算煮到可以被树枝扎透的海带，转头又问了一遍：“治，你真的不吃吗？”

　　太宰便丢开手里戳弄石头的枯树枝，回答道：“我才不要吃那种东西呢！”

　　“喔。”

　　“——除非你把我摘的蘑菇加进去。”

　　樱停顿了一下，她瞥了一眼锅边歪歪扭扭的几朵菌子，不动声色地把它们扒拉进火堆里后才开口：“只要加了蘑菇，你就会吃吗？”

　　“毕竟是樱第一次料理的成果呢，我当然会满怀欣喜地喝下去啦！”太宰笑容灿烂得像是偷吃了一筐菌子，顺理成章地举起他手里那朵不知道什么时候摘回来的蘑菇，欢天喜地地递给了樱。

　　大意了。

　　新来的比之前的加起来都鲜艳。
　　樱平静地对上太宰的视线，抬手将树枝伸过去戳中蘑菇，再放进逐渐散发出鲜味的海带汤里搅了搅，窥探的眼睛瞬间少了几个——他们虽然饿，但并不想饮鸩止渴。太宰有些惊奇地看着樱淡定地搅着锅里的食物，一副真的打算煮海带蘑菇汤的样子，霍然起身离开。

　　看到那个乌鸦一样的少年消失在树林里，有胆大的孩子站起身，朝五条樱喊：”傻子，你放了毒蘑菇，吃了会死的。”

　　樱既没有关注太宰的离开，也并不理会那些蠢蠢欲动的流浪儿。

　　那些吵闹的声音大了点儿，近了点儿，又重复了一遍，樱终于回答道：“如果我喝了汤死掉了，你们可以吃掉我的肉，蘑菇的毒不会留存在我的肉里。”

　　“疯子，疯子！”那些孩子里有人大叫起来，他们朝樱砸了几块土坷垃，一哄而散。还有的认为樱是在骗他们过去，好抓住他们吃他们的肉，把同伴吓得哭爹喊娘，嘴里还喊着“羊”“中也”之类的话四散而逃。

　　当太宰回来时，便发现他们的火堆边只有五条樱一个人，四周清净了许多。他走过去快乐地分享惊喜：“看！蜗牛和鸟蛋！我们可以加餐啦！”

　　樱只接过鸟蛋，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洗过蜗牛了吗？”它看上去黏糊糊的。

　　“诶，蜗牛还要洗吗？”太宰一副天然系的样子，长腿一迈坐到樱旁边，戳了戳手里的蜗牛，将它举到樱眼前。

　　没等樱开口，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你们啊，能不能不要什么都吃！蜗牛那种东西是洗一洗就能吃的吗！”

　　汤锅被来人一脚踢翻，怒气冲冲的蓝眼少年完全不顾太宰的惊叫，拉起还坐在原地的樱子，将面包和瓶装水塞给她，远远地扔开了她手里的淬毒树枝。

　　太宰治跳开的还算及时，并没被泼了一地的不可食用蘑菇汤溅到，他隔着火堆望去，那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扶着樱的肩膀，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对太宰叫道：“喂，你这种会让人吃毒蘑菇和蜗牛的家伙就自己去觅食吧！”

　　樱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包和水，听到这话轻声说：“其实本来那锅东西也是治的特供呢。”

　　中原中也疑惑地“哈”了一声，低头看向从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的樱。

　　“治他是异能者，即使吃下去也不会死掉的。”

　　樱的解释显然超出了中也的理解范畴，那双钴蓝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有只唱着《天佑国王》的高筒帽兔子刚从他面前跑过。

　　“跟他解释了他也不会明白的，”不知何时太宰治已经走到了近前，“毕竟像他这种一看就没有得到过女士青睐的小矮子，怎么会明白未婚夫妻之间的小小情趣呢？”

　　樱有点意外，她转头看向太宰，然而对方的眼神并不在她身上，只是向樱摊开手掌。

　　樱习惯性地搭上太宰手心，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才想起来身后的少年，回头轻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

　　太宰治将樱牵到身侧，故意掸了掸她并不存在灰尘的肩头，中原中也这才反应过来：“——不用客气...等等！你这种装模作样的小鬼在那里说什么未、未婚夫妻这种话才是在搞笑吧！”

　　“嗤。”

　　太宰治气人的本事从来不需要怀疑，即使对他折腾一夜引出擂钵街流浪儿首领的行为不明所以，樱也只是侧身让太宰飞出去的路径更加顺畅无阻。

　　那一脚确实很快，至少见惯了训练场上五条家咒术师们的身姿，樱依旧没能捕捉到中原中也一点发力的前兆。

　　正是猫嫌狗憎的年纪，两个男孩的互殴现场就像是被轰炸机爱抚过的地面，地动山摇尚且略有夸张，但土石崩裂、烟尘四起便只是贴切描述了。

　　好在他们还知道避开唯一的观众，樱坐在场边端端正正地发呆，身后的树林在夜风中婆娑。她并不意外看上去瘦弱纤细的太宰治同样能攥住中也的脚腕将对方摔出去，毕竟他应当也是接受过正统的剑术训练的——虽然平时只在和樱筷子打架时才用出来。

　　等到中原中也终于将太宰治扔开，两个人都鼻青脸肿的，他们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气势。

　　中也打量着四周完全可以称之为废墟的场地，突然意识到少了什么，眼神一凝冲过去抓住太宰治的领子直接将他拎了起来，用力摇晃道：“喂！她、她——她不见了！人丢了！”

　　“什么她她的，松手啊！”太宰治被这一提扯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翻了个白眼推开中也，“未婚妻小姐那么听话怎么可能丢...”

　　太宰一边反驳一边回头看去，原该长着木头小美人的树桩上空荡荡的。

　　中也见他的脸色变了，才确定这并不是安排好的，赶忙冲到了场地边查看。

　　太宰治扫视四周，看到中也朝树林走了两步又顿住，才走过去摸了摸樱坐过的树桩。树桩表面冷冰冰的，应当是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去向倒是不难猜，地面那行清晰的拖拽痕迹笔直地延伸到树林里，树桩侧面还有一些被勾破的碎布纤维。

　　看来小木头并不是自愿的，太宰皱了皱眉，站起了身，这回是自己大意了。

　　中原中也扭头急冲冲地走向来时方向，却突然被拽住了手臂。

　　“放开！”中也转头挣了一下，并没能直接甩掉太宰治的手。

　　太宰治沉沉开口：“你去哪里？”

　　中也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吼道：“你管我去哪里！你的未婚妻丢了你还不快去找她，拽着我干什么？”

　　太宰治冷笑道：“原来你对这些勾当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或者说，这才是你们完整的产业链——好一个声东击西，没想到你看着傻，却还有点脑子。”

　　中也停住脚步，低声说道：“少污蔑人，‘羊’不是那种组织，我们只是一群想要活下去的家伙。”

　　“只是想要活下去？”太宰治重复了一遍，说不清是在嘲笑还是在感叹，“是吗？那你告诉我，最近突然大量失踪的流浪儿既没有被那些不法组织收容，也没有留在擂钵街，是去到哪里了呢？”

　　中也转过身，盯着月光下形单影只的太宰治，一字一顿地说：“‘羊’不会出卖加入它的人！”

　　对于现在的处境，五条樱有话要说，虽然实际上她根本无法开口。

　　就在男孩儿们打得热火朝天时，套索突然从天而降死死勒住了她的喉咙，樱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发出声音，她本能地望向了太宰治，可绳索上已经传来一股粗暴的巨力，将她整个人扯得跌落树桩，擦破了额头。眼见求救无望，她试图留下些许线索，可惜她的位置距离树林实在太近，只来得及拽开有点脱线的袖口勾在树桩粗粝的边缘，没几下就被黑洞洞的树林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