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特级后他们黑化了》闲倾晓

16、讨厌完美主义者

　　听筒里传来狗卷棘轻微的、略显踌躇的呼吸声。

　　鹤田弥纱叹一口气，失望地说，“如果不可以的话，那狗卷同学就挂电话吧。”

　　狗卷棘没有挂电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鹤田弥纱快要失去等待的兴趣了，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

　　“晚安，弥纱酱。”声音里的紧张清晰可闻。

　　咒言带着咒力作用在了鹤田弥纱的身上，本来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她仔细体会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鹤田弥纱眨眨眼，所以，是狗卷同学过于谨慎了吧？

　　挂断电话后，狗卷棘紧绷的嘴角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咒言说这些日常交流用词了，不是不可以，而是过程中需要极其谨慎小心，他必须一字一句地警惕自己一不小心就说了诅咒别人的话。

　　作为咒言师，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诅咒，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人往往在放松的环境下，反而容易说错话。所以在熟悉的人面前，更加不能松懈。

　　曾经因他的咒言而受伤的身边人，那些记忆已经刻在了脑子里，时刻提醒着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

　　最近一连几天，天气都有些阴沉。铅灰色的云层盖着天空，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不那么明朗。

　　黯淡的光线穿透层层阴翳，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鹤田弥纱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辅助监督带着一身的潮气，给她带来一个紧急任务。

　　神奈川县镰仓市，那座著名的旅游景点东胜寺，近来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情。

　　起初是住在附近的居民陆续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他们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无论怎样医治病情都不见好转。

　　紧接着是短期经过东胜寺的游客，他们也毫无征兆地染上了各种疾病。有的人只是轻微的咳嗽和乏力，而有的人却高烧不退，卧床不起，严重程度各不相同。

　　事情传开后，专门负责检测诅咒的“窗”组织迅速介入。

　　经过一系列查探，他们发现东胜寺所在的区域弥漫着浓郁且不断增强的咒力。令人困惑的是，始终没有检测到咒灵的具体行踪。

　　据推测这可能是尚未完全成型的咒胎，并且根据咒力的强度判断，其等级应该不低于一级。

　　这个任务被标记为重要且紧急的一级任务派发到东京咒术高专。

　　此刻，鹤田弥纱正一脸困倦地坐在轿车后排。她单手支着下巴，歪着的脑袋随着车辆的颠簸微微晃动，耳朵里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辅助监督讲述任务相关的情报。

　　同行的还有乙骨忧太，他睁着一双浓重黑眼圈的眼睛，眉头微微皱起，身体前倾，认真地听着辅助监督的话。

　　“镰仓这座拥有近千年历史的古城，承载着无数的故事与记忆，东胜寺更是其中的著名地标。六百多年前，幕府军队在这里遭遇了溃败。绝望之中，幕府领袖及其家臣在寺内选择了集体自杀。根据记载，那个场面极其惨烈，臣子们毅然切腹，女眷们绝望割喉，士兵们相互刺杀……他们的血染红了寺中的每一寸土地。”

　　辅助监督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翻阅着手中的资料，一边神色凝重地讲述着，“窗组织的专家们经过深入研究和分析，断定此次检测到的强大咒力与这一血腥的历史事件相关。那些在痛苦与绝望中消逝的生命，似乎化作了怨念与诅咒……”

　　从东京出发到神奈川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早上起来得太匆忙、加上得知行程时间会很长，鹤田弥纱的情绪一直处于低迷状态。

　　而她向来不避讳把自己的情绪写在脸上。

　　辅助监督的声音逐渐低下去，“这里有打印好的资料，要不两位术师抽空自行查看一下……”说着，她将一叠资料递向后排。

　　乙骨忧太很有礼貌地双手接过，轻轻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便低头翻阅起来。

　　这次的辅助监督不是伊地知洁高，是另外一名鹤田弥纱不熟悉的女性。她还带了一个实习生来打下手，帮忙开车、安排住宿之类的事情就交到了实习生手里。

　　半路上，乙骨忧太把自己在便利店里买的一袋食物打开，“鹤田同学要吃点东西吗？我看你早上在食堂都没有吃下什么……”

　　“早上还没睡醒呢，根本没有心情吃早饭。”鹤田弥纱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吐槽。她低头看到袋子里琳琅满目的东西时，语气一顿，“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袋子里有咸甜两种口味的三明治、各种馅料的饭团，还有一些饮品，咖啡、牛奶和果茶等等。

　　乙骨忧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因为不知道鹤田同学的口味，所以我就各种都买了一点。”

　　鹤田弥纱放缓了语气，“乙骨同学很细心，也很会体贴人呢。”

　　突然的夸奖让乙骨忧太愣了一下，他的眼睛瞬间睁大，眨了眨，随后露出有些意外又带着腼腆的笑容。

　　弯起的眼角像是含着跃动的星光，那光芒叠加在孔雀蓝色的眸子中，为原本深邃的眼眸添了几分亮色。他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乙骨忧太平常不笑的样子看着有点阴沉，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却给人一种单纯无害的感觉。

　　鹤田弥纱同样回以微笑，她从里面挑了鸡蛋馅的三明治，又顺手拿起牛奶，“我喜欢这个，下次给我买这种就可以了。”

　　她慢条斯理地拆着包装，动作优雅，嘴里继续说道，“草莓三明治这种甜腻的东西，我只在下午茶时间才会吃，咖啡和果汁也是……乙骨同学记住了吗？”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点头应承，“我记住了。”

　　乖顺的样子好像别人说什么他都只会肯定，别人提的任何需求他都不会拒绝。

　　这样未免也太好欺负了一点吧？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乙骨忧太从口袋里翻出手机。

　　“喂？五条老师？”

　　电话里的五条悟让他打开了外放，鹤田弥纱听到他清了清嗓子，大声交代，“这次的任务有很重要的一点需要强调！忧太和弥纱同学都不可以释放出怨灵来战斗，因为我不在场的情况下，要是怨灵暴走的话，没有人能控制得住哦。”

　　前不久的咒术高专姐妹院校交流会上，乙骨忧太作为东京咒高的学生代表去参加比赛，在战斗中不小心放出了诅咒女王。

　　比赛最终是压倒性的胜利，可是他没办法顺利地收回咒灵，最后是带队的五条悟出手才阻止了里香发狂。

　　“如果出现怨灵暴走伤人的事件……老师作为担保人，会和你们一样受到处罚呢！”

　　“不过，如果出现意料之外的紧急情况，那就另当别论了。所以，两位同学就自行把握吧。”

　　虽然看似严厉地警告了他们，但到最后，五条悟还是甩手不管的意思吧？

　　鹤田弥纱和乙骨忧太对视了一眼，对五条悟的这番话各自心里有数了。

　　任务现场，降下的“帐”包围了寺庙所在的整个山头。

　　两位术师轻松地穿进帐内，面前是一条空荡荡的山路，远处传来淡淡的诅咒气息。

　　两人沿着山路往前走去，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树荫遮盖下，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让人感到几分冷意。

　　鹤田弥纱打了个喷嚏，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她拢住双手，一字肩的制服让她的脖颈毫无遮挡暴露在凉气里，泛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乙骨忧太：“鹤田同学冷吗？”

　　鹤田弥纱吸了吸鼻子，“不冷。”

　　行至半途，手机已经完全失去信号。两人同时察觉到诅咒聚集的方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们走过去。

　　树木环绕的古朴寺庙，淡淡的香火气在空气中弥漫。庭院一侧的水池边沿留有残秽，他们里外走了一圈，仔细地查看每一个角落，然而除了那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没看到诅咒的踪影。

　　乙骨忧太：“根据辅助监督提供的情报里，这里应该有一个濒临孵化的咒胎。咒灵一旦孵化完成会比较难对付，如果能在孵化之前祓除掉，就能够将风险降到最低。”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乙骨忧太有些不确定地说，“那我们就等它孵化出来……？”

　　“只能这样了。”

　　“对了，辅助监督说尽量不要弄坏古建筑，修复起来比较麻烦。如果有可能的话，让我们把诅咒引到外面去……”

　　“他们要求真多。”鹤田弥纱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他。

　　乙骨忧太小声解释，“……这其实不是硬性要求，只是希望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我们能尽可能做得更好罢了。”

　　“乙骨同学是完美主义者吗？”

　　鹤田弥纱突然这样问，望过来的眼神有些审视的意味，乙骨忧太不明所以，摸着后脑勺犹豫着回答，“也、也不算是吧。”

　　“那就好，我最讨厌完美主义者。”

　　“诶？”

　　“也讨厌对别人要求很多的人。”

　　乙骨忧太：“……”

　　早知道，他刚刚就不说那么多话了……他现在收回应该还来得及吧？

　　鹤田弥纱并没有继续苛责，扭过头去，不再看着乙骨忧太，她在水池边的石台上坐下来。

　　石头表面粗糙，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寺庙里的人大约是很早就被迁出去了，院子里都是落叶，无人打扫，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微风吹过，落叶翻滚。

　　这里光线阴阴的，透过斑驳的枝叶缝隙洒下，又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光影，看着有些荒凉。

　　“啊嚏——”鹤田弥纱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她的鼻子微微发红，眼底泛起一丝水色。

　　乙骨忧太像是找到了弥补自己刚刚说错话的方法，毫不犹豫地解开自己的白色制服外套，递到她面前。

　　“鹤田同学披上吧，着凉的话就麻烦了。”

　　鹤田弥纱没有拒绝，即便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感觉到冷，也许是被诅咒的气息入侵了。

　　藏在附近的咒胎给她带来了生病的前兆。

　　披在身上的外套还带着乙骨忧太的体温，太阳晒过的草木味道钻进她的鼻子里。沾染着他咒力的衣服，竟然奇异地让她胸腔的呼吸平稳了一些。

　　鹤田弥纱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乙骨忧太上半身只剩一件藏蓝色的T恤，贴身的衣物浅浅地勾勒出肌肉线条。

　　他似乎没有任何不适，身体好像对诅咒免疫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