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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Dear Theodosia ...

  •   “我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结婚以后,你变了挺多的。我真的感觉不到爱了。”

      乔淇岸打开床头台灯。
      暖光点亮被子上米色棱格纹装饰,是他们婚礼前一起选好,一起装饰的卧室。

      现在她要把这些都装进行李箱打包带走。

      被子被收起来。
      男人翻个身,把头埋进枕头。

      “我跟你说出去吃饭你不接话,跟你讨论孩子你也不理我。”
      “别装死了江续昼!”

      她踢开行李箱,拽住枕头一角逼他起来。

      卧室门被推开。
      强烈白光充满房间。

      荀彻眯起眼努力适应强光,“几点了叮铃哐啷不睡,你俩要造反啊?”

      乔淇岸也看不太清,但是听到荀彻责问压抑的怒气,忍不住鼻头一酸,抽咽起来,“我就想给我肚子里的宝宝起个名字,爸你看他什么态度!”

      江续昼被揪着耳朵,和他的枕头一起被迫起床。
      终于忍无可忍。

      于是雷霆暴吼。

      “她非要给我闺女起名叫江米条!”

      “……”

      荀彻松手。
      偷偷在睡衣下摆擦擦,对上江续昼哀怨的眼神、红肿的耳廓。

      歉意一笑,转身就跑。

      江续昼裹了裹睡衣,蜷缩回尚有余温的床单里,“能把被子还给我了吗祖宗?”

      乔淇岸重新抱出被子。

      温暖和柔软近在咫尺,他伸出手去触碰,睡着的希望再次被新问题按住。

      “如果生的是儿子呢?”

      “是儿子他爹就可以冻死?”

      “不是。”她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歪头认真思考,“闺女你不愿意的话,儿子能叫江米条吗?”

      “不是男女的问题,是人就不能叫江米条。”
      她还想开口,被思维清晰地及时打断,“你也不能吃!”

      卧室回归沉默。

      偶尔,电流经过尚未熄灭的台灯,发出嘶嘶声。
      整栋房子的呼吸沉下去。

      乔淇岸还坐在地上。
      房子开了地暖,光脚踩地毯不会觉得冷,高度正顺手给江续昼枕头边边的流苏编脏辫。

      民间美发艺术家乔师傅正吭哧吭哧辛勤劳作,温厚的大掌压在她头顶,捏了捏,“下午打电话,说醒了是骗我的吧。”

      她心虚,弯起眼笑笑。

      查出怀孕那天,江续昼就保证,家里所有事她都不用管,手指都不需要抬一下。
      他也确实说到做到,事必亲为。

      实在要去公司没法亲为的,秦霜和荀彻早就带行李搬来楼下客房,翘首以盼等着帮忙。

      自从月初剧院工作暂停,她彻底闲在家里没事做。

      人太闲真的会出问题。
      比如,挂了老公电话以后一觉睡到晚饭。

      成功把作息调整成大不列颠时间。

      头顶传来叹气。

      投影幕布缓缓从天花板降下,江续昼抱她坐起来,找出他们最近追的美食纪录片。

      不能吃,看看也好。
      这是她从舞校开始就坚持的理念。

      面对墙壁上,炭火炙烤,辣油滋养的牛肉和生蚝,江续昼胸前潮湿,弥漫开凉意。

      “小姐,”他深沉道,“你的眼睛在流口水。”

      “一点也不好笑。”
      画面定格在片尾字幕。

      她抱住他,偏头让他的肩挡住窗帘缝隙漏出的晨光。
      日出了,江续昼要赶七点的飞机,去首都。

      这个行程是怀孕前就定下,给第九艺术领军人物颁奖的活动。江续昼代表EDDA去演讲、做培训,是当之无愧的荣誉。
      很短的行程,一周就回来。

      可整个孕期他都没离开过这么久,乔淇岸有点害怕。

      都说了人在家会闲出问题。
      除了白天睡觉,她晚上还看了不少电影。

      比如《大白鲨》,在鲨鱼旁边生孩子。
      《寂静之地》,在怪物旁边生孩子。

      很容易感同身受嘛。

      江续昼摸摸她的头发,明显用力憋着笑,“咱们这离海还有点距离。不过我加加班,四天就能回来。”

      “还是一周吧,”乔淇岸吸吸鼻子,手指抚过他眼下明显的乌青,“累。”

      “这是工作累的吗?”

      她快速关灯钻进被子。
      不知道,不明白,睡觉时间到。

      “我回来就可以休假,我们一起等宝宝来。而且下午江棹月就来陪你了,别担心。”

      他拿上背包,俯身吻她额头,用令人安心的声音道:“有那个魔鬼在,大白鲨和怪物都不敢靠近。”

      江棹月的任务是遵循医嘱,每天陪她出去玩,多走路运动。
      最主要保持白天醒着。

      几天实践下来,跟着江棹月,比和江续昼在一起快乐很多。

      毕竟在荀彻和江续昼的严格控制下,全家少糖少油,健康科学饮食已经坚持了小十个月。
      清汤寡水的紧巴日子,在江棹月身边得到全面改善。

      有点饿的可怜孕妇刚撇嘴打算哭,江棹月就同意去火锅店订包厢。

      “不行吧,”纪楷言小声嘀咕,“汤汤不是不能吃太咸吗?”

      江棹月:“咸不咸是剂量问题,偶尔一顿没事。”

      “但是妈说了——”

      乔淇岸:“快闭嘴啊!我看你就挺闲的。”

      快乐在拿第二份冰沙的时候戛然而止。

      腹部突然剧痛。
      她强烈地感觉到,这是种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疼痛。

      去医院的路上,江棹月拉着她的手喃喃重复:“没事。深呼吸,冷静下来,千万别害怕,什么事都没有。”

      乔淇岸:“你们在我不怕的。”

      “哦。”
      她冷静道:“我在跟我自己说,这很有可能是能载入人类历史的闯祸。”
      “不过你也可以深呼吸。”

      后视镜映出纪楷言相当勉强的笑。

      车子油门踩到最底。

      好在棠元确实没有鲨鱼,过程比电影看起来顺利很多。

      护士抱给她小小软软的婴孩,乔淇岸有点不太敢接。新生儿看起来那么柔软脆弱,却已经本能学会靠近母亲,暖暖的和她的肌肤紧贴。
      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宝宝真的很像她。

      这是她和阿昼基因的奇妙结合,他们血脉相连的宝贝。

      她的女儿。

      初生的脉搏跳动极有力,哭声嘹亮强壮。

      很快哭声便听不到了。

      因为江续昼在外面哭得比宝宝还大声。

      经过全家连夜紧急讨论(一致同意排除乔淇岸),多轮友好磋商后(江棹月往江续昼脸上丢了柚子皮)。

      乔念仪小朋友有名字了!

      江续昼对这个名字满意得不行,念念。

      就像她的爸爸妈妈。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睡前,乔淇岸在育婴室玻璃门旁找到江续昼,“走啦,睡觉吧。长安说你赶着回来,这几天都没怎么睡。”

      江续昼“嗯”了声,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搭在她头顶。
      “再看三分钟。”

      “是我的滤镜吗,”他压低声,怕被人听到,“为什么她比别的小孩儿都可爱。”

      才不是滤镜。

      宝宝继承了江续昼的一头小卷毛,不过是黑发,见到人就眨巴着棕眼睛咯咯笑。坚定对小孩无感的吴轻鸢,被宝宝抓住手指的瞬间,下定决心要当她干妈。

      “费事,”
      江续昼无意摆弄比宝宝还大的包装盒,里面是Gucci宝宝毯,“叶珈莉已经当上了,你只能等waitlist。”

      乔淇岸:“或者你们俩可以竞价,拿独家冠名权。”

      “夫唱妇随真的很贱呐。”
      吴轻鸢用力翻白眼。

      低头和怀里的宝宝对视,思考很久,“刻名字那种金项圈怎么样?”

      “你们刚说小名叫啥来着?”

      江续昼:“念念。”
      乔淇岸:“米米。”

      “……”

      “到底叫什么?”

      “念念。”
      “米米。”

      吴轻鸢:“孩子是你俩新捡回来的?”

      乔淇岸:“叫米米,和《吉屋出租》里Mimi一样。表达了她母亲对音乐剧事业的热爱和坚持。”

      江续昼抱臂,靠在床头闭上眼,用力找角度安慰自己。
      小名来自江米条也不错吧。

      至少不是臭豆腐。

      阳光好的下午,荀彻喜欢抱米米去院子里晒太阳,遇到人就显摆,他聪明漂亮乖巧安静的小孙女。

      米米长大点,荀彻还是喜欢抱她出去晒太阳,他的小孙女还是聪明漂亮。
      但是安静这个形容词,再也没出现过。

      自从她长到和桌子一样高,秦霜的钢琴上就被涂满油彩;
      抓起荀彻玻璃缸里的大蜘蛛往嘴里塞;
      摔了江棹月的白垩纪琥珀;
      在大佬齐聚的商业会议上,骑在小纪总脖子上呼呼大睡。

      “米米也不知道随谁了,”
      有天吃饭,秦霜突然提起来,“妈妈和姨姨小时候都那么乖。”

      她放下筷子,意有所指看向江续昼。

      江续昼摊手,“不知道啊,我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

      秦霜笑得呛了一大口饭。

      小学开学当天,全家都有种警备解除的感觉。

      低年级总带些小手工回家,最近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做“家庭树”。

      “现在小孩真可怜,”
      视频通话那头,江续昼故意把彩色卡纸剪得歪歪扭扭,涂色画出去一点,“咱们小时候坐摇摇车就能认识家里亲戚,现在还整上作业了。”

      米米已经困得趴桌子上打哈欠。

      新剧排练还没结束,但是习惯了每天睡前要陪她唱歌,乔淇岸不想错过。

      江续昼关掉台灯,留下床头的小星星夜灯。
      “准备好了吗,爸爸要唱歌了。”

      乔淇岸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狂笑喷薄而出。

      “很好笑吗?”江续昼不耐烦。

      真的很好笑。

      以前睡前摇篮曲环节只有她一个人参与,江续昼实在跑调,也不想成为米米的噩梦来源。小朋友英语学了点皮毛,可惜没分太清楚唱歌和说话的区别,在外教课上大肆宣传她爸爸不会讲话。

      前两天收到学校关爱残障人群组织邀请,到礼堂江续昼都还以为是去做义工。

      直到上台讲话,发现旁边站的是手语翻译。

      气得他连夜报了个成人唱歌速成班。

      “来吧,”江续昼看着她抱好小熊躺下,“今天过完不许再说你爹不会说话了。”

      「亲爱的西奥多西亚,我该对你说些什么?
      你有着和我一样的眼眸,和你母亲一样的名字

      你降生时
      啼哭声使我心疼不已。」

      剧院蝴蝶玻璃窗内投射出静谧的柔光,钢琴声隐约穿透墙壁,和玫瑰花藤一同在晚风里摇曳吟唱,为这首摇篮曲和声。

      乔淇岸看着手机屏幕。
      很努力地,想要记住这一刻。

      「我没有父亲陪伴左右
      但我发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你长大的路上我将犯无数错误
      但我会为你创造一个安然无恙的世界…」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把手机放在支架上。
      视频通话没有挂断,微弱的光线里,能看到米米带着困意,拉拉江续昼的袖子。

      “我发现姨姨是爸爸的姐姐。所以姨姨是姑姑,姥姥就是奶奶。”

      “那妈妈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呢,也没有姐姐?”

      他没来得及回答,米米又问:“妈妈是你们捡来的吗?”

      江续昼犹豫片刻,很小声说:“米米现在是大女孩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妈妈没有爸爸妈妈,因为她其实是一颗小星星。”

      “星星们都很孤独,住在又黑又冷,被大雪覆盖的地方。所以有的星星会从天上跳下来,有一颗就正好落在我们的院子里。”

      “你知道我们当时有多高兴吗,因为只有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才能被星星选中。”
      “所以我们想,如果好好保护她,给她小毯子,好吃的,还有很多很多爱。她如果觉得这里比冷冷的天上好一点,就可以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

      “这就是为什么我有好运气可以认识小米米。”

      “所以现在是不是,”他伸出手,勾勾女儿的小指,“多一个人陪我一起保护妈妈?”

      乔淇岸看着视频里的男人给孩子掖好被角,关门走出来。
      她踮脚抱住他。

      他的手臂在腰间收紧,柔软的发丝蹭过颈窝,“怎么了?不是说好排练完去接你。”

      “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Mon étoile.”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Dear Theodos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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