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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为什么我好想告诉他我是谁 ...
尚丹若挑选了块表面还算平整的礁石,面向大海坐下。
木盒表面印的棠元一中校徽,因为长期把玩,字迹已经磨损得几乎辨认不出。
原本,校庆盒子发到手时,里面还有钢笔、书签什么的。
如今那些纪念品早就随着几次搬家不知去向,盒子里只剩下三样东西。
打开盒盖。
她竟生出比第一天上高中还紧张的感觉。
中考尚丹若超常发挥
作为藜县历史上第一个考进棠元一中的学生,学校破例让她进重点班,还给她安排了据说特别灵验,住过几届保送生的宿舍。
爹娘只是复述招生老师这些话已经激动得不行,在电话机前蹦蹦跳跳。
尚丹若抱着通知书,说不出的焦虑。
以前只在电视上和课本上见过棠元,知道那是大都市、经济中心。
发达得超乎想象。
就拿一中来说吧,她连网球是红的还是蓝的都弄不清楚,可是刚才招生老师告诉他们,棠元一中有赛级网球场和体育馆。如果对这些都没兴趣,体育课也可以跟教练在恒温泳池里学游泳。
哦对,一中校园里还有个天文塔。
她们县连水塔都没有。
到那上学,已经想象到不会有朋友,学习跟不上,生活不习惯。
况且假期都快过去了,她还是没研究清楚地铁到底怎么坐。
听说接她的学生代表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尚丹若的焦虑缓解很多。
自己就是书呆子。
最擅长跟其他书呆子打交道了。
大概至少能有一个朋友。
按老师教的,在一中站下地铁。
等在那的只有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和她想象里戴黑框眼镜驼背的好学生完全不一样。
那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从眉眼到发丝都精致得像商店橱窗里的洋娃娃。棕色卷发梳成几条发辫,用大蝴蝶结系在头顶,走路脖间金锁叮铃铛啷响。
尚丹若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分钟,焦虑回来了。
顺带着,莫名其妙的羞愧感油然而生。
她偷拽了下短一截的粗布罩衫,低头快步跟上学生代表,站在队伍最后看升旗。
国旗班领队的少年纯白制服修长挺拔。
他挥手,湛蓝天幕下红旗乘风飞扬。
少年目送国旗稳稳上升,浅棕色眸子水润清透,在明亮的晨光里漂亮得像油画。
“升旗的是谁啊?”
尚丹若自认压低声音自言自语,学生代表目视前方,没什么情绪地回答她,“江续昼,你同桌。”
“你认识?”
“咱们一个班的。”
她顿了下,补充道:“而且他是我弟。”
尚丹若在班主任看过来时及时捂嘴,把偷笑转化成咳嗽。
藜县虽然穷,但她还是看过电视的。
插班生和校园男神一旦同桌,就意味着酸涩甜蜜爱情的开始。
「两个人不过萍水相逢
何须何必何来冲动」
可实际上她的新同桌每天忙得很。
上课一手攥铅笔头在课本边角画画,一手忙着给课桌下的MP4切歌,还要跟前后左右下五子棋、看小说、削木头。
除了上课什么都干。
忙得连问同桌叫啥名的时间都没有。
第一次真正说话,是入学一个月后的体育课。
教室人走得差不多,尚丹若还趴在桌子上纠结。
实在不好意思请假,但是生理期肚子真的很疼。
上课铃响。
她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本该没人的教室角落发出声憋不住的嗤笑。
“哎,小姐。”
江续昼单手拎着他的网球拍,靠在墙角储物柜旁,似笑非笑抿唇看她。
风吹起纯白纱帘剪影,安静的教室里相对无言。
如果是电视剧,此刻应该有一眼万年专用唯美ost。
可这是现实。
尚丹若意识到有黏腻的血液正顺着腿根向外渗,裙子后面已经沾上了一大团。
知道他在笑什么了。
她原地蹲下把头藏进桌兜。
恋爱还没开始,已经没脸见男主角了。
“又不是绝症,你不会打算哭吧?”江续昼不仅没走开,脚步声还不断靠近,“真的,人别这么消极。”
尚丹若尖叫:“你别过来!”
“哦,好啊,我不过来。没想到极个别人有穿开裆裤的爱好。”
白色网球鞋停在眼前。
接着一包东西落进她怀里。
里面有套棠元芭蕾舞团附中运动服、奇怪的条状物,和一板奇怪的药。
尚丹若抱着这堆东西没动。
“怎么,腿麻了?”江续昼蹲下,正对上她在桌子下面红得发烫的脸颊。
她不想演偶像剧了,想蹲在这流血而亡。
“这,怎么用?”
江续昼:……
“药是止疼的,吃一粒就行。”他撕开包装抽出一根棉条,推出来给她看,“塑料盖子扔掉,瞄准,然后——”他做了个向上推的手势。
少年白皙的耳尖不知道什么时候晕出酡红。
“……我说我不是变态你信吗?”
江续昼用力闭了下眼,像要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歇着吧您,我请假去。”
尚丹若抱着衣服,喃喃说了声“谢谢”。
「为什么我好想告诉他我是谁」
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对他的背影喊。
“我是你同桌。我叫尚丹若。”
江续昼收住脚步。
回头,俊秀的脸上神情复杂。
荒谬中透着点好笑。
“我知道啊。”
他急着去打球,朝身后摆摆手,“要真谢我就帮我把制服还了。”
那天阳光正好,读书声飘了很远。
她第一次被允许打开江续昼的储物柜,叠整齐的纯白国旗班制服就放在里面。
纸袋拉开,带出好闻清凉的薄荷味。
刻他名字的金属名牌从纸袋边缘滑出,哐一声落在地板上。
落进她心里。
「心跳好像闹钟
为什么
总在不该的时候放纵」
鬼使神差地,她藏起了那枚名牌。
后勤老师检查服装时,低着头,撒谎说她也没见到。
这是她第一次干坏事。
也留下了木盒里第一样东西。
江续昼的名牌。
那天以后她才知道,双胞胎还有个妹妹,在隔壁艺校学舞蹈,借她的运动服就是他们小妹妹的。
这样优秀的一家人,只需要一次月考,就遥不可及了。
一中传统,根据月考排名选座位。
就江续昼那种吊儿郎当,除了听讲什么都干的学习态度,成绩居然还挺好,每门课都稳定在十名左右。
尚丹若排在队伍末尾,看他单肩挎包晃进教室,还是难免失落。
轮到她。
江续昼旁边倒是还空着,今天正好赶上江棹月去校外比赛,估计是他给姐姐留的位置。
她转开视线,重新思考新同桌是拖把桶比较好还是饮水机比较好。
江续昼从写写画画里停下,抬起头。
对上视线,他抬抬下巴,示意她坐过去。
尚丹若受宠若惊放下书包。
「问号走进了花丛
为什么
想知的太多使我脸红」
后来江续昼给出他选同桌的理由,是她脾气好,被占一半桌子都不说什么。
其实今天早上还想让他往自己那边挪挪。
不过现在,尚丹若态度坚决,“我没觉得挤。”
两人熟络起来。
上课睡觉会互相放哨,一起偷吃零食,早起抄江棹月的作业。
尚丹若慢慢放大胆子,趁他垂眸画画,用小镜子看他侧影。江续昼发现了,毫不避讳对上镜子里的视线,“果然是,长出这样的帅脸,学习根本就不该是我的追求。”
他偏过头,假装捋了把头发,“你说我是把头发留长好看还是短点好看?”
“算了,我啥样不好看。”
班主任的粉笔飞来,正中他脑门。
尚丹若在课本后偷偷笑。
「我们是在聊天吗」
不过有时候,即使江续昼想给她留座位,也不是总能成功。
有段时间校花迷恋江续昼迷恋得厉害。
还没到换座位时间,就提前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他旁边。
“这好像有人。”江续昼不太高兴。
“我成绩比尚丹若好,本来就该我先选。”校花也气他不识趣,“规矩就是规矩,因为从乡下来就可以不遵守吗?”
“而且这座位上有股炕味,我都没说什么。”
尚丹若站在旁边窘迫得想退学。
江续昼对天花板翻了个明显的白眼,没再争论,伸长腿去踹前排姐姐的椅子。
江棹月一直有学霸特权单独坐。
今天默默收起自己的书,让尚丹若放东西。
还难得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你下次能不能考好点,我不喜欢她坐我后面。”
“为什么?”
“她举报我烫头。”江棹月扭头对着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带上些许哀怨,“在江续昼头上叫自来卷,我就是烫头,合理吗?”
尚丹若才发现洋娃娃的卷发被拉直扎成马尾,没戴任何装饰,连金锁都藏进校服里。
江棹月为了要回单人座位,耐着性子帮她圈了几次错题。
最后实在不屑讲高中知识点,省事地把画红圈的作业本拍在江续昼书桌上。
“讲题。”
“不好意思啊,”江续昼被迫中断游戏,拔开笔盖,小声说,“我的双胞胎是个魔鬼,驱过邪也没用,我们全家也都很无奈的。”
尚丹若笑起来。
虽然离江续昼远了一点点,但是可以听他亲自讲题,双胞胎还会把家里做的点心带来慰劳她。
在这个聚集尖子生的学校,追上他们的脚步并不容易。
本想记下用几次月考能回原来的座位,结果月复一月,越数越乱。
高二秋天的第一次考试。
尚丹若看过排名,自然大方地在江续昼身边坐下。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双胞胎的生日。
周围同学自发起立为她成绩进步鼓掌。
人声鼎沸处,江续昼斜靠着墙,单手摘下自己的生日帽,扣在她头上。
“不错哦,同桌。”
大概秋伏还没过去,尚丹若觉得脸发烫。
「我是不是让他觉得这一切都很朦胧
为什么我好想告诉他我是谁」
高考结束,尚丹若做了个无比大胆的决定——跟江续昼表白。
她不想留下遗憾。
也不想藏了这么久的想法无人知晓。
至少,离开棠元前,要送他个礼物。
早就注意到,江续昼这几年一直用同一副耳机,眼见红色耳机磨损掉漆,变成丑丑的黑色都没换。
全班去露营前,她拿压岁钱买了新耳机。
这次出去玩挺多同学都带了兄弟姐妹,也是在露营大巴上,尚丹若第一次见到双胞胎的小妹妹。
妹妹也漂亮得惊人。
不过是和双胞胎的精致不同,妹妹的美充满异域和野性,个高腿长,有着属于舞蹈演员流畅紧致的肌肉线条。
尚丹若不是喜欢张扬的人。
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叫江续昼出来私下说,已经是大胆的极限。
妹妹晕车去帐篷里休息,江续昼跟去照顾,她知道机会来了。
小心捧上礼物。
一步步踩着草靠近,紧张得心跳捶击胸腔,引起阵阵钝痛。
帐篷没完全关紧,能听到江续昼正用前所未闻的温柔语气,哄里面的人乖乖吃药。
见了三年他没正经的样子,尚丹若好奇这人还会这么说话,靠近去看。
帐篷里只有两个人。
妹妹被他用手臂圈着腰,不太乐意地喝了口药,扬起脸,用力压在他唇上把药汁渡给他,“苦不苦你自己不会尝吗?”
尚丹若有点不知所措。
兄妹是不可以这样的。
里面的人没察觉,妹妹把已经滑落的肩带拉低,露出蕾丝内衣给他看,“新买的,漂亮吗?”
江续昼说:“漂亮,我的浅浅最漂亮。”
话毕倾身吻住她的唇。
尚丹若惊恐捂住嘴后退,转身正碰到江棹月端着热水走过来。
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被发现江续昼就完了。
她张开手堵在门口,“你不能进去。”
江棹月看看帐篷,看看她的表情。
立即明白过来,由衷地皱起眉,“他俩又腻歪上了是不是?”
尚丹若:……
这不好说。
江棹月没管她阻拦,掀开门帘进去。
像是见惯了般,徒手分开正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两人,自己挤到中间坐,“别亲了,人很饿啊,你们不是说要给我烤肉吗?”
尚丹若才知道,妹妹叫乔淇岸,是他们父母收养的孩子。
和双胞胎没任何血缘关系。
那副江续昼用到掉漆都舍不得换的耳机,就是乔淇岸送的。
他们在一起。
青梅竹马,顺理成章。
盒子里第二样东西,是没来得及送出的耳机。
回到藜县,没再点开过班级群。
没有再靠近关于棠元的任何人和事。
直到填志愿,还是忍不住看了眼棠元大学分数线。虽然刚考完就知道没什么希望,可还是忍不住想,也许再来一次能考上呢。
当然也只是想想,尚丹若听班主任的话,报了初杨科技大学。
也是所很好的学校,不过位置有些偏远、还冷。
大多数同学还是选择留在南方。
像当年一个人坐大巴从县城到棠元一样,她一个人带着箱子,坐火车去初杨报道。
在新生签到处见到江续昼,尚丹若忍不住惊喜地叫出声。
初杨昏沉了许久的雪天,晴空万里。
江续昼说他想学游戏设计,来这里比棠大合适。
还有个尚丹若听起来更重要的理由——汤汤也在初杨上学。
“我还以为没有认识的人呢。”江续昼也笑起来,“你也在这就好了。”
“嗯。是呀。”
能见面就已经很满足了。
假期过去,尚丹若接受了他们的爱情才是浪漫喜剧。
好在江续昼还在她的生活里,未来还能看着他在高朋满座的欢呼中,走向他从小喜欢的女孩。
她会给他们送上贺礼,敬酒时也许会忍不住抱他一下。
祝福他得偿所愿。
「我觉得这一切都很纯粹
我想告诉他我是谁」
以为剧情应该这么发展下去,乔淇岸卷走他的钱消失了。
风雪交加。
江续昼骑着自行车闯进黑夜。
尚丹若拉不住他,好在雪地里车蹬不快,远远步行跟着。直到他把自己灌得大醉在雪地里睡着,她靠近。
才发现江续昼不是睡着了,是在哭。
尚丹若摘下自己的手套和围巾替他裹上,搀扶高她一头还多的男人,走出雪堆,慢慢走到医院。
江续昼醒来便不再提那天晚上的事,一心背她和江棹月凭空编纂的分手“真相”。
为了他好记,尚丹若还帮他编了个顺口溜。
“黄瓜胳膊玉米牙,炮仗屁股罗圈腿。蒜头鼻子绿豆眼,豆油桶腰面盆脸。”
她戳戳他的胳膊,“好玩吧,这么说谁都会生气的。”
“……”
“已经背会了,咱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阿昼?”
「你的沉默是在对我说什么吗
为什么你看来那么孤单
难道快乐都是短暂的吗」
江棹月也问过为什么愿意帮他们,乔淇岸是他们的妹妹,和尚丹若根本不熟。
她说她只是愿意帮江续昼。
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帮忙。
“因为我喜欢的人应该飞扬恣意,不应该像现在——”
病房门那边。
江续昼躺在那,空洞沉默地望着天花板,仿佛感觉不到留置针扎进手臂。
为此,她讨厌乔淇岸。
知道江续昼要进EDDA,尚丹若也投了简历。
通过六轮面试,从竞争者里杀出条血路,站在他身边,成为同批去北欧学习的员工。
培训结束,公司组织海上观鲸旅游。
尚丹若拿了两杯拿铁走上甲板,默默站在江续昼身边。
他们面对深蓝的海小口饮啜热咖啡,没人先开口说话。
「你本来就这样安静吗
你的鞋带都这样绑吗
我像是一本你会读的书吗
我们会一起遇见鲸鱼吗」
庞大的灰色鲸鱼露出背脊。
江续昼久违地笑了下,说:“如果——”
话音戛然而止。
她知道。
他想说,如果乔淇岸在这就好了。
可如果实话实说,尚丹若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不是喜欢蒙着眼睛自我安慰的人。
知道时间再久,江续昼也不会爱上她。
这么多年,她早就看懂,这个人心里地位划分明确。真的交心的朋友很少,家人更少,最中间的位置,永远只有乔淇岸。
但是她更了解人性。
乔淇岸这种女人最放在心上的只有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只是这些真话告诉他,一点点同学情谊都会消磨殆尽。
反正也没出什么事,就这样吧。
直到某天一起加班到晚上,江续昼出去接了个电话,突然跑回来着急找她借车。
就因为乔淇岸给他打了个模棱两可的电话。
他就放下马上该交付的工作,翘掉接待大领导的聚餐去接她。
江续昼想要什么她当然都会借,但是她也真的很想问乔淇岸一句。
你怎么有脸回来?
尚丹若想,可能那天就不该借车。
因为不久后,江续昼就牵着乔淇岸的手来公司,眼里还是她从未见过的宠溺纵容。
她感受到一种极其强烈的情绪。
嫉妒。
为什么偏偏是乔淇岸。
中专毕业名声狼藉,除了张妩媚近妖的脸,什么都没有。
这些年江续昼拒绝过的女人,随便拎出哪个学历能力都比她好百倍千倍。
凭什么。
尚丹若可以肯定,就她现在手里拿的这份文件,乔淇岸一个字都看不懂。
她推开办公室门,告诉她,“你还不知道吗,阿昼就要移民了。”
乔淇岸果然露出那种,文化程度严重不足的呆滞表情。
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慌,尚丹若心里的邪恶小人在地板上打滚狂笑。
接着尚丹若也愣住了。
这是在干什么啊??
乔淇岸真的有她以为的那么邪恶吗?
江续昼需要被拯救吗?
既然一路跟着江续昼的脚步,她考上不错的大学,进入很好的公司,有了体面的工作。
借了他发出的光亮,才能在棠元这样遥远陌生的大城市立足,走了这么远。
现在这样,不是恩将仇报吗?
尚丹若不敢再见江续昼。
生怕从他脸上察觉出任何失落。
相比之下,去道歉,然后被乔淇岸臭骂一顿,能勉强弥补一点点愧疚。
好消息是乔淇岸没骂她。
更好的消息,他们没因为她胡说八道分手。
那一刻,尚丹若真的下定决心去槐安分部了。
她努力学习,接受教育,是为了离江续昼更近一点。
也为了还能有机会,像那年月考后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
而不是为了变成因为男人撒泼的疯子。
*
尚丹若深吸口气,拨通电话。
“阿昼,新婚快乐。终于得偿所愿了。”
江续昼:“我可太快乐了,明天来吃酒席啊。”
“明天我得见个客户,随礼到位就行了。”
“光给钱就完了,礼物呢?”
尚丹若轻笑道:“贪心。”
江续昼放下手机。
好几天过去了,还没适应这个喜庆的大红婚房。
秦霜为了她闺女出嫁,把新房布置得像刚被礼炮轰炸过。
走上别墅三层。
阁楼里吵吵闹闹,乔淇岸和吴轻鸢正在包明天要发出去的喜糖。
糖纸撒了一地。
貌似还没包好,但是已经吃掉了不少。
乔淇岸跑出来迎他,展开手里一米多长的百喜图,“这是谁送的?”
“不知道。”江续昼擦掉她嘴角的巧克力,“问问老纪,他负责收礼物。”
“问了,他不知道。人家直接寄到家里的。”
“我靠,你们认识的什么人这么善良?”
吴轻鸢凑过来,展开卷轴后半截,“看看这线头,这针脚,绝对是纯手工的藜绣没跑了。”
“我看过纪录片,藜县那边女孩子从小就要给自己绣嫁妆。像这种百喜图,小一倍的都得十万起步。”
“这么贵?”
乔淇岸把绣品小心平铺在地上,“咱们是不是要还回去?”
“你呆吗!”吴轻鸢快受不了了,“赶紧收起来,当传家宝造福子孙后代。”
江续昼又翻了翻快递纸箱。
没找到便条,也没有发件人姓名。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件昂贵的新婚礼物出自谁手。
*
尚丹若拿起木盒里最后一样东西。
一条藜绣手帕。
高中的时候奶奶住院,家里着急用钱,打算卖点绣品换钱。
尚丹若想给家里帮忙,趁自习课在桌兜里偷偷绣花。
被教导主任发现,连工具包带丝线一起没收了,说毕业再还给她。
江续昼刚打完网球,校服挂脖子上晃进来,就看见她坐在那急得直哭。
“哟怎么了?谁敢让眼泪陪你过夜,说出来我去打死他。”
尚丹若:“教导主任,他——”
江续昼撸袖子要冲出去,她吓一跳,赶紧去扯他。
江续昼没正经咧嘴笑,“怎么?暂且饶过他这一次?”
看她也笑了。
江续昼转身出去。
不过十分钟,又拎着球拍没事人似的晃进来,随手把针线包扔她课桌上。
尚丹若不知道该怎么谢他才好。
想把刚绣好的手帕送他,递到他手边,才发现刚绣的是蝶恋花。
粉色的。
和他气质不太搭。
江续昼一摆手,“客气,以后我结婚送我媳妇儿一个就行。”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这话很容易被听成——
“以后我们结婚,再绣一个吧。”
尚丹若把手帕放回木盒,扣紧。
蔚蓝的水面溅起涟漪,木盒飘荡起伏,很快被卷进浪花里不见了。
「为什么
我好想告诉他我是谁」
*本章标题和「」引用歌词来自:梁祝的继承者们-为什么我好想告诉他我是谁(路嘉欣),翻译……好吧这次不用翻译。
(番外建议配合标题歌曲食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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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为什么我好想告诉他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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