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我把老板打了》水源清

5、第五章

　　这天下班后，林梓清想起已经挺久没有做运动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去健身房活动一下再回家。来到十四楼，刚走过前厅，他就听到健身房里有器械的声音。他知道许柠经常用健身房，基本是天天来，可是他却没有见过她，大概率是因为如她自己所说，晚上她就去外面做别的训练了。而他林梓清却几乎只有在晚上才来。他也发现，只要是自己用过的器械，都会被放回到他的重量。这让林梓清颇为感慨，别看她外表看上去粗枝大叶的，还挺细心的。他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他还是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健身，特别还是个比自己厉害的女生。这时，许柠似乎是接起了电话。
　　她一边仍然在蹲举杠铃，一边带着耳机和电话里的人说着话，“我在训练。”“是啊，我老板的健身房，还挺好的。器械都很全。你有事儿找我？”“对啊。是我结的。”“没关系，我现在收入还不错。小泊用了进口药，药贵一些，所以我明天再给你打点儿。”“什么不用，你不许不收。”“我不是觉得我欠他的。虽然我的确欠他的。可是这件事上，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他既然不在了，这些责任得咱们尽。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不能出什么力，所以就多出点儿钱吧。我又单身，没什么别的花销。”“我爸妈那儿也不缺钱，我爸那个武术教室挺趁钱的，我不用给他什么。我妈那儿就更不用说了。”“你别跟我争，早就说好了的。”“你逗我哪。我还要攒钱把自己嫁出去？我有那么难嫁吗？还要给人赔钱让人娶我？倒是你要赚钱娶媳妇。”渐渐的，许柠的声音带着重重的气喘声，她有些断断续续的说，“我现在啊，就是得当心，别再做错事，被扣了奖金。”“没事儿，小泊，看到，简乐心，录的视频，高兴了好久。值了。”
　　林梓清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走进去，而是转身回去了电梯。
　　第二天加班完已经是8点多了，林梓清想起头一天没有去健身，就决定还是去动一动。健身房果然没有人，但是灯开着，或许是许柠忘了吧。他并没在意就带上耳机，上了跑步机。跑了20多分钟，他关掉机器，刚下来，就看到门开了，许柠满脸惊讶的站在门口，“小，小林总。”她结结巴巴的说。
　　“你怎么啦？我又不是鬼。”林梓清喘着气说道。“你怎么回来啦？”
　　“我想起来忘了关灯了，还有忘了把重量给您调回去。”
　　“你为了这个专门跑回来？”林梓清哭笑不得的问。
　　“嗯，是啊。这是您的健身房，我已经借用了。更加应该事事归位。”许柠认真的说。
　　林梓清看着她笑道，“那天和我顶嘴没看你那么小心。”
　　“那不是一回事儿。那算顶嘴吗？”许柠嘟着嘴念叨，说完她又后悔了，“我是说，顶嘴的确是我不对。这没把健身房归位今天也是我忽视了。。。”
　　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林梓清苦笑道，“你不用那么当心。没归位没关灯不是什么大事。我才没那么小气呢。不会为此扣你奖金的。这和简乐心的事也不是一码子事。”
　　许柠乖乖的点点头，就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照着去调整几个器械的重量。看着她忙碌，林梓清觉得有些好笑。他走上前去，凑过去看，“你每天都做记录吗？”说着他拿过本子，翻了起来，意外的是，许柠的字出奇的娟秀齐整，他不由的感慨，“你的字真好看，现在好少看到手写的东西了。”
　　“谢谢您。小时候学过书法。”
　　“你还学过书法哪。我还以为你只学了各种对抗格斗的运动。”林梓清把本子递回去，却注意到许柠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暗沉。她笑了笑，“是啊，大部分都是学的打架相关的运动。”
　　林梓清没有细究，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那你不是有我所有运动重量的记录了？”
　　“嗯，是啊。”说着许柠就把本子递了回去。“不过只有这一个多月的。”
　　林梓清认真的翻看起来，“深蹲的重量我居然一直都没变过。”
　　“嗯，推举也没变过。”许柠补充道。
　　“应该变吗？”
　　“嗯，您觉得需要加吗？”
　　林梓清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您做两组我看看。”说着许柠就在一边坐了下来。
　　当着别人的面做运动，林梓清一向很不习惯，但是问题是他问出来的，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就拿起许柠刚调好重量的杠铃坐起了深蹲。
　　“膝盖太靠前了。要伤到了。”刚做了一个，许柠就说道。接着她站到一边，标准的做了一个。
　　看着她依然在面前一起一伏的做，林梓清明白她在等自己跟着练习，于是就也跟着做了起来。
　　可是才做了两个，许柠就站起来，直接拿掉了杠铃片，只剩下空杆。
　　林梓清吃惊的看着她，正要反驳，许柠就开口道，“您这根杆子就20公斤了。现在练深蹲可以了。重要的在质，不在量。其实您应该找个健身教练的，自己做容易受伤。”
　　于是林梓清拿起杆子做了起来，许柠又在一边看了片刻，微笑着点点头，就离开去调整别的器械的重量去了。
　　林梓清一边做，一边注意到许柠拿着一包消毒纸巾，调整完重量她就认真的把器械握手的地方都擦干净。这让他不由的微笑，没想到她还是个挺细心的女生。
　　昨晚了三组深蹲。许柠也干完了。她正要转身告别，林梓清却躺倒了推举的凳子上，对她说“你帮我也看看这个吧。”
　　许柠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来。看着他做了一组推举，许柠想了想，点点头道，“这个挺好的。重量也合适。”
　　听她这么说，林梓清有些高兴，坐起身来喝了口水，“纸巾给我一张。”他冲许柠伸出手。许柠有些不明就里，就递给了他。只见他起身去了深蹲的杠铃边，把自己刚才握住的地方擦了擦。“我没想周到，我也应该打扫干净留给你的。”他微笑着说。
　　许柠有些愣神，反应过来以后，急忙回答，“不用的。这是您的健身房啊。这样给您添麻烦了。反正我每次来都要先擦一遍的。”说完她就支支吾吾起来，“我不是说我觉得您脏，我就是习惯了。因为特警队那帮家伙都特随便。。。”
　　“许柠。”林梓清忽然叫停她，“你是上次被我训了受刺激了吗？我没那么小气。”
　　许柠抬眼看向他，犹豫了片刻，认真的说，“我不是受刺激了，是我从来没有在普通公司上过班。的确不了解各种规矩禁忌，我想多上心一些总是好的。”
　　林梓清微微点了点头，“所以你那么努力是怕丢工作？”
　　许柠听了倒是轻松的笑了笑，“那可不，谁不是呢。都是打工人。当然您不是。”
　　林梓清耸耸肩，随意的笑了笑，“你缺钱？”他问道，却没有等她回答，“要不你当我健身教练吧。给你加一份工资。”说完这话林梓清自己也有些惊讶，他的确刚才有过这个想法，却还没有想透彻。但是似乎，刚才在许柠面前做运动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自在，于是他自然的就问了。
　　许柠犹豫着，“我也不是专业的。嗯，不过可以试试。”说完她就笑了起来，那眯着眼睛笑得纯开心的样子还有点儿可爱，林梓清想着。

　　林梓清很少来医院，林家有自己的家庭医生，一般的病都会直接约私人的问诊。今天不过是他听说自己工作以后第一位助理病了，似乎颇为严重，于是就去探望。肿瘤医院从名字上就意味着气氛沉重，特别浦城的医院又是全国闻名，更是人满为患。那样压抑且混乱的气氛让林梓清很是不习惯，好在陈助理的病倒不太要紧，手术做了，活检也证明是良性，这让林梓清也舒了口气。正在病房和陈助理闲聊就听到隔壁病房忽然有人大声争吵，陈助理不禁叹道，“在医院住几天啊，真是看尽了人间百态，也真是觉得活着真好。你看看隔壁就是两个孩子，都不到20岁，一个才不过16，都是恶性，哎，烧钱也烧心。”
　　这时隔壁的门似乎开了，争吵的内容也一下子清晰起来，只听一个女人在叫骂，“我当初就不喜欢你，哪有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整天和一帮大老爷们混在一起同吃同住的。可是阿泽不听啊，被你迷的晕头转向的，居然为了救你去死。他有没有想过他的弟弟，他的妈妈啊？我现在可怎么办啊？”接着便是哭天抢地。
　　“妈，您别骂柠柠姐了。她也是关心我。再说哥出事不能怪她啊。”一个年轻男孩子的声音传来。
　　“怎么不是她的错，阿泽怎么死的。把她护在身下面啊。要不是她出现，阿泽那么厉害，从小到大跑步都那么快的孩子，能跑不出来。都是因为她。连陆队都骂她不该进去。要不警队能把她开除了。她还关心你？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关心。你是猫哭耗子。你关心有用吗？你关心阿泽就会回来吗？你把我儿子还给我你还给我。”说话的人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是大声嚎哭伴着拍打声。
　　早有护士和别的家属冲上前制止。走廊上一片混乱。连陈助理病房的人也都鸦雀无声，面面相觑。倒是护士这时走了进来，提醒大家吃药量血压，算是打破了这样的尴尬。林梓清也趁机起身告别。走到走廊上，他还是忍不住往隔壁病房望了一眼，此时似乎最初叫骂的女人已经被劝了进去。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在病房对面的长椅边，林梓清看到许柠抚着胸口，缓缓的坐到椅子上，捂着嘴，盯着关上的病房门。那样不知所措夹杂的伤感的神情林梓清是第一次在许柠脸上看到。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没有走上前去，转身离开了。

　　“你怎么啦？”一看门，看到许柠的样子，宋澜就吃惊的问，“和人打架啦？”
　　“被人打了。”
　　“还有人能打的了你？”
　　“有啊，很多。”许柠脱掉鞋，来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我今天去医院了。”她没精打采的说。
　　“被赵亦泽他妈？”
　　“是啊，我还提前发了消息给小泊。他说他妈不在的。哪晓得，她妈突然来了。撞了个正着。”
　　“哎，她也是的。怎么都怪到你身上。”
　　“我理解的。找个人责怪比认命要容易让人坚持下去。”许柠说着把脸埋进双手里。
　　宋澜心疼的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去厨房拿了两个酒杯。“今晚住我这儿吧。喝一瓶。”
　　一杯红酒下肚，许柠的情绪总算好了一些，她抱着酒杯喃喃道，“我就不明白了。那天我在赵亦泽没有出来的时候就进了楼的确不妥。但是他当时确实说了，炸弹已经拆除。以他的经验，不可能错的呀。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他手里的那个炸弹的定时显示屏也是黑的，说明的确停了。怎么会忽然又炸了的呢。”
　　“这段话我都听你念叨n遍了。可是你不是说也无从可查吗？那个炸弹也毁了。就连赵亦泽的那句炸弹拆除了也只有你听到了。”
　　许柠没有说话，起身又倒了一杯红酒，脑海中反复思考着那天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段，她总是觉得，有什么事自己是没有想明白的，或者忽略了的。她于是又想起了那天阮程发来的名单，是市里那辆款式和颜色的车的所有人名单。她认真看过，却看不出什么问题。难道自己想错了？“阿泽总是说你的直觉很敏感。我想他应该是有道理的。”她想起那天阮程的话，既然他相信自己，也许自己也该相信直觉，她决定哪天回家再去研究一下那份名单。

　　周一到了办公室，林梓清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许柠，她看上去一切如常。依然兴致勃勃的和戴莹莹聊天。时不时还会带着东西去请教樊盛。他必须得承认，许柠实在是个社牛，就连樊盛这样一本正经的人都时常可以看到他和许柠聊的兴高采烈。而那天在医院似乎是一个插曲，林梓清几乎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不过，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楚，不为人所知，也不想展示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