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试水1

5、段明成

　　段明成走出网吧，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明亮的阳光令他有些不适，他抬手遮了一下。
　　路旁一名少女本要从他身旁经过，却忽然绕了个弯走。
　　段明成看着少女的背影，呵呵。
　　只是他不知道他现在精神面貌确实有些不忍直视。
　　几个月没剪的头发又长又卷，而且油得发亮，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洗头了。
　　嘴上和下巴上胡楂乱窜，脸上也脏兮兮的。
　　再看他的穿着，踩着一只人字拖，脚指甲都是黑的，下身是一条发白的牛仔短裤，上身则是被洗过多次变得又长又大的白背心，只是现在也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同时，他的身上烟味、泡面味，还有各种古怪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透露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段明成丝毫不在意，拿小拇指在鼻孔里扣着鼻屎，晃悠着向不远处的早餐摊走去。
　　“老李头来个包子。”
　　没人理他。
　　“李叔给我拿个包子！”
　　还是没人理他。
　　段明成也不说话了，直接上手拿了一个包子就跑。
　　这死小子！
　　李叔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段明成一边跑一边狼吞虎咽地咬着手里的包子向家跑去。
　　他的家在镇上西边，那边离鸡鸣山很近，沿着环山公路就能抵达鸡鸣山监狱。
　　所以镇西边是镇上最不发达的地区，到处都是棚户区，说难听点就是贫民窟。
　　等快到家的时候段明成就不跑了，他从平桥上下来，回头望着来时的路，他有点疑惑，自己为什么费这么大劲跑到东边上网？
　　桥上车来车往，只是一座普通的桥，常年经受风吹雨打，却把小镇两边分割成两个世界。
　　一边日出东方，一边日薄西山。
　　镇西边道路多却窄，这个时候小摊贩很多，大家基本相熟，只是没有人对段明成打招呼。
　　段明成双手插着兜，离家越近，他走得越慢。
　　很明显，他抗拒回家。
　　家在最西，越西边越偏僻，甚至这里的地势也是偏低，每当下起暴雨，地面上就会漫起积水，这边老城区的下水排污系统年久失修，所以导致水漫进段明成家里，最严重的一次水都能没到膝盖里，他们全家就站在水里，一夜没睡。
　　到了家门口，奶奶正在择菜。
　　听得脚步声，奶奶抬手把菜甩了过来，段明成扭头的功夫奶奶已经站起身子拿起扫帚朝段明成身上招呼。
　　“小鬼！死哪去了，一整晚没回家！”
　　“跑！你再跑！”
　　段明成跑了一会儿就不跑了，跑也没用，站直了身体让奶奶打。
　　扫帚把抽在身上啪啪响，段明成痛苦地想怎么这个老年人力气这么大呢，十几年了手劲年年见长。
　　奶奶打累了把扫帚扔在地上，呵斥他，把菜洗了，烧几壶开水，然后把家务活给做了。
　　随后奶奶回屋拿了自己的手提包挎在肩上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段明成一脚把地上的扫帚踢得老远，他走进屋子就把背心脱了，对着镜子看着身上的伤痕，一条条红印子纵横交错。
　　他咬着牙“嘶”了一口，眼里晶莹，眼珠子左看右看却很茫然，最后什么也没做躺到了床上。
　　屋子里潮湿昏暗，像在沼泽森林。
　　段明成眼袋渐垂，睡入梦乡。
　　奶奶骑着自行车在路上撞见一起车祸，本来她都已经骑过去了，没想到她又调头骑了回来。
　　马路中两辆轿车追尾，两个车主正站在路上吵架，奶奶没事人一样骑到两人旁边，下车把自行车往轿车边一甩，然后她整个人躺在地上开始哀嚎。
　　两名车主正吵着架呢，奶奶这一出给他们整蒙了，他俩面面相觑。
　　“哎，阿婆……”
　　“哎哟，我被车撞啦……”
　　奶奶双手捂着肚子在地上呻吟，好像自己真的被撞了。
　　“阿婆，您这是在干嘛呢？”
　　奶奶盯着这名戴着墨镜的车主，蠕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抱住了他的双腿。
　　“就是你撞的我，我和你说，这事没个几万私不了。”
　　“不是，阿婆没您这么讹人的啊，这马路上可有监控，我有没有撞您可拍得清清楚楚。”
　　奶奶闻言松了手，又爬到另一名车主身前。
　　这名车主慌忙退后两步，“您不会来讹我了吧，您再过来我可报警了。”
　　奶奶没辙，现在的人不太好讹了啊，她站起来伸手指点两人，“现在的人啊，撞了人都还这么理直气壮？”
　　两名车主没想到奶奶还在嘴硬，正想反驳，奶奶已经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这老太婆，演戏还演全套。”
　　“别管她了，一个神经病。说咱俩的事，保险公司什么时候到？”
　　“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