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堃堃君

8、第二章 风起云涌 第二节

　　因为冬冷，故春也迟迟。一直到三月，和暖的春风方再次拂过大地。几只黄莺在枝条间发出慵懒的啼声，唤醒了沉睡的西湖。刹那间，柳绿花红，所有的花木都将积蓄一冬的力量奋力绽放出来。一直到四月，方渐渐谢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孤山畔的桃林迎来了自己的花时。大片大片的桃花灿若烟霞。
　　一个少女正于桃林中舞剑。那少女着一袭胜雪轻衣，腰系金色丝带，长长的黑发随意一束，身子轻盈灵动，起落间不起半点烟尘。桃花飘飘摇摇，落上少女裙裾，少女便似在花雨中舞蹈。
　　忽地，少女挽个剑花，轻轻跃起，将剑向前掷去，那剑顺势射向长空，在空中旋了几圈，又落回少女手中。桃花在少女脸旁飞舞，将少女明媚中又不失英气的脸映衬地愈加光彩照人。
　　“啪啪啪”，林外有人轻轻击掌。接着，一个白衣青年入得林中。那青年一身书生打扮，长得也是十分清秀。少女一见到他，立时像欢快的小鸟奔上前去，挽住他手臂笑道：“溪寻师兄，你来啦。”
　　白衣青年本就生得一双含情目，此刻眼中蕴藉了笑意越发如同三月春水惹人荡漾，“盈儿，恭喜你练成浣花洗剑。”
　　少女咂嘴道：“总不枉我在这里幽居一年！”
　　白衣青年道：“一年悟出来，已经很快！”
　　少女嗔道：“可是哥哥悟出白云出岫只用了三个月”，她忽而噗嗤笑了，脸上挂了丝难为情，“我如何能比哥哥…”
　　白衣青年叹道：“若论对武功的悟性，普天之下，恐怕还没有人及得上阁主。”
　　少女捂住耳朵笑道：“行啦行啦，你这些话还是留着说给哥哥听吧。”
　　白衣青年在她额上轻弹一下，“当面说哪有背地里说显得真挚。”
　　少女眼珠一转，“如此说师兄你这是在暗示我将这话转达哥哥？可有好处？”
　　白衣青年再度抬起手指，笑道：“奖励爆栗一个。”
　　少女笑着躲开，环视一下四周，奇道：“哥哥呢？难道他没来杭州？”
　　白衣青年道：“他在晴姐那里，晴姐盛情相邀，要与咱们小酌，我就是专程来接你的。”
　　少女福了一福，“有劳师兄大驾。”
　　白衣青年虚捋一捋下巴，好似那里有胡子一般，“起来吧。”
　　少女轻擂青年肩膀，“你少来劲啦。”
　　青年一面笑一面躲。
　　少女理了理鬓发衣服，“天宇师兄回来了吗？”
　　白衣青年道：“回来了，都在晴姐那里聚齐。”
　　少女喜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说着拉着白衣少年的胳膊向桃林外行去。
　　白衣青年笑道：“看来这一年的幽居可把你憋坏了。”
　　少女道：“可是呢，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闭关了。”

　　西湖畔一座隐蔽的院落里，一个女子与一个青衣公子正在一株花树下对弈。
　　左首的女子三十有余，身着米色长裙，头发松松挽成一个髻，斜插一支白玉钗，素淡娴雅。右首的青衣公子衣着更为朴素，却自带一股清贵高华之气。
　　旁边圆桌畔，一个紫衣的文秀少女正在读书，一个薄面微须的男子靠在花树上闭目养神。
　　微风拂过，片片落花簌簌而下，落上四人衣袂。
　　小鬟端着茶盘为四人送茶，先送青衣公子这里，她尚未递茶目光已向青衣公子脸上探去，似要求证什么。青衣公子正自低头思索棋局，她不能一睹全貌，本能地倾过身子，手中托盘便顺势倾斜，一杯茶直跌了下去。小鬟“啊”了一声，眼看一杯热茶就要泼在青衣公子身上，青衣公子眼睛并未离开棋盘，只伸出左手轻轻一拂一拖，那茶杯便安然落于他掌上，连一滴茶水也未洒出。他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转头问小鬟，“没烫到你吧？”
　　小鬟与他一对视，立时呆住。她这一生里还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人，她甚至想不出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他。俊逸？清雅？高贵？尤其他的眼睛，她实在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好看的眼睛，那样明亮，那样清澈，仿佛可以洞彻世间的一切，又于洞彻之余多一份善意的体谅…她磕磕巴巴地道：“没…没有…”
　　持黑棋的女子微微蹙眉，“怎么这么不小心，下去吧。”
　　“是。”小鬟躬身施礼，悄悄退了下去。刚一出门，便有一群丫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小鬟脸上微微一红，轻轻点头。
　　院内，棋局将残，那女子手中捏着一粒黑子，踌躇良久，终于将棋子放回盒中，笑道：“我下你不过…”
　　青衣公子声音清润，“是晴姐让我。”
　　那女子道：“哪里，分明是你学得太快。”
　　忽听院门口有少女声音传来，“晴姐，你再夸他，他就要飘走了，要知道他本就是一朵云。”
　　先前桃林里的白衣青年和少女进得门来。
　　青衣公子见到少女，唇边荡起一抹笑意，如春风拂过大地，“你是越大越没规矩，开始编派哥哥了。”
　　下棋的女子笑向青衣公子道：“还不是你给纵的，再这样下去，可嫁不出去喽。”
　　少女嗔道：“晴姐，你到底是哪头的？”
　　说得众人皆笑起来。
　　这青衣公子便是薛牧云，下棋的女子是欧阳晴。白衣青年是叶溪寻，少女是薛牧云的妹妹薛紫盈。
　　看书的紫衣少女和养神的男子早已过来和叶溪寻、薛紫盈相见。
　　叶溪寻笑向紫衣少女道：“苏姑娘，怎么不见少卿兄？”
　　苏幻幻微笑道：“家中有事耽搁了，他晚些到。”
　　薛紫盈插口道：“幻幻姐是迫不及待想见我哥哥所以独个先来了？”
　　苏幻幻脸“腾”地红了，偷眼飘了一眼薛牧云，向薛紫盈道：“不要胡说，我是…来看你的。”
　　紫盈瞪大了眼睛，“这可奇了，你既想见我，为什么不去桃林，反来这里呢？”
　　苏幻幻脸愈发红了，嗔道：“我不理你啦。”扭身向圆桌走去，紫盈急忙追上，在她耳边道：“幻幻姐，你别恼，你既喜欢我哥哥就应该努力争取。你可知喜欢我哥哥的女孩子可多呢，你若是再不抓紧，他可就要给别人抢走喽。”说得苏幻幻低头不语。
　　这边众人面带微笑地看她二人嘀嘀咕咕。
　　叶溪寻笑道：“难为她这一年怎么熬的。”
　　薛牧云等尚未答言，就听紫盈在那边叫道：“溪寻师兄，你又说我什么呢？”指指自己耳朵，“我这可不是白长的。”
　　叶溪寻面不改色，“说你越来越漂亮。”
　　紫盈做个鬼脸，“信你才怪！”
　　小鬟摆好桌椅，上好菜品，欧阳晴请大家入席。
　　菜肴并不多，但样样精致，显然是下了功夫的，梅子小排、桃花杏仁羹、虾仁笋丝汤、四腮鲈鱼...玉盏里盛满琥珀色的酒，年轻人相聚，总是分外愉悦。
　　欧阳晴不断为众人拣菜。
　　推杯换盏之际，小鬟郑重将一大红色镂有牡丹花样的请柬托着送于薛牧云近前，薛牧云阅过后将其轻轻放于杯畔，神色如常。
　　薛紫盈看看哥哥，又看向苏幻幻，那眼神似乎是说，我说的不错吧。苏幻幻文秀的脸登时一黯。
　　欧阳晴见此情景抿嘴而笑，“云儿，你来一趟杭州，想见你的姑娘怕是能绕西湖一圈了吧？”
　　薛牧云蹙眉道：“晴姐怎么也拿我打趣。”
　　欧阳晴笑而不语。

　　另一个男主薛牧云终于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