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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正中红心,殿下,您的箭法出神入化。”

      杨戬收了弓,回头去看哪吒,那人想是站累了,靠在秋千架上晃着腿,看到自己回头,咧开了一个笑容。他的心情登时明亮,挥挥手:“夫人,要来试试吗?”

      “好。”

      哪吒大大方方,毫不含糊,想是心热多时,接箭拉弓一气呵成,射出的箭与他方才的箭并立,只歪了一点。

      “好!不愧是将门之子。”杨戬笑得合不拢嘴,用力鼓掌,身边的侍从也随声附和,哪吒只笑了笑,摇头道:“我也只会这些而已,还是不及殿下。”

      “我看你隐藏了实力。”杨戬笑眼看着他,试探性地牵他手,他没有拒绝,杨戬更高兴了:“明日我要与黄家公子和姬家公子骑马打猎,碧华长公主与龙吉郡主也在,夫人随我一同去吧?”

      “好。”

      “猎只狐狸,最好是红狐,给你做披肩,你觉得如何?”杨戬摩挲着他的手,用嘴唇碰了碰他的手心,笑意未停。

      “红狐白狐有什么讲究吗?”

      “没什么,就是你穿红色会更好看。”

      “我来的头一天就穿着红衣,殿下忘了?”

      “怎能忘?那日你好看极了。”

      睁眼说瞎话,那天他全程蒙着盖头,而杨戬甚至未踏入新房,盖头是他自己掀开的,对方其实从未见过他着婚服的样子。

      “……殿下说得是。”

      洞房花烛夜他独守新房,说不失落是假的,自己没有得到重视,也没有得到应有的热闹待遇,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成婚仪式,杨戬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直接奔出去,不知道和谁快活去了。

      他说的“好看极了”会是谁?反正不是自己。

      他对杨戬究竟养了多少个小情人没兴趣,他只想多找些路子,确保自己在离开杨戬后还能活下去。

      杨戬对他的心思浑然不知,轻柔地替他拢好头发:“假若你愿意,我会再办一个完整的婚礼。”

      “……那就祝殿下早日觅得心爱之人。”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意思,”杨戬的语速快了起来,有些急切,“我没有为我们的关系开个好头,是我做得不对。”

      “殿下言重了。”

      杨戬盯他几秒,长叹一声,双手暗暗用力,不由分说将他摁进怀中,他的脑袋靠在杨戬的胸膛上。

      “那从现在起,咱们好好过。”

      —————————

      在杨戬脑中,“好好过”就意味着他与哪吒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知道如今哪吒对他仍有防备,可假以时日,自己一定能打动对方。

      出猎这日天朗气清,他领着哪吒拜见过长公主,和龙吉郡主见了面,又和黄家长孙黄天化与姬家幺子雷震子会合。哪吒似乎很兴奋,看到马匹时眼眸发亮,问他“这是不是你们之后要骑的马”。

      “是,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我不会骑马。”

      “啊?”黄天化面露讶色,“李家人不会骑马?你大哥都会骑呢。”

      “没事,”杨戬面无表情地看了黄天化一眼,接着又看向他,表情柔和,“你只管上去,我会控住这匹马。”

      既有如此好事,哪吒自然欣然接受,翻身上马的动作倒很熟练,只可惜上马之后就不知道该如何做了,握着缰绳盯着杨戬,后者拼尽全力才没笑出来,抚了几下马头,牵马就要往前走。

      “放松,缰绳可以不用抓太紧,保持这个速度。”

      一开始一切顺利,哪吒时不时看向走在下方的杨戬,确认这人没耍什么花招,既兴奋,又觉得没什么安全感——毕竟这是在马上,他的骑术还不熟练。

      眼见黄天化和雷震子都各自骑马奔入猎场,他垂头道:“殿下不去打猎?”

      “我去了谁来带着你?”

      “……让小厮来便好了,我没那么金贵。”

      杨戬抬眼看他,摇了摇头,牵着马带他继续往前走:“我看你喜欢骑马,怎的在家没学会?”

      “原本是要学的……”哪吒犹豫半刻,如实说了,“后来他怕我学会了出去惹祸,就不让我碰马了。”

      “他总拘着你做什么?”杨戬对李靖的教养方式颇有意见,“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难不成打算一辈子将你囚在府中?”

      “原本他就没打算让我出府,只因你——”

      一支箭直接从前方射过,大雁叫声凄厉,随后“啪”地一声垂直落地,他还没来得及夸奖那人的箭法,身下的马就开始躁动了。他紧张地握紧缰绳,瞄向下方,刚好看到杨戬松开了手,还来不及反应,就忽然被马拱到了半空,白马前蹄离地,他无法平衡身体,拉着缰绳的手此时也汗涔涔的,顷刻就因抓握不稳从几乎直立的马身上滑落了下来,跌进了草丛中,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杨戬吓得浑身的冷汗唰地一下滚落,听到箭声时他反应过来马已受惊,本能地想赶紧稳住马身,将绳握得死紧,马儿反抗,竟挣脱开了他的束缚,在他脱手的瞬间将哪吒甩了出去。

      “哪吒?!”

      杨戬八成是想借机弄死他,他确定。还好他在摔落前握了下缰绳,算是缓冲,虽然手腕算是伤着了,但总比被甩出去摔个头破血流好。哪吒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面色苍白,四周渐渐围了一圈人,他看不清谁是谁,只知道自己的背好痛。

      七岁那年在马上遇袭的记忆陡然苏醒,他的周围围了一圈人,杨戬的脸在他面前陡然放大,随后幻化成李靖的模样,耳边响起的是殷夫人的哭声。他脑中绷紧的弦陡然断了,一口气接不上,昏了过去。

      ——————————

      看到人昏死过去的那一刻,杨戬手都抖了,他的脑中闪过千百条念头,甚至怀疑老天是不是在因为自己成婚前的那些念想惩罚自己——不是不想娶亲吗?那就让你的伴侣出点意外吧。

      哪吒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宫内送来了数位太医轮流诊治,他遵从医师嘱咐呆在屏风外,身后是府中的一群侍从,还有原本来观他打猎的臣子和幕僚。

      医师在诊治结束后陆续离开,侍从们开始忙碌,他刚要进屏风,就被臣下叫住了:“殿下,如今李家三子如此,实为天助,殿下何不利用此时机……”

      他没听懂,多问了句:“什么意思?”

      “既然要用药,可在药中做手脚,臣有一方,加入药中渗入肌理,长此以往可使人痴傻呆滞,不消半年,殿下便可摆脱李靖之子,大展鸿图。”

      “……你等下去上书殿找我。”

      ——————————

      哪吒其实早醒了,如今装睡于他而言已成了家常便饭,他以此来摆脱杨戬对他的探究,顺便逃避一些尴尬的二人场合。

      装睡同时还能让他听到一些本不该听到的东西,比如刚才。

      他没想到杨戬的手段能如此下作,想摆脱他也就罢了,随便寻个由头便好,居然还要将他变成傻子。嘴上说要和自己好好过,背地里和心腹商量着这种事,未来太子的城府果然不是自己能想到的,他想害死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

      醒来后的哪吒不怎么说话,也不肯吃药,打翻了不知道多少碗汤药,无论侍从怎么劝,他就是不肯张口将药服下去。

      得知这个消息后,杨戬放下手中沾了零星血迹的鞭子,直接回府,进了房间也不啰嗦,吩咐人熬了两碗汤药,当着哪吒的面饮下一半,将另一半送到哪吒嘴边:“来,喝药。”

      哪吒迟疑着接过药碗,从他刚才喝过的地方将剩下的半碗药喝了,他毫不含糊,又饮下另半碗药,将碗递给哪吒。

      “……”

      “给夫人抹药了吗?手腕的伤有没有换药?”

      如云点头回答,他静静听着,喝空药碗后就不再吭声了,心中盘算着从听到对话后就想好的事:既然杨戬想赶他走,那倒不如自己离开来得体面。

      “我知道你怨我,我没护好你。”杨戬垂头握住他的指尖,轻轻叹气。

      “把身体养好,之后我可以随你处置。”

      哪吒摇了摇头,没接他的话,也不曾给他半分眼神。

      “服侍夫人好生休息。”

      哪吒向里侧躺,根本不理他。

      ————————

      “那支惊了马的箭不属于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想是别人的。”

      “私人猎场,怎会有他人?如此远的距离,这该是个什么人?又为何冲着哪吒来?”

      “未必是冲着他……”

      “当时我和他在缓步骑马,确实比较方便攻击,”杨戬回忆起当时的细节,“猎场侍卫竟无一人发现可疑之处,也无可疑之人?”

      “殿下,当时孔公子在另一方围猎。”

      “哪个?”

      “孔宣,宰相孔方之子。”

      “我倒真没记住他儿子叫什么,”杨戬点点头,“孔方和李靖关系似乎不错?”

      “是,说是世交,李家三子——我说哪吒,听说李靖就是打算将他关久了磨磨性子,然后塞给孔宣做个混吃等死的伴侣。”

      “李靖眼睛是不是有问题?”黄天化嘟囔道,“他家三儿子长得就不像个混吃等死的。”

      杨戬握着惊了马的那支箭。细细端详,如今他拿不出实质性证据证明孔宣着意暗算哪吒,或许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哪吒替自己挡了,又或者对方根本没打算暗算谁,一切只是个意外,总之他如今没有定论,不好下手。

      这一招玩得确实漂亮。若不是马行速不快,哪吒及时拉了缰绳一把,这一甩必死无疑,就算不丢命,也要在床上躺个至少数年,如今哪吒只落了手伤,已是万幸。

      “殿下,夫人吃药的时间到了。”

      “好,你们先聊,”杨戬把箭一放,立马起身,“瞧瞧当时的方位,我待会儿再过来。”

      “你做什么去?”

      “服侍他喝药,如今的药都是我喝一半,他喝另一半。”

      雷震子挠挠头:“你俩连这个也要同甘共苦?”

      “……他担心我下药。”

      “……”

      “难怪,你俩看上去不太熟。”

      “是吗?”杨戬微微笑着,整理衣物,从抽屉的木盒里抽了个玉佩出来,塞在心口,快步朝内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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