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向沉沦》长风烈

33、第 33 章

　　染上运动色彩的晚风中比平日多了几分暖。
　　像一双温和的手轻拂在脸上。

　　头顶梧桐树叶哗啦啦作响。
　　迫不及待的将绚丽的夕阳留在了少年紧实的肩头。
　　三两束光散落在他薄唇边。

　　接着，额头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暴栗。
　　“小姑娘是不是学傻了？高中不许谈恋爱，这可是校规！”

　　林葵捂住被弹红的额头。
　　“所以你不喜欢我对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要一个答案。

　　宁沥瞥她一眼。
　　“这很重要？”

　　林葵点头。
　　她自认是个执拗的人。
　　不管宁沥喜不喜欢她，她都要拿到文件。

　　只要文件一旦公开，那他们的关系就是明面上的敌人。
　　她不想，也不愿。
　　在成为敌人之前，让宁沥喜欢上她。

　　只有他们是关系不远不近的朋友，亦或者关系相近的同学。
　　这样她的负罪感才会少些。

　　宁沥忽的躬身凑到她眼前。
　　“是，我喜欢你。林小葵，是不是很意外？”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林葵不由自主的后撤半步。
　　即便如此，混合着皂角香的温热无孔不入。
　　如丝丝鱼线，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

　　砰砰砰！
　　心脏的每一个收缩，都大张大合。
　　平稳的呼吸频率也变成了一团乱麻。

　　林葵大脑一片空白。
　　干净澄澈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
　　她直直的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
　　眼睛一眨不眨。

　　这幅呆滞的模样成功逗笑了宁沥。
　　他提起唇角，眉眼被夕阳照亮。
　　“林小葵，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磁沉的嗓音顷刻就让理智驱散了林葵脑中空白。
　　她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那就好。”

　　宁沥拧眉。
　　“就这么看不上我？”

　　林葵摆摆手。
　　“你想多了。”

　　平心而论宁沥很优秀，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不知凡几。
　　但她和宁沥最不适合的就是当男女朋友。

　　宁沥伸手摘下一片梧桐树叶，刨根问底。
　　“那为什么你刚才那个反应？”

　　“我是在想，万一你真喜欢我，岂不是要违反校规？作为朋友，我总该规劝规劝你。”
　　这也是实话。
　　她只想安稳的过完剩下的一年多高中生活。

　　宁沥气笑了。
　　稍稍用力，就捏碎了手里的干枯的梧桐叶。
　　难得阴阳怪气。
　　“林小葵，你还真是个好学生......”

　　林葵也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话。
　　直到走到校门，宁沥都没搭理她。

　　林葵原本想要尽快逃离这诡异的氛围。
　　刚要走，一辆警车就忽然停在了眼前。

　　很快，右边车窗下移。
　　副驾驶上坐着一位国字脸肩膀宽厚的警官。
　　他朝宁沥招招手。
　　“小宁，上车。”

　　宁沥皱眉。
　　“晨哥，出什么事了？”

　　叫晨哥的警官看了眼四周走动的学生。
　　压低了声音。
　　“就上周日你打架那事儿，出了岔子。”

　　宁沥捏紧了山地车的车闸。
　　“出什么事了？”

　　晨哥看了一眼林葵。
　　“走吧，去警局再说。”

　　宁沥也看出了晨哥神色不对，侧头看向林葵。
　　“我这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林葵清楚地记得上个星期日就是宁沥来送保温杯时手上的伤。
　　莫非宁沥为了她的保温杯和人打架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林葵就不可能走。
　　“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管宁沥到底是不是为了她的保温杯。
　　她总要知道他为什么和人打架。

　　宁沥见她眉头紧锁，笑了。
　　“林小葵，你别胡思乱想，我没事。”

　　林葵知道他这是故意支开她。
　　“那不行，我必须要去。”

　　林葵二话不说就上了后排座。
　　宁沥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好再劝。
　　只能把山地车顺手丢在了校门口保安室外。

　　一进警局，宁沥就被晨哥带着进了问询室。
　　很快，便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官也带着电脑走了进去。
　　神色凝重。

　　林葵没由来的有些紧张。
　　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有些心绪不宁。

　　问询已经过了将近半小时。
　　林葵坐的腿都麻了。

　　中途她几次都朝问询室张望，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
　　神色越发冷凝。

　　负责接待的警员姐姐许是见她孤零零的坐着，有些可怜。
　　好心的帮她倒了一杯温水。
　　“小姑娘喝口水吧，估计还要等会呢。”

　　“谢谢。”
　　林葵接过轻抿了一口。
　　她犹豫了下，试探性的开口。
　　“姐姐，我能问一下出了什么事吗？宁沥他......”

　　她记得刚才宁沥进问询室时，曾经和这个警官姐姐打过招呼。
　　想来两个人应该是认识的。

　　警官姐姐有些为难。
　　“这个......”

　　林葵知晓案情有保密规定。
　　她换了个说法。
　　“我其实就是想知道，宁沥和什么打架，为什么打架。”

　　听到这，警官姐姐神色明显一松。
　　“这个倒是可以告诉你。”

　　上周日，宁沥回去帮林葵找保温杯。
　　刚好在一个路边花坛找到。

　　还没来得及停车，保温杯就被一个流浪汉抢先拿到。

　　宁沥解释杯子是他丢的。
　　流浪汉却不肯归还。

　　宁沥耐着性子，只好出钱买。
　　流浪汉却故意加价。

　　几番讨价还价，杯子价格都攀升到了五百块。
　　许是看出了宁沥格外在意保温杯，流浪汉依旧不知足。

　　宁沥不想再继续被他敲诈。
　　丢下五百块，抢了保温杯就要走。

　　流浪汉却不依不饶。
　　扑过来厮打宁沥。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打了一架。
　　还是局里路过的巡警见状，才把二人带回警局做笔录。

　　警官姐姐感慨。
　　“五百块都够买个多好的保温杯了，没必要跟人打架，这些高中生做事就是容易热血上头。”

　　不，不是热血上头。
　　都是为了她。
　　定是宁沥看出了她那么紧张保温杯，才会这么做的。

　　林葵死死咬着唇角，干涩的喉咙里一阵发堵。

　　如果只是简单地打架，没必要时隔多天之后还要找宁沥来问询。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林葵心里七上八下，抬眼看向问询室。

　　这时候，问询室的门忽然被人拉开。
　　宁沥和那个晨哥一起走了出来。

　　二人神色比进去时松快了不少。
　　林葵也稍稍安心。

　　她本想起身迎上去。
　　无奈坐的太久，双腿麻的厉害。

　　还是宁沥大步走了过来。
　　见她脸色不对，蹲在她身前，抬头直直的看她。
　　“林小葵，你怎么了？”

　　林葵并不知道她此时脸色白的吓人。
　　唇上没有任何血色。

　　她摇摇头。
　　喉咙哑的厉害。
　　她端起一次性纸杯，将里面的温水全部喝掉。
　　这才终于开口。
　　“宁沥，我都知道了。”

　　宁沥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知道什么？”

　　“你为了我的保温杯去跟流浪汉打架。”
　　林葵直直的看着她。
　　“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来找你问询，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沥叹了口气，双手搭在脑后。
　　“算了，告诉你也没什么。”

　　和宁沥打过架的流浪汉今天上午被人发现死在了一个偏僻的垃圾场里。
　　根据警方初步判断，他死于星期一凌晨。
　　那个时候，宁沥刚和他打完架不久。

　　警方怀疑后续宁沥还和他有接触。
　　特意找他来问询。

　　问询室里，宁沥详细的说明了那天离开警局之后的经历。

　　幸运的是，刚才问询还没结束，晨哥就接到了同僚的电话。
　　尸检报告显示，流浪汉死于意外。
　　和宁沥无关。

　　听到这，林葵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还好你没事。”

　　宁沥揉揉她软蓬蓬的发顶。
　　“想什么呢，我当然没事。”
　　抬眼看了眼外面擦黑的暮色。
　　故作轻松。
　　“走吧，林小葵同学的警局小时游也该结束了。”

　　出了这种事，林葵本以为宁沥会第一时间回家。
　　可下了出租车，她才发现来了路边店迎春。
　　不由一愣。

　　宁沥垂眸。
　　“林小葵，好歹本人也送了你一个新保温杯，作为回礼，是不是也该请我吃碗藕粉桂花圆？”

　　刚才一直都在提心吊胆，这会林葵也觉得饿了。
　　“好，请你吃两碗。”

　　宁沥扬眉。
　　“难得你大方，那我可就要敞开肚皮吃了，你可别后悔。”

　　宁沥笔记为店里赚了不少。
　　王萍给了她两百块零花钱。
　　她一直都没舍得花。
　　“好，今天你吃几碗，我请几碗。”

　　宁沥说敞开肚皮吃，可也只吃了两碗就吃不下了。
　　反倒是林葵，今天长跑消耗太大，胃口也大了起来。
　　吃了一碗还不够，又要了一碗。
　　可惜还是剩下了小半碗。
　　她一阵心疼。

　　林葵揉揉鼓胀的肚子，起身去结账。

　　宁沥靠在椅背上玩手机时，就听邻桌传来哗啦一声。
　　抬眼看过去，刚好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把碗里的汤倒进了垃圾桶里。

　　四目相对，小男孩有些心虚。

　　就在这时候，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诶，乔乔，汤都喝完了？”

　　小男孩红着脸点点头。

　　“真乖。”
　　女人摸摸儿子的头。
　　“在这等着，妈妈去付账。”

　　女人一走，小男孩就悄咪咪的跑到了宁沥这边。
　　小声的恳求。
　　“哥哥，刚才谢谢你没有跟妈妈说。我知道是我我撒谎了，可我最讨厌喝面汤了。”

　　宁沥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小男孩缩缩脖子。
　　“那哥哥你要跟妈妈拆穿我吗？”

　　宁沥抬眼看向结完账走过来的少女，在他耳边低语。
　　“不会，因为哥哥今天也撒谎了。”

　　“啊？”
　　小男孩似乎惊讶的瞪大了眼。
　　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问号。
　　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也会撒谎。

　　这时候林葵走了过来。
　　笑着看了眼小男孩。
　　“咦，你们在说什么？”

　　宁沥轻咳一声。
　　“这是我俩的秘密，不告诉你。”
　　说罢，还朝小男孩眨眨眼。

　　小男孩重重点头。
　　“对，男孩子的秘密怎么能让女孩子知道？”

　　“......”

　　吃了一碗多热乎乎的藕粉桂花圆，补充了充足的糖分。
　　林葵的双腿也恢复了不少。
　　她本想在店门口和宁沥分道扬镳。
　　宁沥却执意送她。

　　一路寂静无声。
　　走到小区旁的公园，林葵看了看身侧跟着的挺拔少年。
　　终于将藏在心头的话问了出来。
　　“为了一个保温杯，值得吗？”

　　被人敲诈。
　　和人打架到警局。
　　还被牵扯进一桩命/案。

　　宁沥单手插兜散漫的走着。
　　夜色里，嗓音清晰又傲娇。
　　“千金难买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