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向沉沦》长风烈

29、第 29 章

　　宁沥出现在书店那么多次，王萍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么久以来隐忍不发，又何尝不是和她存了同样的心思。

　　她不怪王萍摔了保温杯。
　　只是可惜了这几十块钱。

　　“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林葵说完转身去拿了笤帚簸箕。
　　在漫长的寂静中将保温杯碎片收进垃圾桶。
　　走进卧室的背影，不喜不悲。

　　客厅里，王萍看着她的背影唇角颤抖。
　　眼中怨恨自责交加。
　　须臾，全都化作眼泪，汩汩而出。

　　清晨，林葵还未起床，就听厨房的方向传来了动静。
　　空气中弥漫着鲜香的肉味和淡淡的笋香。
　　是三丁包子。

　　林葵掀开被子下床，正在换衣服时，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小葵，早饭妈妈做好了，赶紧收拾一下，过来吃饭。”

　　温和的嗓音不复昨晚的冷漠。
　　就好像寻常母亲叫孩子起床一般。

　　林葵早就习以为常，眉眼松了松。
　　“哦，就来了。”

　　等她收拾好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比寻常要丰盛些。

　　三丁包子、烫干丝，还有清粥、腌笋定以及两块糖油相间的千层油糕。

　　王萍第一时间把三丁包子推了过来。
　　“快尝尝，刚出锅的，早起市场里的肉特别鲜，我特意要了你喜欢的里脊肉。”

　　王萍总是这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林葵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辛苦您了，包子很好吃。”

　　“瞧你这孩子，跟妈妈这么客气做什么。”
　　王萍弯了弯眉眼。
　　“快，吃完包子，再吃一块油糕，我排队在巷口那家买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买油糕的人特别多，听着像是外地来的旅游团，一个油糕都上赶着抢，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似的......”

　　王萍絮絮叨叨，已经抢先一步认为母女已经和好如初。
　　林葵瞥了一眼千层油糕，直到吃饱都没再看一眼。

　　吃过饭，王萍殷勤的递来书包。
　　临出门还不忘嘱咐一句。
　　“晚上没什么事就不要去店里了，早些回来，妈妈带你去超市。”

　　林葵不解。

　　王萍笑着将她的卫衣帽子从校服里拿出来，细细拉扯平整。
　　“昨天妈妈手笨，失手摔了你的保温杯，妈妈跟你道歉。咱们再去超市挑一个好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用罐头瓶当水杯就很好。”

　　“可是......”

　　林葵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打断了她。
　　“不跟您说了，晚了就要迟到了。”

　　“那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林葵原本是想做电梯下去。
　　可王萍一直在门口站着，她蹬蹬蹬的从步梯跑了下去。
　　一路跑出小区大门，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从单元楼门口到大门口还不到一百米。

　　她却走了整整八年。

　　自从被收养之后，她就已经生活在王萍的喜怒无常中。
　　爱人的离去对她打击很大，周铭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但凡和周铭相关的日子，她情绪总会格外激动。

　　但不可否认。
　　王萍情绪稳定时，对她还是很好的。
　　对她嘘寒问暖，起码表面上是个好妈妈。

　　亲生母亲抛弃她，养母喜怒无常。
　　从没有任何一个女性长辈用实际行动来跟她诠释什么叫疼爱。
　　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判定这到底是不是大家口中的母爱。

　　好在她是个冷清冷性的人。
　　还没走到学校，就已经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三丁包子做的有些咸了。
　　下了早自习，她就拿出玻璃罐头瓶准备去打水。

　　沈娇满眼好奇。
　　“欸？小葵，你不会是想拿这罐头瓶来当水杯吧？你也太勤俭节约了吧？”

　　“先前的保温杯摔了。”
　　林葵握着玻璃罐头瓶看了看。
　　“有把手，敞口又大，你不觉得拿来当杯子也很合适？”

　　沈娇朝她竖起大拇指。
　　“有想法，改天我吃完罐头，我也留下来当水杯。”

　　林葵轻笑。
　　“这杯子现在用着没什么，等到再冷点，得不停的去打水。到时候你就烦了。”

　　玻璃罐头瓶好是好，但就是保暖性差。
　　估计用不了一节课，杯里的水就凉了。

　　沈娇挠挠头。
　　“好像是这么回事。”

　　一入秋，热水间来打水的同学就多了。
　　林葵和沈娇到的时候，每个水龙头前都已经排了七八个人。
　　俩人也只能拍在最后。

　　因为宁沥的原因，林葵已经成了学校里的名人。
　　一进水房，就引来了不少同学侧目。

　　自然，她手里的玻璃罐头瓶也被众人第一时间发现。

　　很多人都知晓林葵家中条件不好，又嫉妒她和宁沥关系匪浅。
　　这会儿都不怀好意的看了过来。
　　尤其是两个打完水的女生更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连个保温杯都没有，还好意思来水房打水，丢不丢人。”
　　“就是，满身穷酸，还死皮赖脸的缠着沥哥，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怪不得有人说，沥哥是怜悯穷人，这会儿实锤了。”

　　沈娇听不下去了。
　　“你们......”

　　林葵拉住了她，朝她摇摇头。

　　两个女生见状，瞪了沈娇一眼，走了。

　　沈娇气的跺脚。
　　“小葵，你就是太好心了！那两个人嘴那么臭，干嘛要放过她们？”

　　林葵轻笑。
　　“不放过难不成还跟她们打一架？”

　　“可你也不能就这样让人欺负啊。”

　　林葵看了一眼手里的玻璃瓶。
　　视线扫过旁的队伍中鄙视她的几个女生。
　　“如果喝水的工具都分三六九等，那在拿更好水杯的同学眼里，他们也得被贴上穷酸的标签。物如其人，这么肤浅的道理，我想她们不会不清楚。”

　　林葵一句话，就让刚才小声议论的同学红了脸。
　　再不敢抬头看过来。

　　沈娇轻哼。
　　“这倒是，只有肤浅至极的人才会自取其辱。”

　　可偏偏就有这么肤浅的人，把林葵在水房打水的照片偷拍到学校论坛。
　　大家也是议论纷纷。

　　总有些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有些小虚荣。
　　对林葵手里的罐头玻璃瓶嗤之以鼻。
　　各种回复中少不了嘲讽和讥笑。

　　学校阶梯教室。
　　校务处主任正在台上讲解着周五运动会的注意事项。
　　二十多个学生会干部稀稀拉拉的坐在椅子上。

　　角落里，陈彦用肩膀撞了撞看着窗外出神的宁沥。
　　“沥哥，你看这个......”

　　宁沥原本有些不耐，在看到帖子上林葵的照片时，眸光稍顿。

　　少女站在半明半暗的水房里，侧着头正在和沈娇不知道在什么。
　　莹白指尖抱着的，不是原先那个透明底黑盖的老干部风保温杯。
　　取而代之的一个透明罐头玻璃瓶。

　　当看到底下那些嘲讽的评论时，眉头拧成了疙瘩。

　　陈彦小声打趣。
　　“我说沥哥，你和小葵花同学关系都这么近了，不会连个保温杯都舍不得给人买吧？”

　　金琛闻声瞥了他一眼。
　　“二傻子，你知道个屁！”

　　昨晚沥哥为了拿回某人的保温杯。
　　都能跟流浪汉打一架，会差那几个钱？

　　宁沥冷着脸，拿出了手机。

　　林葵正在上自习时，就收到了宁沥发来的消息。
　　【宁：保温杯呢？】

　　林葵皱眉。
　　【？】

　　宁沥将论坛里的照片甩了过来。

　　林葵这才懂了。
　　【摔了。】

　　消息发过去好一会儿，宁沥都没回复。

　　毕竟保温杯是宁沥找回来的，林葵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抱歉，浪费了你的好意。】

　　这次宁沥的回复又快又简洁。
　　【宁：嗯。】

　　阶梯教室里，台上的教务处主任终于结束了冗长的单口秀。
　　“......以上就是本次运动会注意事项。”
　　他看向台下学生。
　　“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话音未落，宁沥就第一时间举手站了起来。
　　“老师，我有补充。”

　　宁沥虽然在学生会挂职，但几乎很少参与学生会事务。
　　教务处的主任巴不得他开口。
　　“宁沥同学，你想补充什么？”

　　“关于奖品，我想再添一项。”

　　台上老师有些迟疑。
　　“学生会预算有限，价格太高的，学校可负担不起。”

　　“我要添的奖品，性价比高，冬季人手必备。”

　　老师有些好奇。
　　“是什么？”

　　宁沥拿起金琛的保温杯晃了晃。
　　“保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