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向沉沦》长风烈

21、第 21 章

　　娟姐家里有老人病了，晚上经常要早下班。
　　店里生意不错，林葵便和王萍商议再给店里添一个兼职。

　　王萍非要自己来。
　　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林葵还是写好了招聘启事贴到了店外。

　　她没想到应聘人来的这么快。

　　她正在二楼给打印机安装新买来的墨盒时，娟姐就来叫她说是有个女生来应聘。
　　下楼她才发现应聘的女孩居然是那天帮她给宁沥传话的女生。

　　女孩正在读高一，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想出来做做兼职补贴家用。

　　当听到她叫顾朝颜时，林葵怔愣的看了过去。

　　顾朝颜娃娃脸，大眼睛，笑起来唇边还有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留着齐耳短发，穿着鹅黄色外套。
　　笑容灿烂，个头不高，乍一看像个饱满多汁的小菠萝。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双葡萄般纯净的大眼，她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林葵就松口让她来店里兼职。

　　小姑娘很开心，忽闪着大眼睛试探性的问她。
　　“谢谢学姐，那我可不可以喊你小葵姐姐。”

　　林葵也觉得跟她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没有拒绝。
　　“当然。”

　　第二天，宁沥的笔记依旧卖的火爆。
　　娟姐请假了，还好有顾朝颜帮忙，这才没让林葵乱了阵脚。

　　短短两天下来，宁沥的笔记就已经卖出了一千八百份。

　　星期一，林葵本想第一时间和宁沥分享这个好消息。
　　到了教室才得知，他请假了。

　　一连四天，宁沥都没出现。
　　可校园里不管走到哪儿总能听到有人在谈论他的笔记。

　　下周三就要月考。
　　这次不仅仅是一中内部考试，学校还联合了老城这边三中、五中、六中三所学校一起联考。

　　届时将会四所学校大排名。
　　很多人都想把握住这个露脸的机会。

　　早一步买到宁沥笔记的同学，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有用之处。
　　一传十，十传百。
　　越来越多的学生涌入“音阶”购买宁沥笔记。

　　店里的十大包A4纸很快就用完了。

　　距离学校两条街外有个大型文具批发超市，那里价格相对便宜些。
　　星期五放学，林葵打扫完走廊卫生就匆匆赶了去。

　　不曾想，刚走到超市附近的巷子里，就遇见了正在和人打架的宁沥。

　　少年人高腿长，黑衣黑裤，侧脸淡漠冷厉。
　　被三个染着黄发的少年围殴，却不落下风，身形凌厉骇人。

　　有个黄毛少年想从后方偷袭，宁沥似是早有预料。
　　脑袋一歪，就躲过了他的拳头。
　　这还不算完，他猛地抬手一拽，那黄毛少年就被他掀翻在地，惨叫连连。

　　林葵看了一阵，离开了巷子。

　　约莫过了一分钟，她走了回来。
　　此时，宁沥已经结束了这场混战。

　　那三个少年早就跑没影了。

　　暗巷里，只有宁沥一人孤零零的坐在破败的花坛边。
　　他背靠着青砖墙，掏出烟和打火机。
　　正在歪头拢火时，注意到了林葵。

　　打火机“咔哒”一声，就熄灭了蓝色焰火。
　　他嘴角衔着烟，抬头看走到眼前的林葵。

　　桃花眼里的冷意尚未退散。
　　磁沉的嗓音里裹挟着那么一点疑惑。
　　“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林葵在宁沥身侧蹲下身。
　　“不回来，怎么给你送这些？”
　　打开拎着的袋子，里面装着酒精、棉签、纱布和绷带。

　　宁沥视线在上面停顿几秒，又落在少女素白的脸上。
　　“这算什么？还我？”

　　林葵拧开酒精，拆开创可贴包装。
　　“欠了的总要还的。”

　　“跟我要分的这么清楚？”

　　林葵拉过宁沥受伤的手臂。
　　“不管是谁。”

　　她不喜欢欠别人。
　　她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不需要别人对她好。
　　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份好还回去。
　　不拖不欠。

　　少年手臂坚实有力，肌肉线条感极佳。
　　青色血管在皮下若隐若现。
　　外手肘下一道七厘米左右的伤口渗着血，在冷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不似宁沥的笨拙，林葵动作格外麻利。
　　酒精消毒，纱布覆盖，绷带绑紧。
　　一气呵成。

　　宁沥注视着她侧脸。
　　“学过包扎？”

　　“没有。”
　　林葵把沾血的棉签丢到塑料袋里。
　　“林陌经常受伤，次数多了也就会了。”

　　听到那两个字，宁沥眸色沉了沉。
　　“你跟他关系很好？”

　　“他是我哥。”
　　林葵头也没抬的说完这四个字，又抽出一根棉签。
　　“左手拿来。”

　　宁沥舌尖抵了抵腮，眼中有些不爽。
　　但还是听话的伸出右手。

　　林葵拿沾了酒精的棉签给他掌心和手指上细小伤口一一消毒。

　　少女眉眼微垂做的很认真。
　　眼睫浓密，落在眼睑下一排小小的阴翳。
　　溶溶夕阳落她秀气的侧脸上，凭添几分柔和。
　　耳边垂着几缕掉落的碎发，晚风时而吹过，小巧耳朵和白皙脖颈若隐若现。

　　宁沥喉结微动，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老城区的街巷里总会有居民乱拉电线。
　　乱糟糟，却成了麻雀们落脚嘻戏的好地方。
　　两只麻雀并排站在一起，时而向下看，啾啾两声。
　　成了最好的看客。

　　两三分钟后，林葵起身。
　　“都处理好了。”

　　宁沥低头，这才注意到左手食指上多了一张卡通创可贴。
　　微微皱眉，桃花眼中满是嫌弃。
　　“这什么鬼？”

　　创可贴上粉色小猪佩奇龇牙咧嘴大笑。
　　丑萌丑萌的。
　　和宁沥凌厉散漫的气质南辕北辙。

　　“药店就剩这些了，你凑合用吧。”
　　林葵头也不抬的收拾棉签、纱布，唇角却偷偷提了提，又很快放下。

　　可就是这短短几秒，依旧被宁沥抓包。
　　他无奈起身，散漫的靠在墙上，盯着自己格外滑稽的食指。
　　“买小猪佩奇给我，林小葵，你在骂我？”

　　林葵把装着酒精绷带这些的塑料袋递了过去。
　　“我才没那么无聊。不喜欢，那你自己去买。”

　　宁沥定定的看了她几眼，忽的笑了。
　　“算了，姑且信你这回。”

　　刚说到这，巷口传来一阵响亮的警笛声。

　　宁沥扭头看向身侧的林葵。
　　“你报警了？”

　　林葵把装着废弃棉签的塑料袋丢进垃圾桶，听到这话，惊讶回头。
　　“怎么可能？”

　　宁沥不信。
　　“不是你报的警，那刚才你抱着手机嘟嘟囔囔的在做什么？”

　　“背单词啊。”
　　林葵面上一本正经。
　　“还有四天就要月考了。”

　　宁沥气笑了，双手环胸。
　　“我在这边跟人打架，你在旁观看戏背单词，林小葵，你心够狠的啊！”

　　林葵边往巷口走边回他。
　　“我相信你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中。”

　　宁沥从来都是理智的。
　　与其说她相信宁沥，倒不如说她相信宁沥的性格。

　　宁沥扬眉。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信任？”

　　“随你。”

　　走到巷口，林葵停下。
　　“我要去隔壁的文具超市买点A4纸，先走了。”

　　“买纸做什么？”

　　“打印你的笔记啊。”
　　林葵把这几天笔记爆卖的情况告诉了他 。

　　宁沥听完，朝着巷口一家奶茶店抬抬下巴。
　　“是不少，那你是不是也该算算欠我多少杯奶茶了？”

　　“......”

　　宁沥现在可是店里的招财猫，林葵当然不会吝啬奖励。
　　她径直进店，难得大方，选了一杯二十块的招牌奶茶。

　　“您好，给我一杯白桃乌龙......”

　　还没说完，宁沥就插/进话来。
　　“一杯不行，要两杯。”

　　林葵看了过去。

　　宁沥单手插兜站在旁边，一脸揶揄。
　　“我给你们店里带过去那么多客人，喝你两杯奶茶不过分吧？”

　　“当然。”
　　就是四十块花的有点肉疼。

　　做奶茶的小姐姐动作很快，不到两分钟，两杯乌龙白桃就做好了。

　　宁沥抢先接过一杯，另一杯直接递给了林葵。

　　林葵一愣。
　　“给我的？”

　　宁沥从台子上抽了根吸管捅进奶茶里。
　　喝了一口，回她。
　　“想得美。”

　　“......”

　　可刚出店门，宁沥就看着奶茶皱起了眉。

　　“怎么了？”

　　宁沥看了眼身后的奶茶店，小声嫌弃。
　　“林小葵，你选的什么奶茶店？这味道也太差了。”

　　“有吗？”

　　“不信你尝尝。”

　　“这是你的，我怎么能喝？”

　　宁沥朝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奶茶，面上嫌弃。
　　“这么难喝，我能喝完这杯就不错了。”

　　林葵将信将疑的用吸管戳开奶茶包装。
　　一口下去，惊到瞪大眼睛。

　　淡淡的白桃香混合着浓郁的红茶香，甜而不腻，一口回甘。

　　哪里难喝了？
　　分明好喝到心里冒泡好吗？

　　“不挺好喝的吗？”

　　走在前面的宁沥站定，提提唇角。
　　“好喝，那就归你了。”

　　林葵手里抱着奶茶猛然意识到什么，怔愣的看了过去。

　　夕阳下，黑衣黑裤的少年身形落拓。
　　清俊冷厉的眉眼被橘色光线晕染，唇角噙着淡笑。
　　比巷子里徐徐吹来的晚风还要温柔。

　　林葵心跳微顿。
　　鼻腔也似乎捕捉到了风的味道。
　　淡淡奶香中混合着丝丝甘甜。
　　微醺怡人。

　　林葵原本不想让宁沥跟着去买A4纸的。
　　可他执意跟着，林葵也只能随他去了。

　　令林葵没想到的是，宁沥居然认识店老板。
　　在他的面之下，结账时还打了七折，并且会把她买的三十包A4纸免费送到店里。

　　与此同时，通过宁沥和老板的闲聊，林葵才明白，天才也并不是光靠天赋就能时时刻刻拿第一的。

　　初中毕业的暑假，宁沥就已经学完了高中三年的知识。
　　他上的补习班就是文具店老板家开的。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一个暑假就能学完整个高中，说出去只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宁沥垂眸。
　　“有个事事都有先人一步的家长，你以为他会给你时间慢慢消化？”

　　林葵知道他说的是宁英杰。
　　沉默几秒，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既然都学完了，为什么不直接高考上大学？”

　　她相信宁沥有这样的天分和能力，考上好大学不是问题。

　　宁沥看着她，轻笑。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想做个正常的高中生？”

　　不知为什么，林葵总觉得他笑容里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脑海里倏地出现一段关于青春期的描述。

　　青春期对于很多人是极其重要的一个阶段。
　　他们的生活里不止有成摞成套的作业，还会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坚定不移的信念，也极有可能开启一场没有成人打扰的懵懂爱恋。

　　从懵懂孩童时期到成熟圆滑的成人世界。
　　唯有这段时间，是不附加任何条件，遵从本心的时光。

　　从初中直接踏进大学，表面上错失的是三年的时光。
　　可对很多人来说，缺失的不仅仅是时间，更是一段弥足珍贵的好时光。

　　想通了这些，林葵点头。
　　“也对，高中的确很难得。”

　　宁沥无声看着她的侧脸。
　　低沉的嗓音被风吹散。
　　“难得的又岂止是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