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向沉沦》长风烈

2、第 2 章

　　三天后，文理分班的通知下来了。
　　得知林葵选了理科，王萍很不解。
　　“小葵，你不是最喜欢历史吗？怎么会选了理科？”

　　林葵坐在病床边，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垂眸削皮。
　　“听别的家长说，将来理科更好找工作。”

　　王萍叹了口气，爱怜的摸着她的马尾。
　　“孩子，妈妈只想让你和别的女孩一样开心长大，不想让你有太多负担，明白吗？”

　　林葵动作稍顿，朝她笑笑。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只要在高三前解决了宁英杰，还清了王萍的养育之恩。
　　一切都来得及。

　　林葵有些偏科，但综合成绩不错，被分到了实验一班。

　　只是她没想到，分班第一天，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班上所有学生都按主科和理科成绩综合为准排座。
　　很不幸，她压线进入了实验班，成为了最后一名。

　　不同于往年，今年实验班采用末位淘汰制。
　　每月月考都会进行年级大排名。
　　前五十一名才有资格留在实验班。
　　之所以不是整数，多出来一名，就是在告诫实验班的学生，不想自己多余，就要学会卷生卷死。

　　流动的淘汰制让实验班的同学们觉得新奇又残酷。

　　“今年实验班玩儿可的可真花啊，这么残暴，这是要卷死谁啊？”
　　“就是，普通班上来的倒好，下去的多丢人。”
　　“我看你们就是杞人忧天，那都是一个月后的事儿了，要我说丢人还得是咱们班现在的最后一名。”
　　“没错，听说最后一名还是个女孩，叫什么葵，让她做最后一排，保不齐来了就得哭鼻子。”
　　“什么逵？不会是黑旋风李逵吧？哈哈，李逵哭鼻子倒是稀奇！”

　　砰！
　　教室最后一排传来巨响。
　　喧闹的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宁沥收回长腿，搭着眼皮扫过笑的最狠的几人。
　　冷厉的眉眼间染着不耐。

　　“有完没完？坐最后一排不行？你们想来来得了吗？”

　　若是旁人说这话大抵是要被人笑话的。
　　宁沥却不一样。
　　他平日里虽然恣意散漫，但哪次考试都稳坐年级第一头把交椅。

　　偏他还有个习惯。
　　最喜欢独自一人坐最后一排。

　　似警告也似嘲讽，宁沥再度开口。
　　“既然是末位淘汰，那谁都有机会出局。你们敢保证下次最后一名不是你们？到时候哭的不要太难看！”

　　宁沥这番话让班上人人自危。
　　刚才还欢实的几个男生这会儿全蔫了。

　　教室后门，林葵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抬眸看向窗边的宁沥。

　　和那日不同，今天的宁沥身穿白T牛仔裤，少年感十足。
　　留着利落的碎发，眉眼挂着躁戾。
　　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好惹三个字。

　　滑稽的是，就是这样一个满身戾气的男生却在无意间给她保住了面子。

　　她很早就知道，能改变她命运的唯有学习。
　　自从上学开始，她就很努力的去学习。
　　索性，她的成绩没有辜负她的努力。
　　谁比不上宁沥这么拔尖，但在班级中也算佼佼者了。
　　如今，成为倒数第一名却是从未有过的。

　　这并没有吓退她。
　　倒数第一只是暂时的。

　　林葵捏了捏肩头的帆布包带子走进教室。
　　她来得晚，所以班上就只有她这个倒数第一名还未露脸。
　　这会儿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少女非但没有如李逵般五大三粗，反倒格外秀气。
　　高马尾，杏眼樱唇，雪肌翘鼻。
　　宽大的蓝白校服难掩清丽干净的气质。
　　似一汪夏日清泉，纯净又美好。

　　班上所有人的猜想都被完全颠覆。
　　无不震惊。

　　宁沥托着下颌看过去。
　　视线扫过林葵素白的脸庞时，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波澜。

　　众人的惊讶并未影响到林葵。
　　她在教室里看了一圈，发现宁沥坐的位置就是最后一排。
　　她径直走到了桌前。

　　宁沥扬眉。
　　“有事？”

　　林葵抬眼，很快就发现了左上角的铭牌。
　　“同学，你占了我的位子。”

　　宁沥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果不其然，桌角那贴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铭牌。
　　上面用宋体打印着【林葵】两个字。

　　“你说这是你的位子？”
　　宁沥抬手就把铭牌撕了下来。

　　林葵皱眉，有些不太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会儿有同学在窃窃私语。

　　林葵听了两耳朵，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这么看她。
　　宁沥在班上拥有绝对特权，可以独占一张桌。
　　纵然座位被他占了，也该识相的让出来。

　　林葵的帆布包里装着她的所有杂物和笔记本。
　　手里还抱着这学期的新书。
　　她不可能等人再找一张桌来。

　　反正桌子够大，也不是做不下两个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她把怀里的书和肩上的帆布包一股脑的放在了桌子的另一边。
　　又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全程不到十秒钟。

　　却再一次让教室里鸦雀无声。

　　金琛走过来扶了扶眼镜。
　　“沥哥，要不我再问问陈彦什么时候把桌子搬过来？”

　　宁沥舌尖抵了抵腮，看着林葵的侧脸，笑了。
　　“告诉陈彦别找了。”

　　“？”
　　“浪费公共资源。”

　　宁沥伸出长臂，啪的一声把铭牌贴在了桌子的右上角。

　　林葵抬眸看他。

　　金琛咽了咽口水，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沥哥，你要跟这位林同学做同桌？”

　　宁沥靠在墙上，桃花眼里似笑非笑。
　　“老子不配有同桌？”

　　“......”

　　教室里的空气又静了几分。
　　显然，向来挑剔淡漠的宁家大少爷主动找同桌这件事过于惊悚。

　　大家探究的目光全部落在林葵身上。
　　他们都试图现在她身上找出点什么不同。

　　事实证明，少女最特别的就是那双眼睛，过于沉静。
　　看人时还带着那么点不近人情。
　　这一点倒和宁沥有几分相似。

　　作为事件中心的林葵却全然没有在意这些目光。
　　于她而言，来这的目的就是宁沥。
　　和他做同桌，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分班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她平静的拿出课本和纸笔，垂眸看了起来。

　　宁沥依旧靠着墙，维持着散漫的姿势。
　　似自言自语般。
　　“心理素质不错。”

　　林葵头也不抬的翻开课本。
　　“谢谢。”

　　“......”

　　数学老师叫李秀。
　　身穿波西米亚风波点裙，长得白白净净，像个刚出校门的女大学生。
　　嗓音比夜莺还动听，性格却是雷厉风行。

　　课前半分钟介绍完自己，就进入正题。
　　各种函数、公式一股脑的塞了过来。

　　在理科班，数学向来都是很多同学的强项。
　　而林葵平日里的数学分数大多都在一百一二上下浮动。
　　显然，这对理科班同学来说完全不够看。

　　李秀讲课的速度很快。
　　她不敢有任何松懈，边听课边记笔记，生怕错过任何知识点。

　　八月下旬，扬城的天气依旧很热。
　　老旧的电扇在天花板上吱吱嘎嘎的转个不停，带来的凉意依旧寥寥。

　　少女素白的脸庞爬上淡粉，瑰丽如雨后的粉玫瑰。
　　挺翘的鼻梁上渗出细细的汗水，染亮了鼻尖上的米粒红痣。
　　流光溢彩。
　　红白反衬下，格外勾人。

　　宁沥目光顿了顿。
　　刚移开视线，少女清凌凌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

　　“看什么？”

　　宁沥索性又把视线移回来，单手撑着下颌。
　　回答倒也坦率。
　　“看你。”

　　林葵瞥了一眼黑板上李秀刚写好的公式。
　　低头抄录在本子上。
　　“看我做什么？”

　　“听说你文科成绩加起来稳坐文班第一名。第一名不当，为什么要来理科班当这个倒数第一？”

　　“没有为什么。”

　　宁沥轻嗤，拿起桌上的黑色碳素笔转了两下。
　　“你猜我信吗？”

　　“那我该说些什么？”

　　“那你得自己想。”

　　短暂的沉默之后。
　　林葵写完最后一个公式后停笔。
　　“如果非要有一个原因，那我......”
　　视线从课本上转移到少年锋利利落的俊脸上。
　　“为你而来。”

　　少女的脸是淡的，眼是冷的。
　　充满旖旎的四个字，经由她口中说出来时冷硬至极。
　　令人升不起任何遐想。

　　宁沥微怔，指尖的碳素笔，啪嗒一声就滚落在桌面上。

　　他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回答。

　　好半天才沉了沉眸子笑了。
　　这一声笑极轻，极淡。

　　就在林葵以为已然结束了这个话题时，宁沥忽然凑了过来。
　　在她耳边故意拉长音调。
　　嗓音磁沉又勾人。
　　“哦，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

　　讲台上，李秀终于停止了填鸭似的授课模式。

　　林葵也有了片刻的停歇。
　　她揉揉中指被各种笔长年累月压出的肉疙瘩。

　　丝毫不在意耳边逼近的温热呼吸。
　　回答官方又模糊。
　　“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