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向沉沦》长风烈

12、第 12 章

　　林葵扭头，就对上一张冷硬的俊脸。

　　宁沥双手抱臂，用那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那模样恨不得把她盯出一个窟窿。
　　浑身上下写满了“不爽”俩字。

　　林葵不知道又怎么得罪了这位爷。
　　“你也想要矿泉水？”

　　“不然你以为呢？”
　　宁沥朝她伸出一只大手。
　　“拿来。”

　　“没了。”
　　林葵抿了抿唇角，试探性的问他。
　　“你想喝，要不问问其他同学？”

　　宁沥气笑了。
　　收回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磨牙。
　　“林小葵你可以，等以后再遇上听不懂的数学题别来找我。”

　　丢下这句话，冷着脸走了。
　　走到球场边缘时，还一脚踹飞了矿泉水瓶。
　　矿泉水瓶当啷一声，砸在垃圾桶上。

　　宁沥虽然背对着她，可林葵总觉得他骂人了。

　　陆长风轻咳一声。
　　“林葵同学，你没事吧？”

　　林葵摇摇头。

　　“对了，我这边又有了新笔记，你要不要看看？”

　　林葵婉拒。
　　“笔记还是等放学到书店再说吧”。

　　陆长风虽不比宁沥耀眼，但凭借着优秀的成绩和干净的气质，在学校也有一大批拥趸。
　　这会儿不少女生见他和林葵这么亲近，都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刚才宁沥愤怒离场，就更引得大家议论纷纷。

　　凭心而论，宁沥绝对是个好老师。
　　不但能清晰明了的指出林葵的错误之处，还能给她提供更多的思考方式。

　　林葵可不想因为一瓶矿泉水就把人得罪了。
　　她很快结束了和陆长风的寒暄，朝着学校小卖部走去。

　　十分钟后，她捧着两瓶绿茶，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
　　刚坐下，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水汽涌入鼻腔。

　　林葵扭头看去。

　　宁沥应该是去体育馆洗澡了。
　　换下了那一身黑，改穿了一件白衬衫。
　　松散着最上端的两颗纽扣，露出了性感的喉结。
　　落拓散漫，又不失少年气。

　　他头发还蒸腾着些许若隐若无的水雾，碎发搭在额前。
　　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桌上的《天武传奇》。

　　上课好几分钟，意外的安静。
　　就好像刻意把她当成了空气一般。

　　趁着老袁转身在黑板上标重点，林葵从桌洞里掏出一瓶绿茶放到了他手边。

　　宁沥总算有了反应。
　　板着脸侧头看她。
　　“干什么？”

　　林葵抬抬下巴。
　　“给你的。”

　　宁沥轻哼。
　　“林小葵，你以为用一瓶绿茶就能打发我？”

　　这个时候，讲台上的老袁转过身。

　　林葵缩缩头，压低了声音。
　　“我专门去小卖部给你买的。”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声轻哼。

　　林葵抬头记下老袁写在黑板上的定义式。
　　“先前不是我想给陆长风送水，是他跟我要的。”

　　“他跟你要你就给？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他经常在我们店里卖读书笔记，也算是我客户。”

　　宁沥不屑冷哼。
　　“一个年级四十六卖也敢卖笔记？你们店就不怕误人子弟？”

　　“......”
　　好吧，她接受来自年级第一的鄙视。

　　可该哄还是要继续哄的。
　　林葵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先前那瓶水是沈娇给我的，你这瓶绿茶是我专门去小卖部买的，比矿泉水贵多了。”

　　宁沥瞥向林葵桌洞。
　　“少来，你当我不知道你还有一瓶？”
　　他语气忽然有些酸。
　　“不知道放学要送给谁。”

　　林葵无奈皱眉。
　　“你想到哪儿去了？这是留给我自己的。”

　　宁沥轻嗤。
　　“你这么抠，会给自己买饮料？”

　　这话倒是不假。
　　林葵几乎不喝饮料，口渴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去饮水机接热水喝。
　　只是她没想到，宁沥会观察这么细。

　　“这瓶绿茶是买一送一。”

　　宁沥似乎还不满意，朝她伸手。
　　“拿来。”

　　“什么？”

　　“一瓶就想收买我？”

　　林葵摸了摸桌洞里的绿茶，有些迟疑。
　　“要不等下课我再给你买一瓶吧？这瓶就算了。”

　　“不会真让我猜对了，剩下的那瓶你要给年级四十六吧？”
　　宁沥绷着脸，当下就把被他捏着玩儿了许久的那瓶绿茶送了回来。
　　“林小葵，雨露均沾你玩儿的挺溜啊。”

　　雨露均沾？
　　什么鬼？
　　眼见宁沥又拿后脑勺对着她，林葵只好把桌洞里那瓶拿了出来。
　　两瓶推给他。

　　“行，都给你。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刚才给你的那瓶是正品，我这瓶是赠品，还有两个月过期，只要你不嫌弃都是你的。”
　　她也是走出小卖店才发现的。

　　听完林葵的解释，宁沥唇角不可抑制的扬起。
　　等回过头时，脸上依旧高冷，眉眼间却还挂着三分笑意。

　　他当下就把距离自己最近的那瓶推给了林葵。
　　“好，是我误会你了。这瓶绿茶就当赔礼。一人一瓶，咱俩扯平了。”

　　见他总算消气，林葵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
　　“就算要给，这瓶也是你喝，把那瓶给我。”

　　宁沥当下就拧开了那瓶临期绿茶，喝了一口。

　　宁沥一身名牌，就连脚上的鞋子都要五位数。
　　林葵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喝临期饮料，一时有些怔愣。
　　“你真喝啊？”

　　“不然我刚才在干什么？”

　　“......”

　　林葵抿了抿唇角。
　　“喝坏了肚子我可不负责。”

　　宁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知道临期还留给自己？林小葵，看来你对自己的小身板没有个很清楚的认知啊！”

　　林葵垂眸抠着绿茶瓶身上的包装。
　　“临期已经很好了。”

　　离开孤儿院后，她和林陌在外流浪了半年。
　　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儿。
　　别说临期食品，能在垃圾桶里捡到半份别人吃剩的盒饭，都能让他们开心一整天。

　　宁沥又喝了一口，淡淡的回她。
　　“我也这么觉得。”

　　自从宁沥答应参加竞赛之后，老袁整天都是笑呵呵的。
　　早就没了往日清贵文人的模样。

　　其实一进教室，他边讲课边看着宁沥。

　　整堂课都上了一半，宁沥头都没抬。
　　这会儿还一口接一口的绿茶，模样别提多舒服了。

　　老袁的怒火一压再压。
　　当看清宁沥手上那本书的名字时，他终于是绷不住了。
　　抬手就把手里没用完的粉笔朝着后排砸了过来。

　　可老袁技术太菜。
　　粉笔原本是该直奔宁沥脑门的，可不知怎么中途改了方向。

　　林葵记完笔记，抬头就见粉笔朝她飞了过来。
　　瞳孔微张。
　　想要闪开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眼前一黑。

　　“哒”的一声过后。
　　半截粉笔顺着眼前的《天武传奇》砸在桌上。
　　滚了两圈，顺着边缘落在了地上。

　　林葵扭头看向宁沥。

　　宁沥高冷的收回胳膊和《天武传奇》。
　　“不用谢。”

　　“......”

　　紧接着，头顶传来了老袁的怒吼声。
　　“宁沥，你给我站起来！”

　　宁沥放下《天武传奇》，靠着墙吊儿郎当的起身。
　　“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
　　老袁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一把就抢走了桌上的《天武传奇》。
　　“你自己说说，上课都多少分钟了！你不听课也就算了，还敢在课上看小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

　　宁沥叹了口气。
　　“老袁，我都答应参加竞赛了，你还想怎样？”
　　他伸手。
　　“书还我，我不看了还不成。”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老袁把《天武传奇》往腋下一夹，头也不回的朝着讲台走去。
　　压根就没给宁沥再说话的机会。

　　林葵目不转睛的盯着《天武传奇》，想要起身。
　　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她肩膀。

　　回头，杏眼中浮现恼怒。
　　“干嘛拦着我？”

　　“急什么？小说丢不了。”
　　宁沥松开手，语气笃定。
　　“先上课，有我呢。”

　　林葵没吭声，但也清楚现在不是要回小说的好时机。
　　心里却有些乱。

　　在扬城一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但凡在课上被收缴的课外读物，都会被教导处集中销毁。

　　旁的也就算了。
　　《天武传奇》绝对不能毁了。

　　一下课，宁沥就跟着老袁直奔办公室。
　　林葵总算稍稍安心。

　　课间，沈娇注意到林葵时不时看向办公室，不由好奇。
　　“小葵，你怎么了？”

　　林葵这才说起《天武传奇》是他们书店的存货。

　　沈娇听完，当下急的直拍不锈钢护栏。
　　“完了完了，老袁就和光明顶在一个办公室，书肯定要不回来了。”

　　光明顶是学校里的同学给教务处主任起的外号。

　　金琛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确实，这书不好要回来。”

　　陈彦靠着护栏，却是一脸惋惜。
　　“可惜了，现在《天武传奇》多火，早知道书在沥哥这，我说什么也得抢回去看两眼。”
　　他凑到林葵身边。
　　“林葵同学，我是说万一，万一我沥哥能把书要回来，能不能借我看两天？”

　　听完大家的分析，林葵有些悲观的看向办公室的方向。
　　“......能要回来再说吧。”

　　办公室里，宁沥开门见山。
　　“老袁，把书还我呗。”

　　老袁好不容易拿捏住宁沥，自然不肯这么轻易放手。
　　他靠在椅背上，故意板着脸。
　　“学校有规定，这书我不能还你。”

　　宁沥往他办公桌前懒散一靠。
　　“老袁，开价吧，只要你能把书还我，怎么都成。”

　　“真的假的？”
　　老袁翻了翻手头的《天武传奇》。
　　“就为了这本书？你能什么都听我的？”

　　“昂。”
　　宁沥单手插兜，没有否认。

　　老袁丢给他一张试卷。
　　“十分钟，你能写完最后一个大题，就有得商量。”

　　宁沥接过试卷。
　　“说话算话？”

　　老袁抬手就顺走了老田办公桌上的一盒枸杞。
　　抓了十来粒丢进了保温杯里。
　　“你能做完再说。”

　　这时候，老田从外面走了进来。
　　“好你个袁抠门，又偷我宝贝！”

　　老袁白了他一眼。
　　“谁偷了，我这叫光明正大的拿，不信你问小李。”

　　李秀从厚厚的教案中抬头，瞥了一眼宁沥。
　　“学生还在呢，你俩能不能收敛点？”
　　顺手就丢给俩人一人一个袋子。
　　“给你俩买的黑枸杞，别再烦我！差点害我输一把！”

　　李秀除了是扬城一中的数学老师，更是国际顶尖数学俱乐部的成员。
　　业余最大的爱好就是和俱乐部成员玩儿高难度烧脑游戏。

　　老田和老袁收了李秀的礼物，哪儿还敢打扰。
　　一脸讨好的保证今天不再多话。

　　可转眼俩人就为了上次李秀送的菊花吵了起来。
　　幼稚到没眼看。

　　宁沥在俩人吵得不可开交之前停笔，把试卷丢给了老袁。
　　“写完了。”

　　“啊？”
　　老袁也顾不上和老田吵架，一把抓起了试卷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半分钟后，他激动的把《天武传奇》抱进了怀里。
　　“好小子，比我答的还快，还标准！听老师一句话，看这些书只会让你玩物丧志，好好学物理，搞不好下一个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就是你！”

　　“......”

　　宁沥轻嗤。
　　“行，那您老就好好留着，最好传三代。这书我不要了，竞赛我也不参加了，您爱找谁找谁！”
　　抬脚就往外走。”

　　老袁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还开不起玩笑了。”

　　宁沥回头。

　　老袁唯恐他又变卦，把书往前一塞。
　　“给给给，怕了你了！”

　　宁沥提了提唇角，伸手就要去拿。
　　不想一只骨瘦如柴的手中途杀了出来，将《天武传奇》抢了去。

　　宁沥掀起眼皮，眸色微凉的看向来人。

　　说话的正是教导处的主任孙贺。
　　他五十岁上下，秃头，锃亮的大脑门格外显眼。
　　这会儿正用那双死鱼眼直勾勾的瞪着宁沥。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么多学生，凭什么你搞特殊？”

　　教室走廊外，前往办公室门外打探消息的陈彦一脸颓败的跑了过来。
　　“完了，这下彻底完犊子了！”

　　林葵心头微沉，握紧了拳。
　　“怎么了？”

　　陈彦长叹一口气。
　　“《天武传奇》真落光明顶手里了！这下沥哥不死也得掉层皮！”

　　“......”

　　《天武传奇》一定不能被毁掉。
　　就算要不回来，她也必须要去试试。

　　林葵这次没有任何犹豫，抬脚就往办公室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宁沥就拿着那本《天武传奇》走了出来。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去哪儿？不是说了让你等我，不信我？”

　　林葵挣脱了他的手，皱眉看着他手里的书。
　　“怎么要回来的？”

　　刚才的十几分钟里，陈彦已经事无巨细的跟她科普了孙贺在处理学生违规时有多严肃。
　　说是一点颜面不讲也不为过。

　　换句话说，宁沥这么快拿回《天武传奇》，里面一定有猫腻。

　　宁沥轻笑，屈指轻弹了下她紧皱的眉心。
　　“我都回来了，干嘛还这么紧张？”

　　“别闹。”
　　林葵揉揉眉心。
　　这会儿她并未意识到，宁沥的动作有多亲昵。

　　宁沥忽然躬身，和她平视。
　　桃花眼染笑，看起来心情极好。
　　“林小葵，你在担心我？”

　　二人距离近到林葵都能闻到宁沥身上的皂角香，她不由后退半步。
　　“到底什么条件？”

　　宁沥起身，端方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浑不在意。
　　“大课间广播室当众检讨，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

　　少女杏眼瞪得圆圆的，很惊讶。
　　少了平日里的淡漠冷静，这会儿无缘多了几分娇憨。
　　可爱的紧。

　　“啊什么啊？”
　　宁沥勾唇，伸手拍了拍她发顶。
　　阳光下，笑容里似乎多了那么一丝宠溺。
　　“想听什么歌？一会儿顺便点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