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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回 不落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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洌锦对这一带颇为熟悉,她带着我翻过两座大山、越过三条溪流,终于在半月后的一日下午到达不落原外围。
此时,烈日高照,阳光从空中直直射下,形成多种颜色。我和洌锦因长时间奔波浑身被汗水浸湿,再往前走上一段,渐渐进入一片草木葱绿的林木,日头不再如刚才那般强烈,风从东南方向吹来,林木上空升起一层薄薄雾气,寒气逼人。洌锦说我们已离寒潭不远,正说着,冰晶一角映入视线,赫然便是伫立于寒潭之上的冰凌塔。向前几步我忽地跃起,脚尖轻点,立在树梢之上,只见距离我们不足十丈,一片寒气笼罩的池水,池边被一层草蔓围住,冰凌塔透明晶亮的样子倒映在水面。而在寒潭正南方向,一片绿意盎然的密林,隐隐间可以看到雪从空中落下,但刚落于树上就消失不见。我刚想喊洌锦,林木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错落,杂乱但有序,似乎很多人,由于树枝遮挡我看不清楚。
洌锦这时从底下上来,她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动作,示意我过去。我们俩躲在树上屏气沉息,枝叶将我们整个覆盖,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人发现树上还藏着人。脚步声越来越近,没多久,几个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们从上到下整个被红色布幔包裹,仅仅露出两只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
洌锦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些人颇为忌惮。
我上下打量这些红袍人,隐隐间感觉到一种与天地匹敌的气势存在,为何这普普通通的几人身上会有如此强横的力量?
洌锦似是看到我的疑惑,她小声道:“这些人便是雪域祭祀殿里的祭司,因为长年生活在寒潭附近,以寒潭深处的白鱼和不落原里的冰晶为食,白鱼和冰晶以天地灵气生长,食用之人长寿康健,且功力深厚。”我有些惊讶,不想雪域竟有如此钟灵之地。
过了一会,脚步声渐远,红色人影消失于林木尽头。我和洌锦从树上下来,聚目观望,寒潭中央冰凌塔正发出耀目白光。洌锦望着波光粼粼的池面道:“要想去往不落原,必须从雪域宗族的祭司殿潜入,那里才是通往不落原的唯一路径。”
循着她的目光我抬头去望,一座恢弘宫殿出现寒潭对面,宫殿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微亮,彰显出一种庄严、肃穆的神色。
对于雪域,除了知道其为当年破坏四域和平的罪魁祸首外,我几乎一无所知,不知道它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力量,不知道刚才几个红袍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瞬间杀死风域多至五十人以上的兵团。这样强横的力量出现在这样一个喜欢征战的民族身上,对于另外三域来说,不可不畏一种潜在威胁。十年过去,雪域真如当年战场上签订的条约,没有举兵犯境,可我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条约的约束只是针对弱者而言,强者早已出离之外。
所以,潜入祭司殿极度危险,稍有不慎便会打破两国平静。
洌锦手中突然多出两块黑色纱巾,她将其中之一递给我,不出几秒,两个蒙面之人出现于寒潭边上,池上寒气过来,氤氲了整个空间,老远望去,原本散发着淡淡金色的宫殿在雾气下若隐若现。
我和洌锦敛气收神,从寒潭上空飞身过去,不消片刻便到于宫殿正门附近,仔细一看,殿门大开,无人驻守。
按理说,祭司殿为国家重中之重,一般殿门两旁都会有武功高强的好手守护,但雪域为何门户大开,半个人影不见?难道门两旁有比较厉害的禁制存在?想到这里,我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暗暗用力,枯枝瞬间飞往殿门正口,就见其一角刚刚越过,一道黄光亮起,瞬间将枯枝整个湮没,等到光芒散去,一切恢复如常,哪来的树枝影子,洌锦和我同时感到惊悸。
“好强的禁制,怕是普通祭司都无法施放。”她惊诧道。我暗暗点头,的确,像这样强横到让实物瞬间消无的力量起码需要三个雪莱那样的大祭司才有可能施放出来。
正思索如何破解这个禁制,前方一阵喧哗,从祭司殿走出五六个人,全都红衣蔽体,与之前碰到的人群一般无二。
我和洌锦藏的更深,整个淹没于绿叶之中。
五六人中唯一一个没戴帽子的人道:“大祭司刚卜了一卦,说有外人潜入寒潭附近,而刚刚殿门正口因为突然遇袭产生能量波动。敌人一定行走不远,大家仔细搜索,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可放过,定要找出此人。”
是!几人齐声应和,格外清晰,声声入耳。
忽然,一声尖啸由头顶上方传来,异变发生,一只羽翼带刺的飞鸟直冲下来,对着我和洌锦鸣叫不止。
谁在那里!一声断喝。
紧接着各色光球齐发而来,在附近轰然而响,硝烟瞬间弥漫整片林木,些许狼烟甚至飘向寒潭之上,与其上面的冷雾合而为一。就在光球爆炸的瞬间,飞鸟翅膀横过树木,黄芒突起,只听“咯吱”一声,我和洌锦隐藏的树干从树身中央齐齐断裂,刹那,枯叶和绿叶漫天而起、蝶蝶飞舞。
走!我一把推开洌锦,脚底微旋,向后飞退,躲过飞鸟袭击。那鸟一击不中,一个调转继续朝我攻来,就在此时,长枪从手中决绝射出,枪尖发出耀眼光芒,如火焚烧。鸟眼闪过恐慌,一声惨叫,半边羽毛霎时燃起。
“在这里!他们在这里!”红袍人中的一个冲过迷雾冲到我们面前。
哗——呼——
那棵大约一丈粗的古木轰然倒下,地面尘土飞扬,空中树叶纷飞。当一切归于宁静,我和洌锦背靠背,四周已然被红袍人包围完全,半点缝隙不留。刚才疑似头领的那个人手握长剑向前迈出几步,“说,你们是谁!为何擅闯雪域不落原?到底有何目的?”
我刚想说话,洌锦右手肘撞我一下,对红袍人抱拳:“我们来此只是为了寒潭之水,别无其他目的。”
“寒潭之水?”红袍人似是不信,面上疑惑渐起,“这么说你们是洌氏族人了?”
洌锦点头,“正是。”
“口说无凭,请呈上洌氏信物。”
洌锦盯着那些人,不缓不慢从袖口拿出一方令牌,推上前,令牌上的金色“铸”字出现在前面,洌锦道:“此乃我们洌氏家族唯一身份的证明。”
红袍人瞅了一眼,道:“令牌的确不假,可是——”
“什么?”洌锦冷静询问。
“洌氏族人从来都是以真面示人,何以阁下两人却面遮黑纱?莫非——”那人说着竟脚底飞移,人影闪到中央,右手臂突然伸长,妄想揭下洌锦面纱。
洌锦早有准备,在那人突然变招拉扯她面纱时脚尖点地,迅速后退,同时从背后抽出墨弓。呛!灵力幻化的箭羽飞射出去,光芒擦过,一道血痕出现于那人脸上。
此人面目惊骇,似是无法想象洌锦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拉开弓射出箭。
在洌锦准备射出第二箭时,我横握墨幽,突然俯身横扫一圈,霎时,整个空间被尘土和迷雾遮蔽,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听到衣人凌乱的脚步,以及突然无法视物产生的慌乱。拉过洌锦,我根据之前早就瞅好的出路飞奔而去,沿途挡住我们去路的两个红衣人被我和洌锦一人一个挑翻于地。
耳边风声呼呼,速度已然达到极致。
洌锦问:“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先躲过这些祭司攻击再另想办法。”后面隐约传来脚步声以及喊叫声。
洌锦突然停下仰头看我说:“北涧,你信我么?”
我突然怔住,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叫我名字,跟之前第一次在锦川王府叫我“世子”是如此不同,没有丝毫犹豫我说:“我自然信你。”
“好,跟我来!”她握着我的手突然一紧,竟朝我们刚才被发现的地方奔去。
出于对她的信任我紧跟其后,长枪拉地,因为摩擦迸出耀眼火花。当我感觉红衣人越来越近,仿佛只要眼前迷雾散去便可面面相对,急速奔跑中,洌锦整个人突然生出白光,她转头看我一眼,眼里生出无限气力,拉着我纵身而起,一跃三丈,我还未回过神,雪域宗族那座恢弘的祭司殿便出现在眼前。下落中,洌锦出声道:“他们定然想不到咱们会重新回到这里,兵家有云,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像是下定决心,一字一句决绝道:“世子,咱们只剩这最后一个机会!”
从洌锦坚毅如风域皇城屹立不倒的眼神中,我看了一种对于生的全新定义,那就是即便拼尽所有也要去完成自己认为应该完成的事情。
宫殿大门就在眼前,门上流光红蓝交替,散发出禁锢生命的气息。
半空中,洌锦左手握紧弓箭,右手搭上弓弦,五根红色箭羽从她指缝间生出。
唰!
箭羽瞬间离弦,如五条红色蛟龙朝着宫殿大门翻腾而去,气贯长虹,直逼殿门正口。
砰!
门上先是一阵暗淡,蓦地光芒大盛,第一根箭羽瞬间被淹没。砰!砰!砰!接连三声,光幕中央红蓝更盛,更多能量逸散出来,朝四面八方汹涌而起。身后传来哗哗之音,竟是红衣人返身回来。
洌锦朝后观望,脸上现出苍白色。
砰!最后一根箭羽过去,光幕震颤,忽地透明下去。此时不走等待何时,我拉过洌锦因为过渡消耗而疲惫不堪的身子,将墨幽置于腋下,全身灵力输送于枪尖,霎时,枪头迸出无限力量。
“停下,闯入雪域祭司殿者死!”后面一丝魔音进入耳孔,整个人忽地颤动。我知道这是另外一种心法,施法之人应该还在很远,不然我早就七窍流血,断不会仅仅身体颤动。咬咬牙避过魔音影响,左手抱住洌锦,右手墨幽飞旋,形成巨大漩涡。
当漩涡碰上已然透明的光幕,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世界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