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之境》九笞

19、第十九回 雾灵

　　如诗如画的白色世界，雾光漫漶。
　　一道道美丽极光从头顶上方炫目而下，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悬崖边的烁金石泛着金光，一瞬间又暗淡下去，那些顽强生长的绿色小草在白雾中恍然间失去了轮廓。
　　我眯起眼睛看着在我眼眸上渐渐汹涌而来的白色雾光，以及在光罩中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青纶。
　　狂风大作，白雪飞舞，雾气肆无忌惮的从四面八方遡流而来。
　　当我以为我们就要被这浓浓大雾完全淹没，大雾突然从中间向两边缓慢扩散开来，像是被人操纵形成一个八字打开形状分散在光罩周围，仿佛有了生命意识。
　　颜落将青纶轻靠在烁金石旁边，面无表情望着那个雾气殆尽的地方，眼神突然闪过一丝诧异。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雾气尽头缓慢飘出一个白色透明、朦胧模糊的影子，它仿佛就站在我面前，在雪光照耀下从未有过的明朗，但我却看不清它面部轮廓。它在那里静静站立着，在这个神秘的雪冥峰上像是一个虚幻存在，从它身上散发出神秘冰冷的气息，那种气息飘然而来，出尘俊逸，就像是森林深处的溪水缓慢沉静流过山涧绿树，之后，留下亘古的隽永。
　　冰冷气息扑面而来，这个像是住在毒瘴中的白色人影随意悬浮在半空，我知道它在注视着我们，而且视线长久落在我用魔法幻化的红色光罩上。我没有看到它是如何出手，只是感觉到强大的震动从光罩外延向内涌来，一下一下重击在心房之上，脸色瞬间苍白下去。
　　红光暗淡，我知道我的防护光罩在他的打击之下快要崩溃。
　　颜落担忧的看着我，白色裙装轻落在雪地上，被雪水打湿。
　　我勉强笑了一下，给了她一个我很好不用担心的眼神。嘴中似有咸腥味道，胸口突然像是被重物压过一样剧烈疼痛。仰起头看到那张有些模糊不清的面容，我知道刚才的那波震动已经伤到了我的心肺，而现在那个居住在冰天雪地的人俯视着我，它的目光有些发亮，看着我就好像在看一个奇怪的生物。
　　沙沙的声音越过浓浓瘴气传进我耳朵，那个白色影子虚幻飘渺的样子如同卡葛尔牧园边缘的乌木林，它随意站立在空中，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息像是一个不可逾越的神话。

　　红色光罩瞬间瓦解，接壤在光罩周围，挥散不去的白色雾气肆无忌惮汹涌而来，侵入我和颜落的身体之内。灰色气体轻旋在颜落周围，只见颜落长发飘飞，白色丝带随风涌动，在白雾弥漫的悬崖上如同一道美丽风景长存下去。
　　丝带到处，雾气消散，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她是如何出手。
　　“你是谁？”颜落沉静地望着那个虚幻白影淡淡道。
　　除了“沙沙”像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响起，突然之间，所有一切停止响动，就连飘落在悬崖边上的白色雪花也销声了。
　　“你是守护这道关卡的守护者？”
　　依然沙沙响动，只不过这次来的更猛烈些。
　　雾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换成灰黑色，笼罩在我和颜落的头顶上方。“看！”我听到颜落叫我，她的手指指向刚才白影突然消失的地方脸色凝重起来。
　　“它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我问。
　　颜落叹息：“刚才我只是操纵着幻术想要将整个雾瘴驱散完全，连带着将那个白色影子束缚在丝带布下的巨型阵法中，可是，我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形似人类的影子竟然也会有如此高深的法术，在我全力攻击之下它竟可以不知不觉失去踪迹。”
　　震颤不止袭上颜落的心头，也侵蚀着我的意识。
　　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风凛冽的吹在我的头顶之上，那么冰冷，像是要冻裂这个世间所有一切，从手臂处传来钻心疼痛，火辣辣的，像是烘烤在炙热焰火上面一样。似乎有红色发亮的液体从手臂处汩汩而下，永不断绝。
　　颜落望着在我们身边不断缩小的白色雾气，喃喃道：“北涧，我知道它是什么了。”从她身上突然射出一道白光，光芒四射，照亮整个雪冥峰。颜落对着那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影子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像一朵百合花在半空美丽绽放。
　　“你是这雾气中的精灵，对么？”我听到颜落这样对那个影子说道，轻柔的嗓音响彻整个雪冥峰，从那遥远像是雪花殆尽的地方传来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哗哗摇曳着，仿佛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这样存在了。
　　“雾灵？”我疑惑，长久地望着眼前这个轮廓模糊的影子。
　　颜落似乎陷入回忆，淡淡雾花从她白皙的脸上缓慢升起，衬托着她纯净的黑色瞳仁，连绵不断的影像在颜落眼眸上上演，仿佛是一段段支离破碎的记忆编制成梦境一样。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秀丽黑发、消瘦若骨的肩膀以及早已被雪水打湿的银色披风上。当我以为她就要这样长久沉默下去，她眼睛动了，视线从神秘影子缓慢落在我身上，那种感觉瞬间充斥在四周围，重重压在我的心房上。
　　我不知道此刻的她还是不是那个在山脚下因为青纶的一句“千年之前，千年之后”而泪流满面的女子，她渐变光彩的瞳仁妖娆的在我脑海深处不断回放。
　　一口鲜血突然从她口中喷射出来落在白雪上，触目惊心。
　　她的目光迅速黯淡，对我惨烈一笑，仿佛在说：对不起，北涧。
　　沙沙声从前方传来，那个如雾般飘渺的影子就在离我不远的七尺之外，饶是如此精短距离我还是没有办法将它看清。
　　“你来了。”沙哑但纯净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长久凝聚在我身边渐渐扩散。
　　“你是谁？”我大喊。
　　“我就是你前面这个影子，你早就看到了，不是么？”声音平铺直叙，无爱无恨，就像一个自然而然的存在。
　　脑子有些混沌，颜落惨白的脸色映在我眼眸上，她已经被那个影子伤到。
　　我想不通就这样一个虚幻到几乎不存在的影子，竟然可以将修炼了千年之久的颜落打成重伤，况且，在此之前颜落还没有释放她最完美的幻术。
　　雪花停止掉落，光罩崩裂，周围的雾气上涌而来，在距离我一米之外的地方挥散不去。心灵深深地震颤，这个看似平凡的影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存在即为合理，北涧，不管我从哪里来或是要到哪里去，我就是我，不需要任何理由。”沙哑声音再次传来，脑海不断的翻涌，刚才那句话是它说的吗？它怎么知道我叫北涧？它又怎么知道我内心想法？
　　轻笑从雾气中不断传来，影子缩小如一人之大从雾气中飘然而至，我好像看到它张开双臂仰望着无穷无尽的天空。
　　我没有看到它开口，它的话一如刚才肆无忌惮映入我脑海深处：“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呢？北涧，在这片大雾中，所有的生灵包括你们在内，只要我想知道，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我。”
　　凉意突然袭上心头。
　　没有残忍的表情，也没有嗜血的粗暴，可我却感觉到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太过的平静让我感到害怕。
　　雾灵平静站在我面前，像是一个远古的存在。
　　雪花停止掉落，凛冽寒风从四面八方飘渺而来，透明的白雾严实围绕在我们周围。
　　那块青纶轻靠的烁金石终于不再散发金光，暗淡的样子轻易刺痛我的双眼。
　　白雾形成一个巨大气场，忽明忽暗的雾芒从四面积聚然后又向八方迅速散去，一次一次，重叠往复。
　　雾灵摊开像是薄雾的手掌，雾气笼罩的云朵上，那银色光芒熠熠闪耀，一眨眼，形成大大小小的雾灵在瘴气中四处飞舞。
　　如同梦幻般的仙境。
　　白雾一会儿变黑，一会儿又恢复原样。
　　颜落从雾气中艰难站起，嘴角似有血迹，额头上冷汗不断，红潮异常地覆盖了她白皙脸颊。她轻咳出声，我好像看到一抹娇艳的红霞如同一株灯笼海棠在她脸上蔓延开来，倾国倾城。
　　我想起刚才雾灵叫我名字时沙哑的声音，它说：你来了。
　　就好像从开始的时候就晓得我已经来到这个神秘山峰一样。
　　雾气飘渺，烟芒笼罩。
　　这存在于雪冥峰半山腰上的雾灵在白雾围绕下更加神秘下去。
　　烁金石边，青纶忽然睁开眼睛，一抹坚毅从她嘴角蔓延。这个美丽女子，在这连绵不断白雾中，黑色眼眸映射而出无边桀骜，如同矗立在哈拉克沙漠中伟岸不变的初日——向日塔，永远追随着太阳光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