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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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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宁在病房待了好一会儿,看着王哥和郭廷来了,寒暄了几句,转身关上了门。
“王哥,郭廷。”他看着他们一起出现就知道郭廷你把事情都告诉了王哥,也都告诉了彭靖阳。
“彭靖阳不是说你失忆了吗?”“我骗他的,我没有失忆。”江月明眼神黯淡,愣神。
王哥看着额江月明缓慢下床,郭廷紧忙扶着他,江月明双膝缓缓下跪,给王哥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额头上可见的红,王哥紧忙搀起他:“月明,你身体还没好,这是干什么?”
“对不起,王哥,因为我的亲生父母害死了你的父母,还害得你锒铛入狱十几年,进了监狱你还那么照顾我,出了监狱你还把我当成家人,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给你磕一个头,表达我的愧疚和歉意。”
“月明,这跟你没有关系。他们做的孽不该由你来承受。”王哥说:“这么多年了,王哥早就看淡了恩恩怨怨,啥都没有或者重要。他们抛弃了你,害死了你的养父母,还害了我父母,这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苦。”
“如果不是我的出生....”
“月明,”王哥拍拍江月明的肩膀:“每个人的降生都是有意义的,如果总是用你不该出生来让自己跳不出过去的窠臼,那你才是真的白活了。”
江月明点头,“王哥,谢谢你。”
“我也看得出来,彭靖阳那小子是真的喜欢你,不然他也不至于为了你和他家人断绝关系,又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途,”王哥叹气:“最近他的新闻都是和你的...有关,电视台吵得不亦乐乎,还有...还有人把你和兰纯子的关系放到了电视上。”
“无所谓了。”
沈长宁和自己说了,他把兰家三口救了下来,说他们还有用,他也解除了和自己的合作关系,以后他也不会再打扰他了。
江月明看着窗外,那轮耀眼的太阳,眼前自动复现彭靖阳那张少年般干净无暇的脸,少年的青春阳光和满腔热血,让他一次又一次放弃他复仇的想法,哪怕知道自己“杀人”,他还义无反顾地来救自己,可是,这不重要了,他和彭靖阳从此之后就是过客。
“王哥,我要出国了,可能未来不会回雲城了,我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他看着郭廷:“郭廷,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给你准备的机票和支票足够你做一个小本生意,你做事机灵不怕被骗,也有很强的能力,我相信你可以有大作为。”
江月明想,还要和彭靖阳道别吗?他摇摇头,没必要了。他做他的彭家小少爷,娶妻生子,自己是他人生的一段风景,不是他的归宿。
彭宥根据那天他子啊严律师的照片进行了调查,发现了严律师的老宅,下面都是江月明布局的证据,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更让她惊讶的是,之前电视上说他就是兰纯子当年的私生子,而这一切在爸爸和严律师的日记上写得一清二楚。
他把证据带回去给彭元季,彭元季看了看,才明白这一切渊源。
“大哥,可是他利用靖阳,我们不能原谅。”
“丫头,你先把靖阳带回来。”彭元季叹气。
“我知道了大哥。”
7月的天就是闷热,天气预报说雲城今日会有特大暴雨。彭宥关闭车上的收音机,看着湛蓝的天空霎时云层聚集,乌云密布,燕子沿着低空飞行,越来越闷热。她看着公交车站上一个沧桑落寞的身影,把车停到了一边,走了过去。
彭宥再看到自己的弟弟,不敢相信他是那个曾经飞扬跋扈的青春少年,他此刻灰头土脸,蓄着一圈儿胡子,眼神灰蒙蒙的,嘴唇干裂,衣服也有些日子没换洗,上边有污渍和血迹。
“靖阳。”彭宥靠近他:“跟姐姐回家吧。”
“姐,他不要我了,他不记得我了...”彭靖阳像是对彭宥说话,又像自言自语,整个人没有灵魂,没有情绪,只有破碎的绝望。
“靖阳,回家吧。他只是你人生的一个过客,忘了他吧。”彭宥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姐,”彭靖阳干涩地开口,“我是不是窝囊废?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彭家,也保护不了他。”
“你不窝囊。”彭宥用湿巾给彭靖阳擦擦脸,握着他的手:“彭家有大哥大姐,你就好好地生活,哪怕没有工作,大哥大姐也能养你一辈子,何必为了一个狠毒的男人这么作践自己呢。”
“姐,我,不想放弃他...”
“靖阳,他一直在利用你,你们的照片就是他故意泄露的,还有大哥大嫂的,甚至彭氏的十亿资金都是他做的,只不过他做得很隐蔽,都推给了兰笑笑。你知不知道他靠近你,和你恋爱是什么目的。”
彭靖阳默然。
“他的亲生父母是兰纯子和元昊天,江月明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们的下落伺机复仇。他又知道元家的破产和爸爸脱不了关系,利用元昊天和兰纯子对爸爸和彭家的恨和你在一起,和你暧昧,让他们愤怒,进而出手还击,所以他们才搞出来这么多事情。”
彭靖阳说:“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
“什么?”彭宥虽然惊讶,却依旧很轻声细语。彭靖阳捂着自己的眼睛:“他说从来都没爱过我,只是把我作为引诱兰纯子和元昊天的诱饵。”
“走,我们回家说。”
彭靖阳终于听话,上了彭宥的车。
江月明看着秦思水:“请对凌煦保密,不要说我没失忆。就当是您行行好,满足我最后一个要求。”
“月明,你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但是有的时候太倔强和自我中心了,”秦思水说不下去,他也知道江月明不会改:“那你一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
秦思水看着江月明的背影即将离开病房,叫住他,最后说了一句:“月明,放过自己吧。”
江月明只留下一张破碎而美丽的侧脸,微微一笑,关上了病房的门。
他来到了他和彭靖阳的房子,他看着之前还是小树苗的梨树,已经长满了洁白的花朵,院子里飘来阵阵清香,一片花瓣划过江月明眼前,他的面前浮现着他和彭靖阳甜甜蜜蜜的过往,都像是一场:梦时沉醉醒来回甘。
他推开门,看着满屋的合照,彭靖阳恨不得把整个房子里都贴上他们的照片,在他22岁遇见彭靖阳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那个时候就已经把彭靖阳作为了自己人生的一部分,他想要他成功、进步,想要他耀眼,要他成为舞台的超级明星。也只有在跟着彭靖阳满世界跑,他才能忘记自己逃不开的梦魇。
七年了吗?江月明笑自己,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和彭靖阳纠缠了这么久,他太温暖了,温暖到可以让自己变成一个普通的人,笑笑哭哭;温暖到让自己心猿意马,忘记复仇;温暖到可以放弃一切,只为守护自己和他的感情。
江月明抚摸着自己和他的情侣纹身,灼伤他想要触碰的手。他回到房间,打开行李箱,把自己的一切打包完毕,随后离开了这里,离开彭靖阳。
“靖阳,你...”彭元季看着六神无主的彭靖阳:“我有话和你说。”
彭靖阳皱眉:“大哥,我都知道了,比你和大姐早知道。所以不用说了。”
“那我们来说另一件事。”彭元季把江月明的辞职信递到了彭靖阳面前:“这是你们的事情暴露前他写的,在他的抽屉里放着,他早早就打算离开彭氏,准备去美国做杂志主编了。”
“是吗,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彭靖阳的眼泪落在信封上。
“看他出发的时间大概就是在今天,只是他失忆了,不一定能想起来。”
“失忆?我看失忆也是装的。”彭宥冷哼,“他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男人。”
彭靖阳灵机一动,或许是这样的。他装失忆是为了让自己死心,他怎么没反应过来江月明的套路呢?他起身,“大哥,大姐,我要去找他。”
“这天要下雨了。”“我要去找他。”
彭靖阳像是魔怔了一样,跑了出去。
“这样子要出事啊,大哥。”
彭元季揉揉太阳穴,恨铁不成钢:“丫头,开你的车,我们去追靖阳。”
彭靖阳先是回到了房子,他看着门有明显开过的痕迹,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月明,月明!”
他走进卧室,发现江月明的衣服还有证件都被拿走了。他没猜错,江月明在骗他,他看着院子里的梨花树,他折了几枝,抱在怀里,准备去机场见江月明,哪怕是最后一面,他也要见到他。
这个时候,凌煦发了一条信息,“靖阳,我和月明在老咖啡馆,我拖不了多久,我把地址发给你。”
“谢谢你,煦子。”
彭靖阳眼神里迸发出光彩,他一定要见到江月明!
天已经传来了闷雷声,云层逐渐加厚,越来越多的燕子在低空飞翔,彭靖阳也觉得闷热,他出了不少的汗,胸口也像是有重物压着一般憋闷。
暴雨欲来。
“没想到你还愿意见我。”江月明喝了一杯咖啡,看着凌煦,眼神冰冷:“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借彭元季的手扳倒D集团复仇。”
“那你帮我也是为了笼络人心吗?”
“凌煦,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很勇敢和有底线的人。”江月明看着凌煦,似乎并不觉得抱歉:“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我没有的东西。”
“你没有的?”凌煦尽量拖着时间,“Edwin还有什么什么没有的?名利,金钱和靖阳对你的感情。”
“是纯粹的真心。”江月明说:“你为了你的母亲可以伪装成年人去工作,没有任何怨怼。再后来,你和彭元季的来回纠缠,你也没有用感情去利用彭元季来换取你母亲的遗愿。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江月明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凌煦:“我帮你,仅仅是因为我的私心。因为你是无辜的。也因为我看到了你纯洁的心,和污秽下作的我。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我这一点甘拜下风。”
江月明看着窗外,已经飘起了雨点,他喝完了最后一点咖啡,叫来服务生买单,他看着凌煦:“祝你幸福。”
彭靖阳赶到咖啡店外,眼睁睁地看着江月明上出租车,他捧着几枝长势良好的梨花,打算送给江月明,可是车子已经发动,他只好跟在车后边跑。
雨点打在彭靖阳的脸上,他不顾形象地在大街上跑着,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他只想要赶到江月明的身边。他心里乞求着江月明能心软,停车,再让他看一眼,再看一眼。
“江月明!”彭靖阳嘶吼着,在车上的江月明,指甲嵌进肉里,狠狠地掐着自己,用疼痛换取清醒,他不能心软。
“小伙子,这后边的人是在叫你吧?”
江月明隔着满是雨水的后车玻璃看着还在追车的彭靖阳,他的灵魂叫嚣着,想要去找他,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现在去找他,一切都白费了。
江月明冷冷地开口:“师傅,我的飞机要晚点了,开快点。”
“哦,好。这段时间就是暴雨,5分钟足够了。”
彭靖阳看着出租车加快了油门,车辆瞬间消失在他的眼前,他只觉得口腔和食道里满是血腥味,他快要呼吸不上来了,跪在大雨滂沱的马路上,手里还紧紧护着那几枝梨花,嘴里喊着:“月明,月明。”
周围的人看着他,都在议论是不是哪里来的神经病啊?精神病人出院了,要不要报警之类的。
暴雨浇灌在彭靖阳的身体上,他能感觉到雨水喝泪水顺着嘴流了进去,他像一个失去了所有的孤儿,无助地重复喊着江月明的名字,直到他倒在暴雨中。他的手还在护着那几朵纯白色的梨花。
彭元季和彭宥联合几个保镖把彭靖阳架上车,带回了家。半夜,彭靖阳开始发烧,而且不断地咳嗽,整个人面色蜡黄,嘴唇干裂发白,但是手依旧不肯松开梨花。
彭元季叫来了私人医生,给彭靖阳输液,但是医生说彭靖阳可能是感染了肺炎,必须得送到医院。
彭宥伏在彭靖阳的身上哭:“靖阳,你看看姐姐,靖阳。”
“月明,月明,别走,让我看看你,求你。”彭靖阳说着梦话,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火焰吞噬,但是整个人却好像处在深海底部,难受得紧。一会儿猛地踢被子,脱衣服,一会儿又说自己冷,把被子裹得紧紧地。
“怎么就弄成了这样。”彭元季叹气,“丫头,别哭了,我们先把靖阳送到医院。”
彭靖阳还能记得第一次看到江月明的场景,他睡在自己的面前,精致的锁骨,白皙的皮肤,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人模样让他心忍不住加快频率跳动。他身上散发的梨花香清甜诱人,宛如月光一样清凉,为身处黑夜的自己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只是他以后,再也见不到那张脸,触碰不到那具温暖而身材姣好的身体,再也闻不到独特的梨花香,再也无法在黑夜里寻找着为他撕破迷惘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