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世界学术研究报告》杀又叉

45、第四十五章

　　霎时间，丁卯的四肢首先在我眼前自·爆，血雾弥漫，似乎有什么东西砸落在我头顶，连眼睫上都是细小的血珠。
　　三位元婴震惊之际，迅速做出反应，直接打爆四肢衔接的“锁子”，逐个击破各部分铠甲。
　　挽救了丁卯的命，只是他的四肢报废，独留一口气，让他怎么活在这世上？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半死不活的算怎么回事？
　　做实验，最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实验鼠不死，干看着它痛苦挣扎，良心上过意不去，这时候就需要做实验的人亲自操刀了解实验鼠的痛苦。
　　我动了动身子，恢复身体的灵活花了点时间。
　　洪苏宁施针止住了喷流的血液。
　　整片林子里回荡着丁卯痛苦的喊叫声和哭泣呜咽声，鼻涕眼泪簌簌下落。
　　我找回自己的声音，“丁……丁卯。”
　　他听到了我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姐……小姐！！小姐救我！救我！快救救我！我好痛苦！呜呜呜啊……！我好痛啊！我好痛啊……。”
　　我发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咬字清晰，带着彻骨的冷，掏出小刀，“很痛吗？你一定很痛吧！我来了结你的痛苦。”
　　他快速的点着头，满眼都是期待，但当他瞄到我掩在袖口的刀光，吓得像条蠕虫拼了命的挪动残躯，就为了离我远点。
　　他惊悚的盯着我，“小姐……小姐，不要。不要，我还不想死！”
　　洪苏宁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强制拉开，“师傅你怎么了？冷静点，是不是受到了刺激？”
　　我很肯定的说:“不，没有。他没有了利用价值，而且他很痛苦，我想了结他的痛苦。我说过的，成与不成都是他的命数！他本该死去的……。”
　　“但他活下来了不是吗？活下来也是他的命数！他说了他不想死！你不能决定他的死活。”洪苏宁真的很生气，我能看得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火。
　　我的做法也许他无法理解，但这是对的。
　　“他现在想活，只是他的潜意识对濒危的身体发出的求生信号。等过几年，不用我动手，他自己就会想着去死。就算你想让他活着，那他的衣食起居谁来照顾？你吗？一个世族未来的继承人来照顾一个残废？！日后他遭人嘲笑，你要怎么负责？你的良心承受起的吗？你要背负他的命运吗？！”我怒目圆瞪。
　　洪苏宁也开始联想到未来可能会经历的事，但他仍旧不愿放弃。
　　就因为四肢残缺所以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大概是这么想的并试图转头寻求司马圭的帮助，“师弟，你快劝劝师傅！丁卯已遭此劫难，你对他的气总该消了吧？！”
　　司马圭从刚才起就一直旁观，哪怕丁卯四肢爆炸时，神态依旧平静如常，或者说不管是成是败，他都不会在意，“洪师兄，你这话说错了，且不论他遭不遭此劫难，都是与我无关的。这气消不消都不影响我抵触他。而且，师傅说的对，他是个凡人，是个连练气期门槛都摸不到的废物。难道你要为一个凡人浪费百年修真时光？就算你答应，你的家族会答应？就算你的家族答应，找个理由把这残废交由下人照顾，你继续你的修炼。但你能保证府中下人是真心愿意照顾他？你能保证他不过回原来受人打骂欺辱的日子？不要最后好名声没落下反倒惹了一身晦气。得不偿失啊！我也不是不让他活，主要是他太没用。我更不是不让你救，主要是救了真的有用么？”
　　洪苏宁咬着牙，握着拳，不甘放弃，转而问八斗，“八斗师兄，你如何看？”
　　八斗看了眼洪苏宁，又看了眼躺在血泊里，狼狈不堪的丁卯，“我不知道怎么看？我只知道我要是为保护族群与人打斗落得这般下场，我的族群会为我感到自豪，但他们不会赡养我，我也不会让我的自尊受到践踏，我会寻一处断崖了结了自己。但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想活就活，想死就死呗。反正我不逼人去死，别人也别想赖上我。”
　　这意思是怕丁卯赖上自己？
　　我确实是在逼人去死，如果不想死，那么最好让自己有点价值。
　　洪苏宁又转而看向竹七节，竹七节下意识不想糟心事落自己头上，“哎！别看我。你们一个要他死，一个要他活，一个事不关己，一个怕担责……。”
　　八斗听这话不乐意了，“大蟒蛇！你说谁怕担责呢？把话说清楚。”
　　竹七节冷眉一撇，“别打岔。反正你们说半天就是没人在意这个……额残废的意见呗！他的命运是他自己的，让他自己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有何不可？他也没说让我们负起责任啊！一个个的偏执己见，尤其是洪苏宁，正义感爆棚，动不动就谴责他人行为做法不端正，你以为你天王老子啊！老想着纠正他人想法，别人愿意成为什么样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洪苏宁刚想反驳，直接被竹七节打断。
　　“我什么我！还有你。”竹七节指着我，语重心长的说，“师傅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都不考虑一下后果，做一出是一出。还要徒弟教你怎么做人吗？平时神气的不行，一套一套的，唬得吓人。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教出几个元婴金丹，很嘚瑟是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还是第一次被一条蛇给训了！感触满满。
　　即便竹七节这么说了，但让丁卯自己决定自己的死活，是断不可能的。
　　他根本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得，我的思想和你们搭不上架。既然决定让他活，你们自己看着办！”说完，我立刻回屋烧水洗澡，尽量不让两熊孩子目睹我身上的惨状。
　　我躺进浴桶里，热水让我身心舒展开来，再度回忆起爆炸那一幕的细节，估计晚上得做噩梦。
　　毛球跟了来，一个用力起蹦直接跳进浴桶里，它全身的绒毛让它可以很好的漂浮在水面，而不下沉。
　　“付心，你心跳好快。”它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清澈透亮，好像能看穿人心，“付心在害怕。”
　　我否认，“付心没有害怕，只是还不适应剥夺他人生命。”
　　“毛球知道，付心是善良的。付心永远是我认识的付心。”它真诚的赞美我，可没人比我更清楚，我就是一个魔鬼。我可以很自然的装成善良，前提是我有没有这个心情。
　　接下来的日子，丁卯被包成粽子被洪苏宁放在轮椅上推进推出，说是晒太阳有益身心健康，他似乎也很担心丁卯产出自卑心理。
　　每天和他说一大堆话，回家族找各种丹药给他进补，甚至找族长要过能重新长出四肢的极品白骨生肌丹。
　　要知道丹药世族能练出极品和仙品丹药的炼丹师屈指可数，现存的极品和仙品丹药也早已被各路大神预定，哪轮得到一个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凡人！
　　我有时不禁想，洪苏宁这么一个正直、品格优良的人混在一群自私自利，永远从自身利益出发，从不考虑主动付出的队伍里真的好吗？他完全是个异类。
　　这里有他生存的空间么？
　　我放眼望去，明媚的阳光下，洪苏宁坐在草坪上，丁卯被搁在轮椅里，平和又淡然。司马圭走了过去，递给洪苏宁一瓶装有透明药水的药瓶，仰着头一脸傲娇的说着什么，只见洪苏宁一把揽过司马圭的肩头，将他大力拉下，同坐在一片蓝天下，有说有笑的。
　　八斗和竹七节从天边飞来，扔给洪苏宁一个包裹，一脸无所谓的说着什么最平常又最惊心动魄的小事。
　　丁卯的脸上露出显眼的激动和泪水，洪苏宁更是毫不客气的跳到他们身上，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
　　竹七节一脸嫌弃的大喊让他松手，他非但不松，反而拥得更紧。
　　不知他说了什么，八斗一脸的自傲。
　　其他灵兽嘴里都叼着七八种灵植，参与到那一看就和乐融融的气氛里。
　　要换平时，我就骂骂咧咧的开始训斥它们糟蹋我辛苦养出的灵植。至少能口吐芬芳一小时。
　　我想……也许我才是那个最格格不入的人！
　　我身为他们的师傅，没能给他们做个好榜样，每天不是拿他们“做实验”就是“做实验”。
　　毫无感情的驱使他们。
　　他们大概都很怕我吧？！
　　我甚至都不敢走进那注定不属于我的和谐世界里。
　　“姑姑！”
　　咦！吓我一跳。
　　两熊孩子居然鬼鬼祟祟跑我身后吓我。
　　他们异口同声地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我总不能告诉他们我在羡慕，且我被徒弟们排斥在外吧！
　　我嘘声挥斥他们，“走走走。”
　　两熊孩子见我食指抵唇吹气，也有模有样的相互用食指抵唇吹气，好像这是个什么有趣的游戏，“走走走！”
　　见我抬手要打人，才哈哈大笑地跑出大门，冲着洪苏宁他们一行人和灵兽甜甜地叫大哥哥。
　　司马圭温柔的抚摸他们的头，与之交谈几句，但见锦书伸手猛地指向躲在大门后的我，我就知道他们肯定在说我坏话。
　　我又不好强行躲开，只好硬着头皮不动，活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预感不妙，眼神飘忽之际，发觉众人和灵兽灼热的目光紧紧注视于我，也不好再躲。
　　咳嗽一声，假装一副要骂人的架势上前，“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快去修炼。不努力就要挨打，这话要我说多少遍？！”
　　“师傅，重来一次吧！”洪苏宁庄重、肯定的站了出来。
　　我明知故问，“什么重来一次？”
　　“你不是常说，没有什么是你付心做不到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方法不对。绝不是你付心做不到。那么，重来一次吧！再给丁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吧！”
　　“说的那么斗志昂扬，本来也没我什么事！”我小声嘀咕着，“制造铠甲的步骤你们不都了然于心。旁观的人从来只有我一个人，有我没我根本没区别。”
　　说着只有我听得懂的悲凉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