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肆意之风吹起》是小毅同学吖

1、新生报到

　　钟滴答滴答地走着，陈毅靠在床边瞟了一眼桌上的电子时钟，目光又回到了手机屏幕上，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滑过推送出来的无聊信息，他眉头一皱，顺势将手机仍在床边，抬手揉了揉眉心，望向了天花板，思绪不由得放空。
　　“叩叩……”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放空。敲门声持续了几秒钟，陈毅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打开了房门。
　　“啧，怎么了。”陈毅不厌其烦地看着眼前这位优雅的女士。
　　而这位优雅的女士正是他的母亲。丝绸质地的奶白色睡衣刚好没过膝盖，浓密的头发披散下来，眼神严厉而又不失温柔地看着陈毅。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学校报到，早点睡吧。”
　　“嗯。”陈毅揉着自己凌乱的乌黑头发别过脸应着。
　　“你也该理发了吧，整天懒懒散散的像……”
　　“知道了，知道了！”随着一声砰地巨响，这位女士的声音也顿了一下。陈毅靠在门上，听着愈走愈远的脚步和渐渐远去的唠叨声，刚才烦躁的心情也在此刻找到了归宿。
　　凌乱的头发下是少年那双深邃的瞳孔，脸颊也因刚洗完澡不久而略带通红。此时风声响起，少年乌黑的头发被风吹起，那双生的好看的眼睛也清晰可见。衣角也随风扬起。白色T恤和蓝色短裤的搭配，此时的少年显得格外青涩。
　　“为什么……”少年嘴里一直这样喃喃道。
　　陈毅回到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神又回到了刚才的那般空洞。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陈毅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爸爸”来电……
　　“喂。”
　　“陈毅啊，明天要新生报到，有什么要准备的？跟爸爸说说。”
　　“没有。”
　　“那你……”
　　“爸，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陈毅打断了父亲的问候，随即关了台灯，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楠江市西区A街的最后一丝亮光也在此刻消失。
　　凌晨两点，天空依旧黯淡，房间里只有时针的滴答声，被窝里，陈毅依旧无聊地刷着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一轮新日从海平面上升起，阳光透过窗子撒满了整个房间。陈毅仍躺在床上，眼神略带疲惫，黑眼圈也趴在了眼睛下方，不难看出，一定是熬夜所致。但类似这样的夜晚，陈毅已经记不清持续了多长时间了……即便如此，那双眼睛依旧如湖水般清澈见底。
　　敲门声响起，陈毅打着哈欠走到门口，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冷女士映入眼帘，领带打得很规整，头发也扎了起来，与昨晚的优雅相比，今天这身打扮要显得更加正式。
　　“你赶紧收拾一下，待会儿下来吃早饭。
　　陈毅应了一声后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餐桌上，只有陈毅一声不吭地吃着早餐。
　　“许夫人，请坐，”保姆小心地拉开椅子。
　　陈毅抬眼看了看，没有说话。
　　许思茹注意到他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又熬夜了？”
　　没等陈毅开口许思茹继续说道：“说了多少次了，晚上早点儿睡，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陈毅猛地站起，任凭许思茹的火气四溢，瞥了她一眼后，懒懒地上了楼梯。
　　车子开出陈家宅邸。车内，许思茹正和陈盛通着电话。陈毅摇下车窗，手托着腮，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好，我知道了，待会儿我送陈毅到学校后就去公司看一下。”
　　陈毅扭过头看了一眼许思茹，又看向了窗外，并非觉得诧异，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
　　八月末，空气中还夹杂着夏天的燥热，一阵阵暖风袭来，吹动少年的头发。
　　沿途，有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子追逐打闹，有翻着肚皮被老爷爷宠溺的小黄狗，还有骑着单车的小学生迎风前行……
　　也许是这些风景美好而和谐，陈毅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笑容干净温柔，眼睛也垂了下来，若有所思。他顿了两三秒，拿起手机，将看到的风景一一拍了下来，嘴上也不由得哼起了小曲。
　　车子大概又开了十几分钟，一个巨大的塑胶跑道出现在眼前，在向前看，是刻有“楠江一中”四个字的石碑。陈毅下了车，正要走，被车内的许思茹叫住。
　　“妈妈现在要去公司一趟，一会儿你自己进去吧。报到结束后，我让刘叔叔送你回家。”
　　“知道了，你去忙吧。”说着陈毅转身向学校走去。
　　身着一袭黑色的少年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可能是不想与人接触，烈日当空的八月份，陈毅还戴着口罩和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与其他来报到的学生截然不同。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嘶，九点半啊……”陈毅低语，似乎是在计划着什么。
　　陈毅放慢了脚步，一个身穿白色短袖和淡蓝色牛仔裤的少年从他身旁跑过去。没等陈毅反应过来，一阵强风袭来，陈毅的衣角随风摆动，头发也吹得凌乱，那顶鸭舌帽呢，当然也被吹走了，落在了刚刚经过他身旁的那位少年脚下。
　　少年弯腰捡起，正疑惑地望向四周。
　　“不好意思!”
　　少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少年一下怔住了，眼睛盯着跑过来的少年。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似湖水平静的眼睛让他看得出神。
　　“那顶帽子是我的！”陈毅因刚刚跑过来有些喘不上气，“谢……谢谢你帮我捡起来。”
　　少年回过神，把帽子还给了他，两人指尖无意触碰，少年心间涌起一层涟漪。
　　“那我先走了。”
　　“啊！哦……好。”
　　周围还残存着淡淡的柠檬气味，看着陈毅远去的背影，少年的耳根变得通红，脸上也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通告栏前面挤满了人，有大人也有学生，还有在一旁哭闹的小孩。陈毅皱了皱眉，想着等人少了再过去。
　　“好巧啊，又见面了。”
　　“嗯。”陈毅扭头认出是刚才的少年。
　　“你怎么不去看分班情况？”
　　“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陈毅看着通告栏下那堆挤来挤去的人群。
　　“你叫什么名字？我……我可以认识你吗？”
　　“什么？”陈毅从手机上移开视线。
　　“啊！我是说，我可以帮你去看看。”
　　“你脸怎么这么红？”陈毅没应，注意到少年通红的脸颊。
　　“可……可能是天太热了吧。”
　　陈毅哦了一声。
　　一旁的少年正要开口，陈毅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刘叔叔。”
　　少年见状安静地站在那儿。
　　“好，报到结束后我再给您打电话。”
　　陈毅挂断电话后，目光再次看向通告栏。通告栏下依旧是黑压压的脑袋在晃来晃去。陈毅有些烦躁，有种想直接回去的冲动。
　　“ 我可以帮你去看。”
　　“嗯？”
　　陈毅紧皱着眉头，觉得这样不太好。一方面，毕竟又不认识，总不能麻烦别人；另一方面，自己又不想去人多的地方，甚是纠结。
　　过了一会儿，陈毅长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那位少年。
　　“陈毅。坚毅的毅。”
　　“好，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谢……谢谢！”
　　“没事儿，大家以后都是一个学校的，本就应该互相帮助的嘛！”说着向陈毅挥了挥手跑向了通告栏。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少年挤进人群中，好不容易来到了通告栏下。
　　“陈毅，陈毅，陈……”少年一列一列地看着。
　　“在这儿！高一一班。”
　　少年继续往下看着名单，在陈毅名字的下方，是一名叫“程肆”的学生。少年手指着这个名字，水平向右滑，生怕自己看错行。是高一一班。
　　“陈毅！”程肆朝着陈毅的方向跑去。
　　“我们都在一班，这也太巧了吧。”程肆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憨憨地笑着
　　“嗯。”
　　“那要不要一起……”
　　“你先去教室吧，我去打个电话。”陈毅似乎没有听见程肆的邀请，翻着手机通讯录离开了。
　　“刘叔叔，您半个小时后在学校门口等我吧。”
　　“嗯。好，那我先挂了。”
　　陈毅摁断了通话键，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教学楼，径直走了过去。
　　暖风在走廊游荡，高一一班的教室里已有零星的几个学生：靠走廊的位置上有两三个女生聊天，或许是初中同学在谈论着自己在暑假期间的趣事？中间靠讲台的位置上有几个男同学低头打着游戏；靠窗后排的位置上，程肆轻靠在后面课桌上，不是翻动着手机屏幕。
　　窗外是高大挺拔的梧桐树，阳光穿过梧桐树叶透过窗子，斑驳的光点撒在他的身上。
　　半开的窗户送来一丝丝轻风，棕黑色的头发被风微微吹动，阳光下，颜色淡了些许。白皙的胳膊上也留有光影的痕迹。头微微低着，眼睛下垂，看着手机屏幕，睫毛长长的，在阳光的映射下格外分明。
　　此时的少年似一道风景。
　　程肆翻动着手机上的物理知识点，余光瞥了一眼这时走来一位同学，正要坐在程肆旁边的位置。
　　“不好意思啊同学，这里有人了。”程肆抬头笑着看向这位陌生人。
　　陌生人哦了一声向前走去。
　　陈毅从后门进来，见旁边角落的位置还是空着的，拉起凳子俯身准备坐下。
　　“陈毅！”
　　陈毅猛地抬头，看见了向他挥手示意过来的程肆。
　　窗外的阳光为这位少年镀上了一层光芒，他的热情此刻显得那么干净、明朗，一瞬间，不禁让陈毅恍了神。
　　他也没多想，随即坐在了程肆身边。
　　“陈毅，刚刚认识的太唐突了……”说着抬起了右手，“正式认识一下，你好，我叫程肆，放肆的肆。”
　　陈毅目光一顿，看着眼前这位热情满溢的少年竟有些不知所措。
　　从陈毅记事起，家里人时刻都在告诉他要努力成为大家的骄傲。他也是个乖巧的孩子，安安静静的，认真地听着妈妈的嘱咐。次次在班里考第一名的他想和父母一起分享喜悦，但忙于事业的他们只是冷漠地回应他“继续保持”甚至毫不关心。这也导致陈毅的性格慢慢变得孤僻。本可以无忧无虑的和小伙伴一起玩耍的他，常在放学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书、学习。年纪尚小的他学会了熬夜，出门戴口罩和帽子，开始喜欢一个人待着，开始讨厌与别人交流。同班同学的一句“我妈妈让我和你一起玩儿”，让他意识到，原来同学对自己的热情，只是因为他的家世。步入初中，也是如此。
　　但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位笑容灿烂的少年不同。他不知道他的家世，只是楼下的短暂相遇，却让陈毅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可以被热情地对待。这种热情是纯粹的、美好的、不带一丝杂念的。
　　陈毅恍过神来，摘下口罩，平生第一次友好的与眼前这位少年正式的握了下手。少年的手掌温热有力，不禁让陈毅觉得格外安心。
　　“我叫陈毅，很高兴认识你，”他的脸上此刻多了半丝微笑。
　　程肆也看清楚了他的模样。略长凌乱的头发被风吹着，那湖水般的眼睛里也泛起些波澜，扬起一丝笑意，皮肤很干净，白皙的脸颊也因刚戴着的口罩而微微泛红，显得有些含蓄。
　　程肆看着有些害羞的陈毅，抿了抿唇，按捺着自己的笑容，心想：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好可爱！
　　此时的陈毅还是一脸懵的样子，揉着头发，“怎么……不欢迎吗？”
　　“不不不，就只是觉得你刚刚的样子挺可爱的。”程肆话语间带了些笑意。
　　被这样的夸还是头一次，陈毅低下头露出久违的笑容。
　　教室里已坐满了人，一位中年女性走上讲台。
　　“各位同学，先安静一下。”
　　教室里的吵闹声即刻停止，刚才在打游戏的几个男生也将手机装进了衣服口袋里。
　　“我站在这儿，想必同学们也就清楚了吧。没错，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姓吴，叫我吴老师就好。”吴老师继续说着，“大家来到了一班，那就是一种缘分，各位以后都要好好相处。当然也要遵守班级纪律，如果有违反的，我也会严肃处理。之后有意想当班长或各科课代表的，可以私下告诉我。”
　　同学们听着吴老师强调的纪律，不由地心生几分畏惧。
　　“好了。”吴老师拍了拍手，“离正式开学还有两三天的时间，这几天回家好好调整一下作息，别到时候开学第一天就昏昏欲睡的，尤其是男生，”说着，吴老师看向靠讲台的几个男生，“晚上少熬夜打游戏，听到没？”
　　吴老师话语间带着几分幽默，刚才凝重的气氛也变得融洽。
　　那几个男生朝着她做了个鬼脸，“知道了，吴老师。”
　　“嗯，没什么事的话，就快回家吧。”
　　吴老师整了整手上拿着的资料，走出了教室门。
　　其他同学也都结伴出去了。
　　“陈……”
　　陈毅并没有注意，就离开了教室。
　　程肆看着陈毅离开的背影，莫名有些失落。
　　“刘叔叔，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吧！”陈毅有些自责。
　　“没有，我也才刚到。”刘叔叔和蔼地笑着，“来，快上车回家吧。”
　　“嗯。”
　　陈毅坐上车，正好被刚下楼走过来的程肆看见。
　　他看着车子缓缓离去，也没多想便也离开了。
　　八月末，是风来的季节，也是丰盈而又美好的存在。暖风吹过，程肆迎着风，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