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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2 ...

  •   22

      丞相府位于倾城的西南面,离皇宫不是太远,除了小时候那次,太子未曾一人去过。这次摆驾丞相府事出突然,有些仓促,都未及时换便装,着着太子服就和苍子修以及几个随从过去了。小草在庭院里看到太子一行过来,吓得差点仰摔在地上,最后踉踉跄跄地去敲颜宁的房门。

      颜宁穿着那身出自御王府裁缝之手的绿色衣裳坐在自己屋内看书,小草撞进来的时候,他只抬了下眼。知道太子会来,知道晚些时候滕煜也会来,颜宁捏着书页的手指有些微颤。太子未曾给过他明确的指示,和滕煜成为朋友,一道游湖赏月,对于太子,有何帮助,颜宁不知。若是要他从滕煜那里探得些九千岁的虚实可能更为有效,只就目前,颜宁并未有如此能力。若是只想他耗着滕煜不让他有所行动,这样单纯的陪伴怕是不够,而更进一步,颜宁做不到。这几日的相处,颜宁对于滕煜的彬彬有礼和文采风度还是极为欣赏,只是若不是丞相二公子的身份,不是自己的颜,滕煜是否依旧对他如此,无解。

      「公子,公子,太子殿下来了!」小草一直冲到颜宁书桌前才被迫停下。「似乎很是生气,公子,可该如何是好?相爷和大公子都不在府上,夫人去庙里上香未回来,这丞相府里就……」

      「小草。」颜宁搁下书本站起身。「同我去迎太子,不要让他觉得丞相府的人没有规矩。」

      「对不起。」小草低下头退到一边,跟着颜宁往外走,心里方才还是七上八下,现在细细一想,自己的行为还真当有些可笑。太子摆驾丞相府,本是要亲迎的大事儿,哪有他如此般似见了要债的人。

      颜宁刚跨出房门,就见太子以及苍子修已经站在了庭院里。深吸口气,颜宁走上前行礼。

      「看来颜二公子气色不错。」太子看了眼低着头向自己作揖的颜宁。「你跟我进屋,子修你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言毕,太子从颜宁身旁走了过去,径直进了屋,在桌边坐下。

      颜宁愣了下,站着未动。小草不敢抬头,看自己主子不动,自己也不敢动。苍子修走到小草身边低言了一句,小草猛一抬头,看了看苍子修,又转眼望向颜宁,然后摇头。苍子修微微一笑,对颜宁行了个礼。

      「颜二公子,太子在里头等你,您怎么还在这儿不动?若是太子在丞相府里头被怠慢了,这样的罪责颜二公子预备自己担着还是让丞相大人一起担着?」苍子修声音极轻,小草竖着耳朵,也未听到半字。

      颜宁眼珠子转了两圈,轻叹口气。「小草,给苍侍卫奉茶,就在这庭院的石桌上,你也留下陪着,有什么事我会叫你。若是父亲或者大哥回府了……就说太子只是来和我叙叙,不用打扰。」

      「这……我知道了。」小草不太情愿地挪出了院子去为苍子修备茶。

      「苍侍卫自便。」颜宁直起背,转身走向自己的屋子,跨入门后,将房门给关上了。

      苍子修静立在庭院里,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一棵参天的大树,一张石桌,四个石凳,还有一个小小的未开一朵鲜花的花坛外,也真没有什么。素净的庭院,不知从何处飘出淡淡的清香,怎么也无法让人联想到是在丞相府内,到是有些山野外小居的味道,而再想想颜宁那淡然飘逸的气质,还真是相配。

      小草端着茶水过来,眼睛时不时瞟向紧闭的房门。又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还真的只端来一壶茶水,拿了一个杯子,就往那石桌上一放,便站着不动,两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未有何动静的屋子看,连脖子都伸得长长地。苍子修也不多说,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闻了闻,摇了下头,重新给放下了。

      屋子里,颜宁抵着门站着,小心地用眼角瞄着太子,太子坐在桌边,直直地看着偷看他的人,二人就那样僵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太子忍不住,「噌」一下站起来,几步跨到颜宁跟前,拉起他的手就往里屋走。

      「太子,你要做什么?放手。」颜宁一下急了,扬起还自由的手去推太子,结果被抓了个正着,整个人被拉着摔进了太子的怀抱。扬起头对上太子半掌外的脸,又很快垂下了。

      「你说我想做什么?」话里带着明显的怨气,声音却轻得无比温柔。「不是你想见我吗?傻傻地站着一动不动,还只会用眼角瞟着我。……宁儿,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没有顾忌你。」

      「太子。」颜宁试图抽出自己被抓的手腕。「松开手说话,你……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那样……」

      「我不会。」太子松开颜宁的手。「今日来丞相府见你,只是来看看你,有什么你只管说,什么都可以。」

      「今晚,御王爷邀请我去御王府晚膳,说九千岁也会来。」颜宁退后一步,微侧过身,未去看太子。「此事我还未及同父亲讲,他和大哥必定不想我去。只是我已经应下了,过会儿他会来府里接我。」

      「是御王爷邀的你,还是九千岁?」

      「御王爷只说九千岁会来,只是一般的家宴,还有九千岁的夫人。」颜宁轻抿了下唇。「宁儿愚钝,想请太子提个醒,宁儿心里才有底。御王爷现在对我很好,我见过他做事,他……真的是位好王爷。」

      「我知道滕煜是个人才,他为初国做过的事我都知道。宁儿,转过头看着我,好吗?」太子握住颜宁的肩头将他扳正,顺手要去勾颜宁的下巴想他抬起头,却在碰触到的那一刻停下了。「看着我好吗?」

      颜宁抬起头,水润的黑眸里清晰可见太子一样俊美年轻的容颜,挂着亲和的笑容,唯有眉宇间带着有些许犀利。颜宁记得他落在自己唇上温暖的吻,在耳边滚烫的话语,和让自己如燃烧般灼热的身体。闭上眼睛摇了下头,慢慢平复下自己的心。颜宁再次睁开眼睛时,也扬了下嘴角。

      太子轻叹一声,手扶上颜宁的眉梢,顺着脸部的轮廓一点点往下,停留在尖细的下颚处。真是一个美好的人儿,若是在太平盛世,守在自己的身旁,当是人生一大乐事,幸事。而现在,除了陪伴君王,这样的人必定还有更大的用处。近瞥了眼颜宁身上的衣裳,那料子来自翠疆,除了宫里,只有九千岁那里有。

      「太子怎么不说话?」

      「初国现在的兵权在九千岁手里,初国一半的财政也握在九千岁手里,他和邻国一直秘密有所往来。」太子开口言道。「宁儿你在外头游历多时,可曾听说过初国与亚影的秘议?九千岁是目前唯一知道真相之人。当年若不是亚影出兵相助,前朝未必会如此轻易地被灭。你也知道,若要他国助你夺得王权,所要付出的代价,绝不是银两田地那般简单。九千岁若是真与他国秘密勾结,必定会有信函留下。」

      「那样的信函一定在极为隐蔽之处,御王爷也未必知道。」颜宁轻轻动了动脖子,避开了太子依旧搁在下颚处的手指。「九千岁为人极其谨慎,对宁儿同御王爷突然的交好定十分怀疑,可对于他,颜宁又未尝不是一颗好棋子?若是太子真的惹了宁儿,那么同颜丞相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不是吗?」

      「宁儿今日想见我,是因为这个吗?」太子不理会,抓起颜宁侧在身旁的手,搁在自己的腰间,感觉到手里的人挣扎,反是握得更紧。「摸到了吗?它是初国的镇国之宝,天地间唯有两块,可以互相感应。」

      颜宁愣了下,挣扎的手也定住,小心地触摸着太子腰间藏着的那块凉凉的玉牌。

      「把它戴在身边,它会保护你,就像我也在一样。」

      「若是真戴着,要是给御王爷或者九千岁看到……太子是想若是宁儿将它贴身带着,必会安全?」颜宁将手抽回。「太子不必如此,宁儿的意思是,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初国的太子,他恰巧是你而已。」

      「呵呵。宁儿你这话……真是狠心。」太子轻笑两声。「你是在怪我吗?」

      「没有。」颜宁摇头。「我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份,有如太子你也不能。御王爷快要来了,太子预备怎么做?」

      「宁儿,你不信我的话,那你也不信滕煜的话吗?他喜欢你,不是吗?」

      颜宁抬眼,有些惊讶。

      「你也知道的,所以你不想带着那块玉。」太子上前一步,伸手搂住颜宁的腰身将他贴近自己,唇移到他白得透明的耳垂。「因为你怕滕煜发现,你知道他也想对你做那样的事情。宁儿,你很聪明,你能躲得过我一定也能躲得过他,带着它。我想你有害怕的事情,我不想你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就像那天在我的床榻上那样,我不想,你懂吗?我真的怜惜你,可是宁儿,若是不走这一步,我依旧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拥有你可以给你幸福,我不能说带着自己心爱的人云游天下就会幸福,你说的,我恰巧是个太子。」

      「你别说了,我不要听。」颜宁抬起手去推太子。「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们只是初识,都未曾有过深谈,对于你,我只是丞相的儿子,有着一张好看的脸,乖顺的性格,惟命是从。你是堂堂太子,何人未曾见识过,为何要喜欢我这般的人?除了这身份,这身躯,还没有什么?」

      太子摇头。「宁儿,你是在怪我,怪我这个太子无能。」

      「太子你多想了。」颜宁再次试图掰开紧搂着自己腰身的手,却再次被制住。

      「宁儿,如你所言,你要助的信的人是初国太子,我要信的爱的人是初国丞相公子,我恰巧就是那个太子,你恰巧就是那个公子,我不会成为他人,你也无法成为他人,如此,你依旧不可信的便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太子轻柔扶上颜宁的脸,让他对着自己。「看着我,不论我穿着什么,他人如何称呼我,我都不会变成别人。宁儿你看仔细了,这个人是炑翊,我是炑翊,现在他当着你的面亲口对你说,留不住王位,我留不住你,留住王位,即使你走了,天涯海角我也有能力找你回来,因为无论你在何处,都会看到我的身影,因为这万里江山,是我们的家。你说过你也是男儿,不愿附庸着我的,任何人的存在,相信我,宁儿,你不用。我,轩,你,还有四王子,我们都有各自的任务,为了一个目的,这点,宁儿你真懂吗?你也说了,初国建立才二十五年,不能轻易易主,你说你信我,你说我会是一个好君主,宁儿,你说的所有的话,我都记着。滕煜是初国的王爷,他所有的功绩,他的才能,史官记着,百姓记着。初国初建,谁也不愿见到流血之战,为了百姓的安康,为了我们的未来,如果可以,兵不血刃,我留他的命。」

      「宁儿真的懂了,太子。」颜宁眨了下早已湿润的眼睛。「时辰快到了,御王爷就要来了。」

      「我知道。」太子将下巴支在颜宁肩膀上,眼睛望着紧闭的房门。「你听,那是子修和御王爷的声音。」

      「苍副将也是可用之人,他和九千岁有过节,御王爷和苍侍卫故而也是宿敌吧。」颜宁未动,有着太子怀着自己,耳鬓柔软的长发拂过发烫的耳廓。「太子预备就这么抱着我?」

      「宁儿,答应我,带着那块玉牌,保护好自己,你可以的。」太子直起身,对上颜宁微红的脸。

      「御王爷是君子,他不会动我,若你贤能,他仍会敬你。可是我知道,若是九千岁得逞,太子你必死。」颜宁小心地伸手扶上太子的脸。「可你不能死。颜宁,不想看到炑翊死。」不想看到任何人死。

      「我懂。」太子转腕控住颜宁的脖颈压向自己,对着那微抿的红唇贴了上去。

      只是片刻的平静,颜宁开始挣扎起来。唇被咬得生疼发麻,一个转身,又被压在了桌上,搂着他的手扶上宽宽的腰带,自己伸手去阻止,冲入耳的是大力的踹门声,然后一下子,周围空了。

      「宁儿。」再次被拉起,护在一个更加宽阔的胸膛里。「宁儿你没事儿吧?太子你……」

      颜宁睁开眼睛,滕煜的脸就在正上方,焦虑而关切地注意着自己。转眼,看到太子就在边上,而苍子修在太子身旁,大开的门边,小草扒着门框,眼睛通红。屋子里静静地,没有声响。

      「公子,公子……」小草的哭声传来,人就已经在跟前,手足无措,转头看看滕煜,又看看太子。颜宁知道他是真的怕了。本想将他带在身边,现在怕是不行。小草还年幼,颜宁不能冒险。

      「太子,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中午还命人传话请太子过去晚膳。」苍子修见太子与滕煜剑拔弩张,互相怒视着,赶紧移步到二人之间破了僵局,微微向前弓着身体。「皇后娘娘还说,今日……」

      「够了。」太子不悦地打断苍子修胡诌的话。「宁儿,我还会来的。」言罢,太子拂袖而去。

      听到太子最后一句,颜宁的身体不由在滕煜怀里一颤,带着屈辱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白皙泛红的脸颊淌落,带着一丝鲜血的红唇倔强地抿着。颜宁的骄傲,不甘,怨恨及无奈,尽数收在滕煜眼里。

      「宁儿,跟我回御王府好吗?」滕煜开口。「我知道你不想让相爷为难,跟我回御王府,我待你为上宾,绝不会让今日之事再度发生。太子的性情我比你了解,他说的,一定会做。」

      颜宁不语,由着滕煜收紧双臂。小草抽咽着用袖子抹眼泪,也说不出话。

      「跟我回御王府,宁儿,我会护着你,我发誓,叫天下再无人可以伤你,哪怕他是天子。」

      滕煜之情较之太子之情,皆非颜宁可以承受。若是你得了江山,朝野容不下我。若是你失了江山,万里山河之内你无处藏我。若只是君臣,我可离开,云游四海,自由逍遥。而今时今日,觊觎着王权的你们,如何守得住对一个人的承诺?颜宁轻笑,为初国的百姓留一个明君。只要这个君王圣贤,不管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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