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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撞奸情幸得坐骑,遇故人二娘垂泪(四) ...

  •   青烟里头钻出一只半人高的鬼魂,下半截身体折断了拖在后头,两个胯骨肘子格外灵敏,噌的一下窜上板床,龇牙咧嘴,挓挲着锋利的爪子就朝郑老四脖颈扑。

      “啐他。”半扎长倏地从兜里飞出来,悬在半空。

      郑老四忙不迭吐一口唾沫,正中那半截鬼张开的血盆大口。

      “嗷!”震耳欲聋。

      正儿八经的听见鬼叫了。

      郑老四往窗户那儿褪,就见面前这只面目可憎的鬼,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胳膊腿都别扭的往胸腔上拧巴,就连折了的后半截儿也折叠了两只脚跟脑袋容在一起。

      鬼嚎鬼叫,直到这个鬼缩成了个灰扑扑的球,看不出材质,感觉衣服跟皮肉都搅在一起了。

      就听见“噗”地声音,跟打气儿似的,以前那种老式自行车都见过吧,二八大杠,三天打气,四天呲溜,周五不行,周五车坏了得腿着。面前这个球就跟有人朝里头打气儿似的,噗噗地膨开一倍,然后从那只鬼脑袋缩进去的地方窜出一簇白毛,紧接着有第二簇,第三簇,没一会儿整个变态结束,打气儿的声音才停。

      再看眼前,雪白一只羔羊,横起俩耳朵抵着郑老四咩咩叫唤。

      郑老四和半扎长面面相觑,感慨道:“宋定伯诚不欺我。”

      怎么回事儿呢?这里面是有先鬼的优秀示范的,《列异传》有一则,宋定伯捉鬼有记,鬼怕唾沫。从古至今,传承下来,到今儿个郑老四碰见的这只半截鬼,更是优秀学员,鬼中翘楚,不光怕唾沫,还有会变羊的本事。

      “置办家当了。”郑老四道。

      打家里出来,他兜里就一个子儿也没,带来的干粮‘水果’也吃完了,正愁着往前头走该从哪儿寻摸点儿吃食呢,都做好了打算重操旧业,一边补锅补碗一边赶路呢,瞌睡天上掉枕头,挑子有了,还白送一头羊,这么好的鬼,该是它善呐。

      外头鸟鸣,燕子打屋檐下飞过,天光照进来,太阳也暖盈盈的从东边山里爬上来。

      郑老四牵着羊走出这间房,回头看,破屋烂瓦,断壁残垣,东边一处山墙都倒了也没人打理,围三面的床板子早就朽了,里头还有个废弃的窝,边上透明的一条,像是蛇褪下的皮。

      譬如昨夜种种,似梦如幻。

      郑老四身上也没带香,就从剩下的俩红薯里头,挑了个大的,端端正正摆在门口,跪下来磕了个头,算是谢这家老爷子昨晚收留之恩了。

      赶着羊往前走,出了操占往南,翻过好几座山,才能瞧见平地,好在那鬼是个知事的好鬼,一挑子花生瓜子,郑老四磕了一路,舌头尖儿都起燎泡了,好在顶饱。

      约莫有七八天的脚程,出了山,前头是个小镇,郑老四找了家路边的馆子,先把羊卖了,这两天为了辖制住这只羊,他天天吐口水,一日三餐还得嗑瓜子,多好的体力也顶不住,因为上火。

      收钱,亲眼看着店里把羊宰了,歪着脑袋在沟边放血,脖腔子里也是血肉皮筋,跟正经羊是一样的,郑老四才放心进城。

      挑子还留着呢,花生瓜子吃了大半,但挑子他有用,别忘了包袱里头还有个付了定金的主顾,二十两银子要往身上打小梅花钉,碗妖钱都给了,荒山野岭的不好找锔补的材料,这会儿进城了,得赶紧把正经事儿给人家办了。

      他挑着挑子,不用演就是个到处走窜的锔碗匠,找铁匠打模子,他要的那种小梅花钉,一般的铁匠铺子还打不了,只能让人家给敲个大概的,然后自己拿工具一点儿一点儿的搓。

      摊子就摆在一个丁字路口,旁边正对着的是一家酒楼,里头有说书的先生,郑老四蹲着干活的地方离得不远,也能听见里面小姐、夫子墙头马上的私奔戏。

      就在郑老四聚精会神一边忙手艺活,一边偷听人家讲大书的时候,小摊前的太阳地儿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郑老四抬头,有小厮模样的一个半大小子,过来撵人:“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敢挡知府家的马车!”不光撵了他一个,一条街的小摊贩,全部都让收摊,把路腾出来。

      要知道,恶奴,比恶人更要猖狂可怖。

      有句话说得好,狗仗人势,也不过如此了,郑老四搓了老半天的钉子,怕他们等会儿掀摊儿的时候再给弄丢了,他也好脾气,叫走就走呗。

      挑起挑子要往路边避的时候,马车的笭帘揭开了,郑老四余光瞥见一目,登时整个人呆呆立在原地,再也走不动一步。

      “小玥儿?”郑老四盯着轿子里的姑娘唤道。

      他闺女叫郑玥,他翻山越岭,要往南边去找的就是他的宝贝闺女。此时此刻,马车里坐着的姑娘约莫有十五六岁,比郑老四的闺女要大,大的很多,但是,马车里这个姑娘,和他闺女长得一样,不用多想,看那张脸,你就知道,郑老四的闺女长大了也就是这个模样。

      “哎。”马车里这个姑娘还答应了,撩开帘子,趴在窗户边,看着郑老四,笑眯眯地问,“是你叫我么?你是谁?”

      跟着的丫鬟赶紧过来放下帘子,又不耐烦地撵人:“去去去,哪里的花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僭越我家小姐,你长了几个脑袋?”

      郑老四被推搡到一边,撞到墙上胳膊生疼也顾不上,眼睛一秒钟也离不开马车的那扇窗户。

      刚刚那姑娘开口说话,笑起来的模样,连声音动作都跟他家小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小玥儿,我是爹,小玥儿。”郑老四撂下挑子,就往马车跟前凑。

      仆人丫鬟们挡着,他自然挤不过去,管事的听见动静,过来看看,就在管事的身边,一起跟来的还有个老道,也是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天池山,和郑老四野观激情对骂,骂不过,卷着整个道观跑了的钱老道。

      “我操你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郑老四二话不说,攥紧了拳头,一拳揳倒了个拦他的小厮,不管不顾就朝钱老道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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