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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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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王桂花看着花胜利提着那么大一只猪蹄回来心情就不太好,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酸话,花胜利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怎的,压根就没搭理她。
王桂花三年前嫁给李铁牛,与李铁年同年成亲的还有村头的花正德。
花正德早年家里条件不错,加上又是家里独子,他娘给他出大价钱娶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媳妇。
花正德媳妇叫罗芙云。
罗芙云那年十五六的年纪,面若芙蓉,生了双水灵灵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怯生生惹人怜惜,身段窈窕婀娜。
外出割猪草挑野菜的时候,总能惹的周围村子的半大小子们起哄,不需她开口便有人挣着抢着帮她干活。
其中就有王桂花的相公李铁牛。
李铁牛家里没钱,帮罗芙云干活就比别人都卖力,为了什么大家都知道。
罗芙云也确实对踏实勤劳的李铁牛有些好感。
然而她家条件不好,为了给她哥哥娶媳妇她娘对拿不出彩礼的李铁牛很是看不上眼,挑中了同村的花正德。
李铁牛也在同年娶了王桂花。
村里人免不了拿这两个新媳妇做比较。
王桂花生的脸圆弯眉,身形壮实,外形上比不过罗芙云,她就拼命的干活,想在勤快能干上压罗芙云一头。
罗芙云有婆母压着,自然也是勤快的很,加上她手巧,做出的衣服鞋子人人见了都夸,时常有人找她帮忙剪鞋样子。
王桂花样样被罗芙云压一头,直到罗芙云连着生了两个女儿,而她三年生了两个男孩。
村里的口风才变了。
夸王桂花是有福之人,不比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再有人成亲,她也能被请去帮新人铺床了。
能帮新人铺床,便是天大的荣耀,这让她在村里很是得意了一阵。
收过黄豆后趁着稻谷还没熟,李铁牛这些天都在码头上做脚夫,挣些辛苦钱补贴家用。
脚夫是搬运货物的体力活,给的工钱还算高,一天能有二十文钱。
是以,以王桂花爱贪便宜的性子,在花昭昭成亲当天也没有喊李铁牛回来吃席,就是为了那一天二十文钱的工钱。
铁牛前天从码头回来,说是今年秋税已经开始收了,怕是比去岁要高。
也就是花胜利家里没个管事的女人,才由着花胜利胡来。
给人打棺材能挣几个钱 ,全嚯嚯进嘴巴里了,等到秋税一缴,花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到时候可别想着来找她借粮。
王桂花心里不屑,扭身回屋去烧晚饭。
饭还没烧熟,隔壁肉香顺着门窗缝隙飘了进来,她是越闻越馋,连吞好几口口水。
在看自己家煮的一锅杂粮粥,虽然是没掺野菜进去,但是对于肚子里没啥油水的农家人,怎么都没肉菜来的吸引人。
她自己忍了又忍。
两个小的忍不了。
虎子大一些,又读过几天书,只是眼巴巴看着她,说等爹回来了他们家能不能也吃肉菜。
小的那个叫发财,才是四五岁的年纪,闻着隔壁不断飘过来的香味怎么能不馋?
冲进厨房抱着王桂花的腿不放。
“娘,发财要吃肉肉,喝肉汤。”
“肉汤香香!”
王桂花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哄,“发财乖,等你爹爹回来了咱们就有肉肉吃了,今天咱们吃杂粮粥,娘都没放野菜,可香了!”
她盛了一碗粥去哄,发财一听今天吃不到肉,扯着嗓子就开始哭喊。
“我不!我现在就要吃肉肉!”
吵闹间不小心打翻了盛着杂粮粥的碗。
滚烫的热粥洒在王桂花手上,火辣辣的疼。
她一时心疼摔碎的碗,一会心疼洒了的粥,手上起了好几个燎泡都顾不上,气急之下,拿了锅铲就去追发财。
发财也知闯了祸,拔腿就跑,边跑边哭。
“发财要吃肉!发财要吃肉!!”
“我娘要打死我啦!”
眼看着李发财往花家跑去,王桂花拦着李发财就是一顿揍,“你看老娘今日不打死你!咱家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你就馋那一口肉。
那是什么肉,是挣得死人钱买的肉,也是你能吃的?
也不嫌晦气!”
按照王桂花贪便宜的性子,往常闻到肉香拿着碗就去讨了。
但是今天早上在花家的菜地里偷菜被发现,又被花昭昭好一通奚落,连着虎子也数落她。
她不懂大道理。
就知道读书能出人头地,隔壁顾泽怎么也是考上了童生,要是顾泽在外胡乱说她家虎子品行不端,惹了夫子厌烦,那就是她天大的过错。
是以,哪怕李发财怎样撒泼打滚,王桂花都拦着。
李发财被王桂花嘴里的死人吓到,不敢再闹。
王桂花笑着去看虎子,想说娘没丢你脸吧!
虎子看起来却不太高兴,没理王桂花,去盛了三碗粥放饭桌上。
捧着粥一口一口喝着。
他娘是没去讨肉吃,但是他却觉得并不高兴。
娘说花大伯挣的是死人钱。
可是人不都会死吗?
昭昭姐有好吃的零嘴,平时也没少给他和发财吃,那也是晦气的吗?
隔壁的动静闹的不小,花昭昭自然听到了,若是李发财上门来讨口吃的,她也不至于因为王桂花去和一个小孩子计较,给了也就给了。
但是吃了人家的,得记人的好。
施恩不图报的那是菩萨,她不是。
像王桂花这样,嫌你穷怕你富的,以后只要有她花昭昭在的每一天,她休想从她家占到半毛钱便宜。
眼下要紧的是顾泽。
那天他回来后,对她颇多防备,加上有花胜利在她一时还真找不到机会对他下手。
顾泽将榻床挪到靠着门口的墙角,裹着被子安安静静的好像睡着了。
但是花昭昭知道,被子下他里面衣衫完好,连外袍也没有脱。只要她有一点动静,他便立刻起身。
她还知道他怀里藏了一把剪刀。
如此耗了几日。
花昭昭妥协。
“既然你我互相防备,彼此并无情意,不如就此和离可好?”
顾泽看着花昭昭笑。
“娘子。”
他声线柔和偏暖,一声娘子喊的似叹非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情深。
花昭昭只觉得恶寒。
漂亮的眸子因为愤怒而亮的惊人,她逼视顾泽,“答不答应你给句话,何必如此装模作样?”
顾泽转身渡步至窗边,低眸垂首,半截影子映在墙上,瘦弱倾长。
“娘子此言差矣,顾某为了娘子与生生父母决裂。如今孑然一身除了娘子别无所依,娘子却要同顾某和离……”
说到此处,他倏然回首,声音陡然转利。
“不知顾某做错了何事?以至于娘子三番两次厌我,弃我,不惜要杀我。”
他朝花昭昭走了两步,烛火下的影子逼近,挡住了一片光影。
花昭昭被迫后仰,以手撑桌。
她虽然不后悔她的所作所为,面对顾泽质问,却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不免气势上就弱了几分。
顾泽见她不答。
后退一步,叹息一声。
“昭昭,便是当真十恶不赦,死前也该让我当个明白鬼。
你既然提出要和离,总得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
说她莫名其妙穿到书中世界,他对于她来说只是书中的纸片人?
既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杀了也就杀了。
她毫不怀疑顾泽的狠辣与算计,若是她敢开口说出来处与书中世界这一番话。
顾泽立刻马上能让她死上千万次。
故而,没有解释。
花昭昭转回目光去看顾泽,眼前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弱,脸还是那张脸。
只是没了初见时笼在他身上的阴郁之气,目光干净澄澈。
她往前回忆。
抽丝剥茧,顾泽细微的差别是从新婚夜醒来开始变化的。
那有没有可能。
顾泽不是顾泽。
既然有她鸠占鹊巢在前,出现第二只鸠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顾泽看着花昭昭从若有所思到恍然大悟,然后对他的敌意似乎减轻了不少。
他听见她说。
“没什么解释的。是我动手在先,以后你若老老实实不算计加害于我,我也不找你麻烦。”
“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和离,如何?”
顾泽寻了张椅子坐下,老旧的椅子嘎吱嘎吱响。
他便笑道。
“明日得让爹修修这椅子了。”
顾泽对这个世界所知不多,唯有脑中那为数不多的记忆。
他一向严谨,对于脑中的记忆并未全然相信。
在彻底了解这个世界以前,拖着这具残败的身子,花家是他最安全的选择。
“昭昭,我暂时不同意和离。”
眼看花昭昭要急,他提壶给花昭昭倒了一杯水,暗色的粗陶碗倒显得他执碗的手格外的细腻瓷白。
“你我刚成亲,现在和离爹会担心,并会马上开始找下一个女婿。
再则,不出几日我与顾家断亲的事便会传到村子里来,此时和离对于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你我不利。
我身体不好,离开花家前路艰难。
我可以答应你和离,不过得等到我养好身体以后。
在花家期间,我会力所能及的帮助花家,所用银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花昭昭看着他那双手,心道。
果然是养尊处优的读书人。
又看他一步三摇的模样,压根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更别提还钱。
不过他身体落到如此地步,多少与她成亲当晚扎的那一针有些关系……
“等你养好身体,你我和离。”
还了那一针欠他的,他们从此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