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 DAK+心脏病》lchanglemon

4、第 4 章

　　顾少祈让人把马车驾到郊外，就遣走了车夫。
　　“……你怎么把车夫赶走了？”沈瑶光不解。
　　“不能让他们知道的。”顾少祈解释。
　　“那谁来驾车？”难道让我？沈瑶光表示不满。
　　“我亲自给姑娘驾车。”顾少祈欠身微笑。
　　“你还会驾车？你什么时候学了驾车？”沈瑶光有点吃惊了。
　　“你走后我学了很多东西。”顾少祈突然抛出一句。
　　沈瑶光当即无语，躲进了帘子。

　　大概到了山下，顾少祈掀开帘子，“到了。”
　　沈瑶光探出身，周围就是光秃秃的山，什么都没有。
　　“碑呢？”她不信自己父母连个墓碑都没有。
　　“接下来你要翻过这座小山，然后到达谷中，在小树林旁边你就可以找到了。”顾少祈给她指路。
　　“那你呢？”沈瑶光没想到顾少祈竟然让自己一个人去。
　　“我在这而等你。”顾少祈指了指自己的腿。
　　沈瑶光有点不情愿，但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路痴的事儿，于是逞强地下了马车，开始向目的地走去。

　　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沈瑶光还没回来。
　　顾少祈有点微微担心，随即又安慰自己可能是她在墓前耽误了些时间。

　　但是，又过了一个时辰，太阳西斜，沈瑶光还没回来。
　　顾少祈犹豫了一阵，从马车里取出自己的拐杖，夹在腋下用力一撑，一扭一拖地也上了山。
　　山路不平，顾少祈走得有些艰难。
　　想起上次有人来背，真是有点怀念，又有点无奈。

　　好不容易到了墓前，顾少祈只觉得残肢火辣辣地痛，但是，沈瑶光不在附近。
　　这下，顾少祈有点急了，难道这么段路，沈大小姐还会出了事儿？
　　这时候，顾少祈有点开始埋怨自己的腿了。
　　要是能陪她一起，就不至于出这么个麻烦。
　　她当年不喜欢自己，还真是对的。
　　自己连陪她扫个墓都不成，现在还把她搞丢了。

　　当务之急是得先找到她，顾少祈调整了下姿势，继续在附近寻找。
　　天也渐渐黑了，平常人走山路小心翼翼都会跌到，更别说行动困难的顾少祈了。
　　他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下，对于疼痛已经有点麻木了，只感觉残肢有点潮潮的，估计早就磨得血淋淋了。
　　回去又得麻烦死。
　　这沈瑶光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山上是一直没有猛兽的，好端端的她到哪里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担心的么？
　　顾少祈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人，不仅腿难受，腋下磨的厉害，胸口也闷闷的，不由有些埋怨沈瑶光。

　　就在顾少祈感到自己都快没力气撑起身子，而且残腿开始突突地抖动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在林子里晃悠的沈瑶光。
　　“沈瑶光！”他费力地大叫了一声。
　　不料，却因泄了口气，一时身形不稳，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想再爬起来，却突然感到残腿开始痉挛，胸口也如重锤敲过一般。
　　他想掏出药来，但是手臂麻痹，他动也动不了，他不知道刚刚瑶光有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他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好在他又突然感到被人抱了起来。
　　“喂！你怎么了，顾少祈？”沈瑶光听见声音，刚一回头就看到了摔在地上的顾少祈，她过去抱起他，却发现他所剩无几的残腿在不断抖动，和僵硬沉重不能动弹的义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险些放开了手。
　　她的样子被顾少祈尽收眼底，顾少祈突然觉得胸口愈发难受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还要逞强来找这个女人呢？

　　看到嘴唇发紫快要失去意识的顾少祈，沈瑶光意识到他又发病了。
　　她向他脖子上一摸，却没有用红线拴住的药瓶。
　　她有点心慌，这人怎么改了习惯。
　　于是她又在他衣襟里摸索，终于又摸到了一个瓷瓶。
　　她倒出一颗药来，发现与当年的不同了，她不知道这药怎么吃，于是望着顾少祈，“吞服就点头，含服就摇头。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少祈？”
　　被沈瑶光的声音唤回了些神智，顾少祈艰难地摇了摇头。
　　然后，沈瑶光迅速将药塞到他舌下。
　　接着，沈瑶光又开始帮他舒缓不适，这还是她当年在顾家做媳妇儿时学会的。好多年没用，她觉得有些生疏。

　　而顾少祈感受着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心里犹豫着，有点打消了刚刚的一个念头。
　　他不想放走沈瑶光。
　　他就是拖累，也要拖累她沈瑶光。

　　“你好点没？”沈瑶光看顾少祈渐渐恢复了意识。
　　顾少祈虚弱地摇了摇头。
　　沈瑶光一下子急了，她手足无措地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顾少祈则是偷偷咪了眼，享受地看着沈瑶光着急的样子。

　　沈瑶光突然又看到了顾少祈还在抽搐的残腿，她犹豫了下，然后狠了狠心，开始摸索着帮顾少祈解开腰腿间的缚带，然后卸下了他的义肢。
　　这下轮到顾少祈急了，他想伸手阻拦，却的的确确没了什么力气，只好任沈瑶光又把他的残缺暴露出来。
　　好不容易舒缓的胸口又有点闷闷的。

　　沈瑶光伸手一摸，发现黏黏的全是血，她一下子失去了冷静。
　　天啊，他这是在山里找了很久么？
　　还记得这是个成亲当日把残腿磨得有点肿都会难受到不行的人。
　　此时鲜血淋漓，他到底又忍受了多少痛苦。
　　这仅仅只是为了找到自己么？
　　他怎么就不回城叫人呢？

　　沈瑶光想骂他，心里却先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伸手轻轻地帮顾少祈按摩残肢。
　　左边只剩巴掌大小的一块肉团，此时绷紧着，欢快地抖动着。
　　右边是短短的一截腿骨，肌肉都有些萎缩，只剩薄薄的皮肤抱住残腿，此刻与义肢摩擦的地方几乎露出了骨头，这让沈瑶光又有些害怕，又有些心疼。

　　感觉到沈瑶光在帮自己按摩残肢，顾少祈震惊异常。
　　他很清楚，沈瑶光最介意的就是这个。
　　她一直很怕自己的腿。

　　但是为什么……
　　顾少祈突然觉得，再累再难受也都挺值得的了。

　　终于，顾少祈不再抽筋。
　　他让沈瑶光又给了他一颗药。
　　现在药量越来越大了，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心脏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停止跳动。
　　他突然害怕自己时间不够，会不会来不及让沈瑶光爱上他。
　　但他又觉得自己很自私，万一真的瑶光回心转意，自己又撒手人寰，这对她会不会不公平？
　　不行，他不愿当年的事情再发生，他不愿听他的瑶儿说又爱上别人。
　　他要向老天争取更多的时间，他相信御医一定还有办法，就算更痛苦他也无所谓，他要活下去。
　　他要重新赢得瑶光的心。
　　他真是个丑陋的男人，最后，顾少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沈瑶光看到顾少祈脸色渐渐变好，心里也送了口气。
　　“你还难受么？”她又问了句。
　　“好点了……”但还是不舒服，顾少祈不希望沈瑶光停止对自己的关心。
　　沈瑶光果然又皱紧了眉头，“还在疼？”
　　“……恩。”其实疼痛什么的早就麻木了，但难得你能这么关心，我宁愿更严重些，顾少祈心想。
　　“我们先回马车吧？马车里要暖和一些。”沈瑶光提议。
　　“好。”顾少祈也怕沈瑶光冻得病了。
　　沈瑶光抱着他站起来，突然开始看着扔在地上的义肢发呆。

　　“就……”扔这儿吧，顾少祈突然觉得很烦，很想永远扔掉那东西。
　　但是他突然想到，自己根本就离不开这个东西。它们毕竟在一定程度上让自己看起来完整。
　　刚刚因为心急，沈瑶光才帮自己按摩，其实她还是很害怕自己只有一半身体的样子的。
　　自己还抛不开它们。
　　于是，他又说：“麻烦你再帮我戴上。”

　　“不会难受吗？”沈瑶光惊讶，都磨成那样了。
　　“还好，等会儿你扶着我点就没事。”顾少祈有点无奈，同时又害怕沈瑶光拒绝。
　　“……恩，好吧。”于是沈瑶光过去帮顾少祈又绑好义肢。其实从心底里，她还是希望顾少祈戴着它们的。
　　果然，顾少祈敏锐地注意到沈瑶光在自己穿戴好义肢后，露出了不可察觉的松了一口气的神态。
　　他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自己为什么要猜对呢？

　　接着，在有顾少祈指路的情况下，沈瑶光搀扶着他回到了马车。
　　马车里温暖不少，但顾少祈脸色还是不佳。
　　沈瑶光不会驾车，顾少祈又那么虚弱。
　　两个人只好依靠着，在马车里将就了一夜。

　　终于，天亮了，沈瑶光醒了过来，顾少祈还在睡。
　　看起来他真的累坏了。
　　但沈瑶光又注意到他面色红的不正常，她探手摸了摸，果然，顾少祈发烧了。
　　沈瑶光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
　　她正打算下马车去附近找水，结果，看到骑马找来的白墨。

　　“白白！”沈瑶光突然觉得白墨简直就是救星。
　　“小姐！”白墨松了口气，找了一夜，终于找到他们了。

　　后来，顾少祈被送回了府衙，下人们不知道沈瑶光和顾少祈的关系，只是谢过了沈老板，就将她送走。
　　她很担心顾少祈，吹了一夜的风，恐怕伤口也有感染。
　　她突然很想去照顾顾少祈，就算是得面对他的残腿也无所谓了。

　　于是，她在家略微收拾，就又去敲了府衙的大门。
　　“我要见你们大人。”
　　“大人正在休息，恐怕不会见客。”其实大人已经病得厉害，不能见人。
　　“你说是我，他一定会见。”沈瑶光发觉顾少祈还是爱着自己的，她突然很想挽回两个人的关系。
　　“……”下人见沈瑶光都这么说了，只好试着通报，但是，顾少祈现在正在昏迷，不能作答。
　　“让我进去，万一要赶，也是得你们顾大人醒来再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