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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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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梁有帝,年少时文武双全,靠双手硬打下了这一壁江山。
之后此帝一心为民,变法治国,为政精明。于是北梁国泰民安,盛世安康。
只惜老来颓废,一场病之后未曾愈,变糊了涂,不托付皇子重任,竟痴心妄想,寻得长生不老之道。
当年又是白白冤死了多少人?又连年饥荒、蝗荒、瘟灾、旱灾、洪灾,北梁盛世一夜之间何去何从?民不聊生,君王却只想长生于世。
北梁永常21年寒冬
军营·狱中——
北风狂嚎,荡狱中。寒风蚀骨,隐约有滴答水声。暗狱中,却有一犯人被扒去上衣,严刑拷打。
“艹,真他娘的邪了门了!”
两位狱官拧着鼻子,大概是嫌那犯人身上有腐味,一个拿鞭子却停止了抽打。一个直喊邪门。
大抵是被冻的瑟瑟发抖,两位嘴里哈着热气,手和脸被冻的黑红。
但除了被冻着,还有一件事令他们足够震惊,只见他们瞪着眼睛,横竖的眉毛,神情有不可思议,但多为厌恶至极。
都看着,眼前之人。
眼前者身上见不到一块好肉,毛发杂乱,但很长,盖在脸上。却依然遮不住那生的极为秀奇的脸。
似被抽晕了,耷拉着头,无论再抽都不曾吼叫,只是声音低吟,哼唧着什么。
狱官其中有一胖子,见他晕了,才停下来“李三,他好像晕了哎,还叫他吗?”
李三:“这种怪物,死不了。”
“他真的能永生吗?”那胖子不相信,瞪着米粒大的眼睛。
“呸,”李三好那犯人头上吐了口口水,但不得不说“看样儿是了,杀杀不死,刚抽上去的鞭印子,一柱香的时间都愈合好了……”
“那他,现在会不会死啊?”胖子着急,但声音越来越小,靠近李三旁边“那,将军怪罪下来,这怎么办………”
“我哪知道?我告诉你个法啊,对畜生,就该用对畜生的法。”
说着,他拿着旁边烘红的铁印,“五文钱,赌不赌?”
胖子有些懵“啊?”
”赌不赌他会醒来。”李三说了详细。
“哥呀,”胖子抓耳挠腮,“这不好吧…将军只交代让我们用鞭子抽……问出来就松手。”
李三尖嘴猴腮,满口牙都不齐,“不出来什么吗?”顿了一下“不施加点压力,不好逼供——”
突然,他余光瞥见什么,改了口“将军!”双手抱拳,行军礼。那胖子也跟着行。
来人一样也年轻俊美,这不是那犯人的柔美,更像是用硬线条勾勒出的一副容貌。剑眉星眼,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不怒自威。配上冰冷的氛围,让人心生寒意,透不过气。
只是“黄沙百战穿金甲”,衣甲有些旧了罢。
他淡淡一句”问出来什么了?”
李三不敢抬头“没有,他嘴硬,啥也问不出来。”
来人明显有些不悦“我说过,‘嘴硬剥甲,骨硬拔牙。’”
胖子有些急,本来油腻丑陋的脸上,多了几分红色“该施的样儿样儿没少,只一炷香的时间,少的东西自己长回来了。就算是少个内脏,少只眼睛,最多一炷半,那也能整回来!邪了门!”
“从昨日开始施刑,难道一直在施?”
李三和胖子挠腮,“有几次痛得昏死过去,用冷水泼醒,少的东西长出来就——”
“冷水?”
“外面积雪融化的。”
“可还有?”
李三道“有的有的!”
来人早已看不清表情,李三不敢违背军令,听从那人吩咐。
“泼醒。”
那犯人被一桶冰水泼醒,微弱的呼吸声,脸色也早已苍白,如狱外白雪。薄唇没有血色,微微张口呼吸着气,露银牙白齿。
“…我说,狱官大人,咱下次,换一个法,子…行吗?这样……很冷……”
“没有下一次了。”那人居高临下,现处根本看不清他的脸,直觉无比寒意,比十二月的北风寒。
犯人微微一震,早不管剧烈浮动造来的痛伤,伤口被扯出了脓。
早就没有血了啊。
干了。
“弦郎!是你?!”
嗓子沙哑,带有哭腔,似乎受了无限委屈,又似质问。
“弦郎啊!你救我出去好不好?带我出去!”
“弦郎!好疼!我太疼了!”
那犯人情绪崩溃,嘶吼哭着,在他挣扎的时候,露出了头发下的玉颜。
牢房灰暗,趁他灰玉色的脸,暗红眼眶,条条泪痕,干于两腮。
嘶吼逐渐变弱,又转成嘤嘤怏怏的哭泣。
段舍弦未曾有过表情,开始以来,似乎情绪一直未有波动。
“舍弦观残松,舍弦,我是残松——残松!”冷残松又换了称呼,哭着,青丝垂肩,衣物不堪掩体,上体破布残料遮不住上佳身材。
“观残松?”段舍弦张口,“我是舍弦,你是残松吗?”
“还是‘苍山鹤归梦呓语’的魏府苍将‘寒门先生’呢?”
嘴角微微勾起,却皮笑肉不笑,让人脊背发麻。
“在说什么?魏府是哪?我不知道!”
冷残松依然情绪激动,看起来不像装的,看起来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谁叫苍鹤语,也不知道谁是“寒门先生”。
“你不信我?”
段舍弦没有回答。
“呜呜呜呜……”
冷残松忽然一下子低头。肩膀脊椎都在抖,而且非常抖,但哭声逐渐变小。
段舍弦低眸,明显震了一下。冷残松没有哭,他在笑。
他忽然仰起头,笑声逐渐变大,好像很开心似的。仰天长笑还不够。
他被竖着钉在那里,当然只有头能动。头顶顶着竖着那根横木。
笑得是如此夸张,如此失态。
“你…”段舍弦蹙眉。
“我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冷残松笑得剧烈咳嗽起来,喜笑颜开,寒眸盯着他,笑眯眯问了这句话。
“不是,你会祭献给皇帝;是,你会祭献给天地。”带着凶狠但寒冷的警告
“不是我为什么要被祭献给皇帝呢?”冷残松似乎有了乐趣。
“拿我,给那老B登伺候/身体,还是怎么着,我唱曲儿啊,他欣赏我?一见钟情,许定终生了?我这么大面儿?”
“大逆不道,岂敢说此等犯上之词!”李三闻言大怒。
“犯上之词?我就提的不顾众生老/不死怎么了?还是他夜夜不沉吟/色/情?是个不沾尘埃的太/监之身——”他根本不在乎,继续说那下九流之词。
“你……”李三闻言,抽起刚才的鞭子,向前靠去。
段舍弦挥手示意他不要靠前。
“行,我告诉你。”他顿句“你得靠近些。”有些神秘,声音越来越小。
段舍弦微怔,身体不由自主靠前。
“你要的秘密……”冷残松靠到了他的耳朵旁。
段舍弦突然失态,往后靠了两步,差点没摔倒。
“这个秘密好像只有我知道哦,但如果我想,皇帝知道,就应当不会吃我血喝我肉了~”
“一派胡言!”他伸出手“拿鞭子来,我今天不抽死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你抽死我,抽不死我哈哈哈!我死不了!段将军的秘密,被我知道了呢!”
胡言乱语,疯疯癫癫,一鞭子抽下来,根本止不住他癫狂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咳咳咳!咳哈哈哈——”
“段将军也好n色,鄙人好郁闷!早就想跟人同床/共枕了。”
“你就从了我吧,我功夫底子好,长安街当今最红的酒楼娼子,就是鄙人小姊。”
“鄙人也不差呀,况且共枕之后,鄙人亦可传授长生之法!”
之后几鞭子,本来就虚弱,再加上段舍弦那十成十的力气,早已又陷入昏迷。
段舍弦口喘粗气,鞭子丢到一边,旁边胖子李三慌忙,害怕将军大开杀戒。
“滚出去!”
胖子和李三:“是!”
他不禁走向前,从那地半死不活的“尸体”喊叫发泄“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跟你一样?凭什么要把我变得半死不活?为什么要告诉我长生不死之法?”
“说啊?凭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因为,汝之舍弦观松上残雪,月定不负佳人之意。”
后冷残松忽然抬头,惊得段舍弦一跳。
“你爱我,对吗?”
段舍弦红了眼眶,“若我爱你,你可爱我?”
“我亦爱你,弦郎。”
“怎么可能?!”轮到他情绪失控了,双手抱着脑袋,“‘风流之人,逢场作戏罢。’是你说的!”
“弦郎,我那时早已不是风流之人,我风尘仆仆的踏入红尘,早就是一位正常人。”
“我爱听你读的诗词。弦郎,你读‘可惜龙泉剑,流落在丰城’时,我在你身边,可以感受到你的壮志难酬,在那之后,我决心踏出风雅,与你并肩。”
“……真的?”他弦郎不信。
“能把我放下来吗?”
冷残松不能走,被段舍弦用轮椅推着他走,他身裹段舍弦的银纹披风,翻过则是端庄喜庆的红色。
世界银装素裹,一片皑皑。
“真美呀,可惜以后看不到了。”
冷残松如同当年一样,温文尔雅,君子如兰。
举起手,迎了刚落下的雪花。
过得很快,时间不等人的,他的手慢慢垂下。
瞑目安静的死在了刚才的雪地。
良久,段舍弦平静的站在雪地,但腔调再也抑制不住“你又如此,想当年一样丢下我。”
那褂子,被他翻成红色的那一面。盖在了冷残松头上。
“该成亲了,四年前,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