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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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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幸看希尔伯打了一整夜的海怪。原本来接替他的人等到天快亮时才一脸歉意地上来说法阵修复出了点问题抽不出手来。
“但我们都相信你没问题的!”
那个人对希尔伯竖起了大拇指,以塔周围墨汁般还混杂着血红色肉块的大海为背景。
蹲在角落憔悴不已的早幸只想回去睡觉。
希尔伯把她送回去后又匆匆回塔了,早幸只来得及提醒了他一句约定的时间,看他比了个圆就踏上了马车。此后几天早幸悠闲地度过了,间或夹杂着和霍兹安排的体力训练和匕首使用教学,梅提欧的行程表则被各方的邀请给淹没,只能在间隙来观摩并对教学过程捣乱。早幸从他那里学到了……转匕首,虽然很帅但实用性不大,虽然很帅。
启程的日子转瞬便来临,早幸在晨练时作为负重训练背了捆木棍,结束后跑到了修道院门口等着。钟声响起,惊飞了原本群聚在房檐上闲聊的白鸽,她看着克尔泽在一堆白袍戴红色高帽的神官簇拥之中走下了神殿雪白的台阶,不知是否是晨光带来的错觉,他看起来更加圣洁了,金色的秀发仿佛在自发光。
克尔泽原本低垂着眼倾听身边人的话,看到在水池边等待的早幸后微微睁大了双眼,挥手示意身边人回神殿去后独自向她走来。
“早幸小姐?您为什么在这里……还有,您为什么背着柴?”
“我的家乡有一个故事叫负荆请罪,会比较有诚意。”早幸沉痛地说,“我没能阻止他们喝酒,昨晚他们好像是去参加了哪位的单身派对,现在还躺着。我要对没能完成和你的约定赔罪。”
圣洁的光芒消失了。克尔泽叹气道:“是我给小姐留下了过于庞大的难题。他们没对您做什么失礼的事吧?”
“这倒没有……其实有一次我也和他们一起喝了。”而且可能她更为失礼。但早幸无论如何还是不好意思对克尔泽说这个。
“那应该也是他们引导您喝的,”克尔泽脸板得更死了,“请您先把背上的柴给我吧,我回去会教训他们的。”
早幸推辞不过,还是让克尔泽抢过了那捆木棍。回去的路上周围的人用奇异的目光注视着这对奇怪的组合:背着柴的少年神官和他旁边的冒险家少女。
早幸后悔了。该不会这才是对她没能坚决地阻止那两人喝酒的惩罚吧?虽然是她自作孽,干嘛不早点起来跑完把柴放回去再过来……
等到了旅店大堂,刚过来的希尔伯正在用早餐,看到背着柴的克尔泽露出了一个赞赏的微笑:“神殿什么时候还懂得让你带特产回来了?但太小气了,不能送点你们最爱收集的白曜石吗。”
早幸赶紧取下了克尔泽背后的柴还给了旅店后厨。
她从后厨返回后看到两人停止了拌嘴都坐在桌边用餐,克尔泽吃得还是克制又优雅,但明显进食速度非常快,脸盆大的麦片奶糊水位下降得仿佛开了闸。
早幸心道该不会那什么净身仪式需要绝食把孩子都饿瘦了吧。
她等到克尔泽吃完后在慢慢喝玫瑰茶时才问起:”克尔泽,能问问你这一周都在做些什么吗?”
克尔泽放下了茶杯,道:“等待启示。”
这听起来可真是玄妙。
“我也查到了不少东西,”希尔伯从袍子里掏出了一本笔记,“这边魔境的记录果然比中央法师塔收藏的多得多。”
早幸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衣服,想知道暗兜是缝在哪里的,她也想缝几个。
“那我们上去叫醒醉鬼们吧。”
三人到了梅提欧他们房间的门口,早幸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这几日有一半的夜晚这两人都是醉着回来的,为了照顾他们早幸索性去拿了把备用钥匙留在身边。走入酒气熏天的房间后克尔泽捂着鼻子到了两人床前,举起权杖——左右各一杖往两人头上敲去。
早幸在旁边看得心惊:“也、也不用这么暴力吧?”
“只是给他们施加了清醒咒而已,还有一个戒律魔法,今晚他们梦里会不断回响起圣典里关于克制和美德的章节。”克尔泽收起了权杖。
梅提欧和霍兹已经按着红肿的额头坐起来了。
“真是亲切的问候。”梅提欧道,“早安,小姐,好久不见,克尔泽,还有希尔伯,你居然按时过来了。”
“因为不按时你们就要去搞破坏行动了,”希尔伯指指早幸道,“还让她给我发了威胁预告,那座塔现在的防护阵可是有我两天没睡的功劳。”
早幸这才想起来她忘了和这两人说她见过希尔伯的事了,那天回来只记得补觉,睡醒后又什么都忘了。
“总之人齐了就好,我们是不是该进入正题了?”
五人都在房间的羊毛地毯上坐下了,早幸看着这久违的齐聚场面微妙地有些感动。
克尔泽先道:“我这一周的冥想里向神提了很多问题,但最终得到的启示只有三条。”
“首先神会回应你就很厉害了……你说吧。”梅提欧道。
“一,不可回头;二,不可言及姓名;三,凡诞生于她手中的,终归于无。”
“前两条倒是挺明确的,但最后又是这种光明教最爱的谜语。”希尔伯道,“不过第二条正好我也调查到了,边境流传有一种说法,在魔境里被知晓自己的名字会被不知名的存在带走,遵循这种说法的人的确回来的几率更高。”
希尔伯把那本笔记摊开放在了地毯上,四颗头凑了上去。
“但也绝不可忘记自己的姓名……那是有被施加忘却魔法的可能吗?需不需要把重要的事写在身上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梅提欧问。
希尔伯点点头:“可以。我还可以施加一个隐藏魔咒,说出一个词语就能解开这个魔咒。”
“我们都用同一个词?这样只要有一个人还记得就能再想起,”梅提欧看看早幸,“而且如果小姐真的不受魔境影响的话她总会记得。”
早幸紧张地举手,希尔伯从笔记本上撕下空白的一页,写了两个字后递给她:“那就这个词吧。”
早幸接过一看,“地球”,是王国语写就的音译。
这的确是平时不会说出口的词了,她点头,把纸张收好。
“下一条是要找到六脊柱之一……说找到其实不准确,是如果在魔境待的时间长了总会碰到一位,而且只会碰到一位,就算出来再进入之后也只会遇到这个了。”
“位?六脊柱是人?”霍兹惊奇道。
“不能说是人,只是可以对话的个体,最常被碰到的好像是一口泉水。”希尔伯道。
简直像是童话一样,但是是很危险的童话。早幸想。
“然后是会碰上的迷宫,这个每支队伍都不一样,有说法是会根据队伍的组成出现相应的迷宫,也有说法是根据冒险家的性格、性别比例、携带的装备……完全没有定数,”希尔伯叹气,“我花了很长时间整理这方面的记录,但还是找不到规律。”
“你都说不行那是真摸不准了,”霍兹皱眉道,“那我就把弓箭、盾和长枪都带上吧。”
霍兹昨天就从矮人工匠那拿回了定做的装备,除了他说要带的这些还有一把重剑和一把战锤,看来这次是派不上用场了。早幸的匕首也用羊皮鞣制的刀鞘收纳好一并被带了回来,她昨晚差点端详了一整夜,三个金币呢,此刻这把利刃正躺在她枕边。
“最近从魔境回来的人都说温度和外界目前的情况差不多,而魔境的天气变化虽然没有规律,但常常是一种天气维持很久后才突然变成另一种,上一次的大雪气候才结束不久,所以我们目前的穿着应该可以应对。”
“我也准备了光明神加护的燧石,已经吸收了足够热量的和没吸收的都有,能拿来调节温度。”
克尔泽拿出了两个绣着咒文的袋子打开,各从里面取了几枚或金红或黑色的石子出来,早幸接过,金红的持续散发出热量,而黑色的拿在手里就让她的手不断失温,十分神奇,她赶紧还给了克尔泽。
“我……我准备了调料和一些干粮,能坚持半个月的。”早幸有些羞耻地说。
但梅提欧很捧场地鼓起掌来:“这可是重中之重啊。”
霍兹是帮着她一起准备的,此刻也在旁边点头:“行军打仗时最重要的就是后勤了。”
希尔伯和克尔泽都在跟着点头。
几人再就其他点商量确凿后,各自去准备妥当,到了正午,用过最后的午餐后她们就要出发了。
出发这日天空一碧如洗,凛冬来临前的风干燥清爽,鼓动着城墙上垂挂的旌旗如游蛇般飞扬。早幸抬头,看到凯瑟琳正撑在高墙边,看到她的目光后用力挥着手,她旁边站着琳达夫人和几个侍女,正拉扯着她防止她探出太多身子。
她也遥遥地朝她拼命招手,作为道别。
通向魔境的北门将要再次为冒险家们打开,早幸看着守卫的法师分列两侧举起法杖开始咏唱,那堵黑铁铸就的大门上如有水银流淌般浮现出覆盖了整个大门的银色法阵,随后黑铁像被腐蚀般从中破出一个大洞,随着这个洞不断蔓延而逐渐消失了,洞的外侧是暧昧不清的紫色雾气。
这次走入魔境的只有她们一支队伍。在最前面的梅提欧回头笑着说:“走吧。”
她们踏入了紫雾。
待她们消失在雾气中,魔法师们放下法杖,黑铁的大门再一次逆转之前消失的过程缓慢生成。
这或许是新的史诗的开幕,也或许如往常一样只是在失踪人口上再添上一笔,也或是又一场无功而返的操劳,谁说的准呢。
守卫法师们看着沉默的黑色城门,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