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6 (Silber end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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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人无法复活，就像拆开的礼物无法再复原，这是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
而她带来的启示，可说是潘多拉的魔盒，这个传说是她家乡的神话，用在这里却十分合适。
既是希望，又是绝望。
“不可思议，我们真的复刻出来了……”怀特目瞪口呆地检查自己完全报废的猫头鹰魔偶，“只针对魔力的湮灭，这个力量……甚至能够屠神吧？”
神是不灭的，只会暂时沉睡于地表里层，等待复活日的来临。但现在，这个认知要被打破了。
“而且这是人人都能掌握的力量。”希尔伯收起法杖，“今天大概就是超凡者的末日第一天吧。”
“你可以选择销毁这些资料。”怀特脱口而出，又立刻后悔，“当然，也可以保留一份在什么地方……”
希尔伯指了指环绕地下室四面墙的标本，露出冷笑：“我把她拆成这样才得到的成果，可不是为了扔进火炉里取暖的。”
可是公布这些资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怀特不寒而栗，为什么法师的直觉没有阻止他来帮希尔伯的忙？难道……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我会再进行几次试验，等结果确定后就公开。”希尔伯做出送客的动作，“报告也会发你一份。谢了，怀特。”
怀特表情复杂，抱起废掉的猫头鹰准备离开：“等你好消息，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好消息了。但是，希尔伯，你绝对会被法师们追杀的……”
“有了这份力量，法师们打得过我吗？”
“……自此魔法终将消亡，但人的力量还在，你就小心一些明枪暗箭什么的吧。”
送走怀特，希尔伯站在屋外靠低温洗刷身体里沉积的血腥味，包裹辰星塔的暴雪无休无止，但极深的夜幕中也有星子的光彩。
“还差一点……”
那个声音对他低语。
“是啊，还差一点。”
*
「回归于无的魔法」
这可以说是同归于尽的魔法了。
在他埋首于拆解爱人时，霍兹他们做了本该由他来做的事。
朗威尼许还是覆灭了，无法行走在日光下的歌洛莉亚女王饱受质疑，终于在一次被当众割喉又爬起身时，被她的臣民们当作彻头彻尾的怪物，以乱石砸死。
他施加的血魔法并非无穷无尽的复活术，血脉的力量被耗尽时，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在她死后朗威尼许这片无主之地陷入内乱，萨满与德鲁伊们都自诩为大地母神最虔诚的仆人想要占有那顶王冠，帝国趁虚而入，用铁蹄踏平了大地母神殿和那堆自相残杀的异教徒。
神国英梅尔的教皇对此深表痛心，撤去了对帝国的加护。魔物绕开信仰强盛的赫林戈从荒野冲入帝国，其中甚至有能唤醒祭祀场怪物的东西——
但那究竟是魔物，还是阴谋呢？
赫林戈在这时站出来主持正义，带着光明神的旗帜砍掉了萨满们的脑袋，扶植起德鲁伊在朗威尼许的政权，德鲁伊们很快对赫林戈与神国英梅尔俯首称臣。
另一边帝国内忧外患，德萝玟女王煽动附属于帝国的小公国们对这个庞然大物的不满，这些国家现在为了沾护国法阵的光全部改信光明神，而帝国上层还在摇摆不定。
希尔伯拆辰星塔的消息是这堆新闻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但还是得到了有心之人的关注。
鹿人使者捧着一匣子宝石，于某个暴雪稍歇的清晨造访了新落成的辰星塔。
“我们听闻您创造了新的魔法，”她语气虔诚，“那魔法是万魔之主，能抵消所有幸与不幸……”
“你都看到了，那就是成果之一。”希尔伯咳嗽着裹紧毯子，大概年纪到了，寒冬里熬了几夜让他变得有点虚弱。
他不耐烦地指向辰星塔旧址，“新的辰星塔马上开始招生，你们想学派人来就是，凡灵或是超凡者都行。”
鹿人没有眼白的大眼睛亮起光点：“您看我可以吗？”
“……可以。”
其实拆塔毫无必要，只是他个人的一点怨念。若不是背上辰星这个恶名，他的名声应该能好一点的……那或许早幸也不会被他牵连了。
但现在，看着澄澈夜空中粒粒分明的繁星，希尔伯闭上眼，无力地垂下头。
大概是命数已定，他在占星上的天赋总算被神解开了封印，在他眼中未来从未如此清晰。
早幸选择他时就注定会死亡了，神的剧本里他必须解开她身上的谜题，这是她与他的使命。
“但我不后悔。”那个声音带着笑意，“即使命中注定，我们就该放弃在一起吗？重要的是得到了什么。”
“但重要的你不在这里。”
“我就在这里啊。”
命运脱离了神的笔尖，但一切已成定局。
怀特所担心的追杀并未出现，正相反，因为希尔伯声称要公开新魔法的知识，来拜访新辰星塔的法师络绎不绝，她们怀揣的情绪与其说是恐惧和憎恶，不如说是对未知的跃跃欲试，连魔女岛主都派来了学徒。
法师们就是这种生物，一群被好奇心驱使的蛾子。
怀特见希尔伯无碍，很快，征得他的同意后也在索恩塔办起了虚无魔法的学习会，引走了一部分关注度。虚无魔法本就是他二人一同找到的，凭借这个成就，怀特正式成为了新的索恩塔主，也减轻了希尔伯授课的负担。
他总算得空再次前往魔境。
“结果这份补偿你拖了七年，真有你的。”
梅提欧提着茶壶，无奈地为希尔伯斟满面前的白瓷茶杯。
“虚无的力量连魔境也可以消除吧。”希尔伯捏起一块饼干，时间不断向前，四体不勤的王子殿下也学会了新手艺，“梅提欧，你不会永远困在魔境了。”
“我已经是死人了，会和这里一起消亡吧。”梅提欧坐下，笑容轻松又明朗，“但是，谢谢你，我知道你憎恶这个命运……却还是实现了祂。”
“不做又怎么办呢，”希尔伯耸耸肩，“有人一直在我耳边催我啊。”
梅提欧一愣，笑容淡去几分：“你还听得见吗？”
“那不是幻觉。”希尔伯将手按在胸口，那里藏着一枚黑水晶吊坠，他认真解释，“她真的还在这里。”
“……嗯。”
*
其实身为当世最了不起的法师，继承辰星之人，他仍有很多问题不敢探寻。
比如向这个声音的主人提问。
你真的不是我的幻觉吗？
帝国用虚无魔法解决了怪物的危机后，再次找回了大国的地位，却实力大减。现在大陆上只有两位王者：赫林戈的德萝玟女王和帝国的爱德华一世。
今后的战争里魔法不再是逆转战局的秘宝，人人都能消解魔法，法师们也失去了对进攻类魔法的兴趣，转向了更能造福民众的生活辅助魔法。
魔境的瓦解也被提上了日程，没人想住在一个定时炸弹旁边，连醉心于阴谋的女王都把精力暂时全放在了这上面，她甚至试图劝说作为虚无魔法发明者的希尔伯来主持大局。
但希尔伯拒绝了，他完全不想处理这些琐事。他更想缩在辰星塔的塔顶，培育新品种的艾因戈花。
关于早幸的记忆几乎被那血腥的七年给毁了，很多时候他试着回想她时，浮现出的不再是两人亲密的呢喃，而是她器官的触感，无机质的瞳孔，还有变质的铁锈味。
每当这时，他都会跪倒在那幅肖像画前，久久凝望，试图用虚假的绘画掩盖住不堪。
“再和我说说话吧，你家乡的事，你的事……”
“希尔伯，”那个声音透着悲伤，缺少活力，“我把我能告诉你的都说完了。或许，你应该试着忘记我……我好像只带给了你痛苦。”
“不是这样的！”希尔伯第一次发现自己也能发出这种野兽般的嘶吼，“不要！求你了……继续和我说话，不要不理我，听过的事也没关系……求你了……”
那个声音静了很久，久到希尔伯已经陷入绝望，才轻声道：“我爱你哦。”
“我也是……不管你是否真实，我都会一直……”
“……”她好像笑了，笑得像是在哭泣，“不……不用一直，希尔伯，对于爱你的人来说，你的幸福才是一切。那让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虽然你已经听过了，那是一个爱上水中倒影的人……”
*
辰星大法师是个疯子。
辰星塔新来的或过去的学徒们表面上对希尔伯·墨丘利恭恭敬敬，心里也有着十分的佩服，却还是参杂了一分轻蔑。
他爱着一个只在他脑内存在的幻觉，还为幻觉赋予形象画了一幅画，挂在卧室内谁也不给看。难道大法师们都得有些怪癖吗？学生们低笑着在阴影中议论。
怀特·索恩带着礼物上门时立刻察觉了这种氛围。他按住眉心，思考是该教训这些学生一顿，还是抽希尔伯一顿，居然让塔里风纪这么败坏。
但他轰开希尔伯的门时，大致理解了法师学徒们怎么这么胆大妄为，这人根本不管事，大概连房间都不出。
“希尔伯。”他抡起法杖去敲那个躺在地板上的人，“还活着吗？”
“活着。”希尔伯打了个滚避开他的攻击，不甘示弱地反手把看了一半的书砸过去，“索恩大法师，你就是这么问候朋友的？”
怀特被砸中肚子，吃痛地蹲下身：“**，我给你带了礼物，你是不是不要了？”
“你的学生知道你爱讲脏话吗？”
“他们不需要知道，你也最好装不知道。”怀特打量了一眼那幅他八年前画的画，现在看还是觉得画得很棒，“行了，礼物就放这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实验室要炸了……”
索恩塔在怀特接手后名声一度落得比辰星塔还差——无他，怀特收徒太过饥不择食，新的弟子简直是群混世魔王，他说脏话也是被逼出来的。
“慢走。”希尔伯嘴上说着，却都懒得起来送客。
怀特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没了门板的房间。
那个沉寂了许久的声音在怀特离开后响起，兴致盎然地询问：“希尔伯，你不打开礼物看看吗？”
“你舍得和我说话了？”希尔伯心头火气更大，“还是说你对怀特更感兴趣？”
“不是对怀特先生，是对他的礼物。”声音一本正经地纠正，“打开吧，我看不见，只能听你描述……”
声音很委屈，希尔伯不得不滚到那个大箱子旁，用指节敲了敲外壳，箱子自行解体，露出了里面的“礼物”。
……和早幸一模一样的人偶。
希尔伯觉得有点反胃。他检查了一圈，幸好这不是怀特拿手的魔偶，没有半点魔力反应，也不会突然开口说话。
但真的……太像了，比他的幻想更真实，希尔伯不知道该如何对声音描述。
“希尔伯？”
“……是索恩大法师的恶趣味。”
“是一个人偶吗？”
“？！你怎么知道？”
“把水晶放进去吧，放到心脏的位置。”
人偶当然没有容纳水晶的凹槽，希尔伯只是将信将疑把水晶贴在了人偶柔软的皮肤上。
当水晶触碰到人偶的那一刻，水晶从他手中消失了，连同那个声音一起。
希尔伯一下僵在了原地，心被泼了一盆冷水。
“早幸……？你在哪？回答我。”
人偶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那双用黑曜石做成的眼睛没有光彩，是她全身上下最不像她的地方。
“居然真的能动。”人偶从箱中爬出，试着活动手脚，“怀特先生的手艺真好啊……”
“早幸？”
“是我。”人偶提起裙摆，转了一圈，“水晶能够储存我的灵魂直到你死去，但它是一次性的，如果我选择从水晶里出来进入另一个容器，就不能再回去了。”
人偶的动作更加流畅了，她背着手跳了两步，来到希尔伯面前，“借助水晶我好歹能向你传达自己的声音，但若是不合适的容器，我就只能被封在里面做个活死人了，幸好没变成那样。”
“你能不能谨慎一点？！”希尔伯死死箍住面前的人偶，他的体温渐渐转移到她身上，“你真的是早幸……不是我的幻觉？”
“你果然从来没信过我吧，”早幸叹息，“算是赌了一把，看来只有灵魂还是不能让希尔伯大法师满意……”
“我求你了我心脏都要停了……”希尔伯把脸埋在她的衣襟前，热流打湿了那片顺滑的布料，怀特准备得很周到，连这条裙子都是他偏好的款式，“做什么决定和我商量一下成吗？灵魂当然是最重要的，就算只能和你说说话也行，不要不理睬我啊……”
“抱歉，”早幸抱着他，轻轻舔去那些泪水，“但若没有身体，没法看着你犯浑、没法感受你的体温、也没法让你确定我的存在……那样太难过了，还不如让我做个彻底的死人。”
“……”
“不过……因为是人偶的身体，我不会变老了，嘿嘿。”
“……”希尔伯深吸一口气，心里的委屈更重，“所以你以后会嫌我又老又丑吗？”
好像魔女岛主有驻颜的魔法，他得赶紧练一下变形术去偷师了。
“你看，你还是不信我。”早幸嬉笑着撩起他的长发，捧起他的脸颊，那双通红的眼睛正死瞪着她，“我说过我爱你哦？才不会局限于区区皮囊。”
就像你只能听见我的声音，也未曾改变心意那样。
“……不信。你再多说几遍。”
“嗯，”她变得如他一样温暖，“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
命运将他指引至此，但此后的未来全由他们编织。
这就是对勇敢者的祝福。
- Silber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17章 6 (Silber end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