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4 (Meteor End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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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便是那个时刻了。
用吻代替早安的问候，心脏再一次被交换，早幸看着无法再放出火球的指尖时不免觉得有些遗憾：“托你的福我也实现了魔法自由，现在已经不知道离开魔法该怎么生活了……”
梅提欧还不太想起床，把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回答：“想用就一直用呗……我倒是无所谓……”
“……殿下的适应力总让我惊叹。”
“迷上我了？”
“人不会因为蟑螂强大就喜欢蟑螂吧？”早幸扯开窗帘，“但早就被迷住了。”
梅提欧不得不爬下了床。
魔境里他们的一切需求都可轻易满足，奶牛、茶树、桑蚕……记忆里存在过的东西可以凭想象创造，但若印象模糊，造出的就会是相当奇怪的东西，而且无法带出魔境，最终还是从外界采购更为方便。
此刻，梅提欧嚼着嘴里的麦片觉得诡异非常：“是这个味道吗……？”
“……我也不确定了。”早幸陷入茫然。
“等这件事完成，你就出去吧。”
不能再让她留在这了，早幸对外界的记忆已经开始扭曲。
“嗯，顺便一问，你身上还有钱吗？我需要一点启动资金。”
“……啊。”
梅提欧的僵硬完全在早幸意料之中，她安抚地笑笑：“我用你带回来的材料做了些药水，应该可以卖出去，不行就找伯恩山借一点好了。”
“……对不起。”
“不用道歉啦。”早幸捏了捏他的脸，“但你自己在外面有好好吃饭吗？”
梅提欧用微笑盖过心虚：“当然。”
“撒谎。”
*
两人对接下来会造访的客人都心知肚明。门前新挂的银铃被拉响，当先进入的那人黑色长发削成了短发，眉眼依旧清冷，脸部线条却多了一丝柔和，喉结也没有了。
梅提欧第一个笑出声来：“呃，杜宾……小姐，您的美貌让鄙舍蓬荜生辉。”
希尔伯轻声念咒，换回了男性的外貌，手指撩拨贴在脸颊上的碎发：“……为了躲过追杀罢了，一时忘了换回来。”
早幸觉得有点遗憾：“很漂亮哦？”
“多谢你不必要的赞美。”
霍兹和克尔泽无视这段拌嘴，放下行囊：“新婚礼物和一些生活物资，要现在清点吗？”
“真不好意思，”早幸忙上前帮忙搬运，“谢谢。但之后再弄吧，那边已经……”
“我不会送你新婚礼物，”希尔伯双臂交叉靠在墙边，瞥向窗外，“我们的王子有够不靠谱的，推荐你换一个。”
“真换的话我们家霍兹才是最佳人选吧。”梅提欧忍不住呛声，哪有当面撬墙角的？
“不要把我卷进去。”霍兹退到了墙角，“杜宾小姐的礼物也在里面，你们可以猜猜是哪个，不过两个人的时候再看吧。”
“……多嘴。”希尔伯直接背过了身。
梅提欧作为钉子留在小屋中，目送四人离开。再庞大的军队踏入魔境也会被拆碎，小队反而更容易被认知为一个整体而不易分散。他们的这次旅途早已在记录之中，结果一目了然：魔王会被杀死，献祭得以完成，所有人都能平安回来。
只有早幸是个例外，她的命运不在此处，她是他全知中的未知。
但他不会阻止她的一切冒险，正如他所宣誓的那样，尊重会在保护之前。
地面震荡，梅提欧能感受到整个魔境传来哀叹，又似欢呼，一部分灵魂得以被甄选入秩序，剩下的依然需要等待。震源来自龙血树的崩塌，祂作为魔王的摇篮与棺椁已经达成了使命，也将随他一起消散。
早幸视格鲁克为弟弟、孩子、友人，她会想要抛下他追随他的死亡吗？梅提欧不断打散的这个念头总如谷底雾气般聚集在心头。即便如此，若她不再需要他了，他也会等在原地，如一枚真正的钉子，直至腐朽。
金白的花海正在延伸，自行去填补崩塌迷宫的空白。梅提欧有点不敢动，踌躇良久，他还是拿起新做的黑钢剑走出屋门，快步赶去迎接她们。
看到坐在花海里的爱人，梅提欧恍惚记起了第一次来魔境的时候，那时他醒来也看到她如此坐着，眼角带泪。
但这次她面上干爽，正平静地将一个兔子玩偶放在龙血树桩上，树心有新生的幼苗冒出头来。
“再见了，格鲁克。”早幸总算能说出这个名字，因为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其他三人昏死在旁边，梅提欧蹲下身一个个拍醒：“别睡了。”
克尔泽第一个醒来：“嗯……发生了什么？”
那是他们在睡梦中遗忘的故事，没人能够知道。他与爱人对视，无奈一笑：“总之都解决了，接下来的一百年会十分和平。勇者们，回家了。”
*
“这件礼服……金毛送的吧？”早幸把如一朵白玫瑰似的缀满白晶石的裙子挂了起来，“只和他说过婚礼要穿白衣服，但看品味好像是伯恩山……”
“好像能理解杜宾小姐的想法了，这些宝石，可以做不少法阵呢……”
早幸似乎有同感，但下一刻还是猛烈摇头：“不行，这是礼物。”
“我知道，开玩笑的，穿上试试吗？”
“……好像很难穿，也很难洗。”
“我帮你。”
……
“这个又是谁的？《玫瑰骑士典藏版全集》、《从零开始的冒险者指南》、《做个人吧：你必须知道的生活小常识》……不嫌重吗？这是不是故意揶揄我们？”
早幸纠结地抱起那摞封皮华丽的小说一本本翻看：“《玫瑰骑士与月光精灵》、《玫瑰骑士与太阳神官》、《玫瑰骑士与金蔷薇小姐》……她到底写了多少本？？？”
“你认识作者？”
“是你前妻。”
“……我当时不算成婚！”
……
下一份礼物的主人一目了然。
直径在二十公分的水晶球和一枚雪花胸针，上面附了相连的水镜魔法，可以从水晶球里看到胸针佩戴者的视角。胸针还被套了一层加工过的钻石外壳，不会让无效化消除魔法。
“我们的杜宾小姐……现在考虑问题变周道了。”
梅提欧满脸惆怅：“结果只有我毫无成长。”
早幸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但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哦？”
……
希尔伯的礼物很快就用上了，新一年来临，这次终于轮到早幸走出魔境。
“虽然你是我优秀的学生，但遇到危险先逃跑，还有……”
早幸调整了一下雪花胸针，向他敬了个礼：“是，梅提欧老师。”
“……还有，不用急着回来。”
或者永远不回来……也没关系。
早幸笑着抱住他，头贴在他的心口，那里不再有她心脏的温度：“你在外面时不会想我吗？”
“……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那我也一样。我不会急着赶路，但我会记住每件好事，回来就分享给你。”
“……坏事也要说。”
“明明你都不说？”
“……下次的话，我也会说的。”
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分别却还是让他疼痛。
梅提欧恨不能二十四小时抱着水晶球，又觉得那样太变态了，会让早幸毫无隐私，所以把观察恋人的时间限制在了每日三次，每次一小时，但仍时不时拿出来偷窥。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这样了，早幸大概也知道，所以才不造出这种东西。但这可是希尔伯一片好意……梅提欧给自己找到了借口。
即使这样也十分寂寞。送走下一批冒险者后，梅提欧坐在窗边，杉树林被白雪覆盖，魔境如他的心一样转入深冬。但艾因戈花仍倔强地钻出寒冷雪层，只要他想，这片花海永不凋谢。
因为无事可做，不需要睡眠也能陷入沉睡，伴着炉火中木柴噼啪绽开化作焦炭，梅提欧裹紧毯子，想起了那个已知的未来。
钉子们逐渐被魔境吞噬，他也不例外，世界被融合，又被再次创造，他成为神明的一部分，然后，在梦里抵达早幸的故乡，却仍走不进她的梦中。
在那个世界，她会获得很好很好的一生。
但那个故事里的他如何忍耐这份寂寞呢？无法想象。
雪未消雾未散，脚步把积雪踩得咯吱作响，梅提欧从长长的昏沉中睁开眼，门被推开，逆光中，他的爱人回到了他身边。
“好冷啊……”早幸钻入他的怀抱。
梅提欧用毯子裹住自己与她，两人进入未破壳的茧中：“早幸小姐，你身上有味道。”
“……你在报复我吗？抱歉，我马上去洗……”
“……一会儿就好，就这样，再一会儿……”
*
离结局还有很长的时间。
故友们完成了各自的使命，他们的星辰也随之回归里层。但他仍守望在这里，早幸也是。
不死者还有很多，魔境存在一天，神明就会存在，而神明……还有他，都是不死者。
所以只要她不放弃，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直至死亡才会分离。
仍有被欲望或好奇驱使的人们跑入魔境探险，今天会迎来比较特殊的一个，梅提欧提前赶回魔境，和早幸一起收拾好屋子，制作大餐。
“你烤蛋糕的技术提高了。”
早幸裱好一朵奶油花，一边夸赞。
“人是会成长的嘛。”梅提欧得意洋洋地从另一侧裱花，然后就挤歪了。
两人打闹着准备了一桌子菜，等大功告成后早幸却冷静了下来，自嘲一笑：“那是个完全不同的人，说不定心里很讨厌进食，我这根本是……自我满足。”
“活着就是在满足自己后才能满足他人啊。”梅提欧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奶油，“他不吃我吃。”
铃铛清脆地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这里是魔女大人的家吗？”
早幸前去开门：“欢迎，小小的冒险家们。”
“我不小了哦？”为首的少年撅起嘴，他有一头杂乱的黑发，猫一样上挑的眼睛里藏着一汪碧绿春水，腰间挂着一支长笛，“很抱歉，魔女大人，我不能用真名问候您。啊，您的伴侣也在。”
梅提欧坐在桌边懒得挪窝：“欢迎，好久不见。”
“……？我是第一次来魔境，大人是不是记错人了？”
“这样吗，抱歉。作为赔礼请把这些全吃掉吧。”
少年们露出怀疑的神色，早幸笑眯眯地坐到了梅提欧身边，等着这群年轻的冒险家自己决定。
最终，那个黑发的少年不断打量桌子正中的大蛋糕，还是走了过来：“……多谢脊柱大人们的款待，我们就不客气了。”
“是和我那时差不多的年纪啊……”梅提欧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
“是所谓无知者无畏……”早幸看着他们，无奈地低笑。
一桌子料理被风卷残云地一扫而空，一顿饭结束，黑发少年取下笛子放到唇边，笑容灵动而狡黠：“我也不会白吃你们的，请听我演奏吧，这是人族之王都还未听过的曲子——”
魔王完成献祭后他的灵魂也会成功转生，作为个体得到秩序下的命运。
少年的曲子轻快而富有激情，他的伙伴们配合着节拍敲击桌板，还有一个猫娘直接跳到桌上翩翩起舞。
早幸和梅提欧怀念地看着他们，但到底，不是他。
“那我们走了，魔女大人。”黑发少年收拾好行囊，最后一个走出小木屋，“希望下次也能见到你们。”
“如果你再来魔境，肯定能见到我，或者他。”早幸笑着挥手，“但别来了，很危险。”
“没有危险怎么能叫冒险呢？”少年吐吐舌头，蹦蹦跳跳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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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王国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极北处的山洞连通向一处奇迹之地，其中不乏致命的危险，却又充满机遇。
若你遇到一栋坐落于杉树林的小木屋，开门迎接你的是一个黑发的女巫，或是银发的巫师，恭喜你，你还有可能返回尘世。
这两人被冒险家们称为——“好运的守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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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还在飞逝，梅提欧发现自己已记不起很多事，比如——母亲和皇姐长什么样、父亲某一日说过什么话、霍兹的第一匹马叫什么名字、他和希尔伯有没有在初遇时打架、克尔泽送他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但遗忘也是故事的一部分，重要的人仍在他身边，只要有她在，他就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我记得哦，你说霍兹给他那匹马取名叫伊丽莎白，结果他的妹妹们就再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机会了……希尔伯和你打了，你说你赢了，但希尔伯说他没输……克尔泽送了你一只太阳鸟，但被你哥哥养的猫吃掉了，为此你还在他杯子里下了泻药……”
就像这样，他的爱人也会不断提醒他，那些对他来说可能不再重要的事。
“我也记得你的事，你堂弟和你在公园捡过栗子，结果带回家发现是有毒的马栗；你的妈妈带你坐了三次海盗船，直到你吐了才停下不断道歉，你晕船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你的爸爸给过你一只兔子发圈做生日礼物你却弄丢了，结果那是你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所谓钉子是为了固定那些本该被剥落的故事，那他们就是彼此的钉子，只要仍深爱着对方，他们就能确定自己的存在。
直到世界终结为止。
-Meteor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03章 4 (Meteor End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