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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丰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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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幸手脚发凉,冰山的寒意由海风吹进了她的血管里。人们都在往海中跑去,想要一睹这一不同寻常的奇观。凯缇本也想跟上去的,见早幸在发呆只得留了下来,拉着她防止早幸卷入踩踏之中。
玩得发辫都散了的格鲁克逆着人群挤了过来,黑亮的长卷发变成一团鸡窝:“没有人死。”
“……哦。”
早幸回过神,注意到凯缇的回护赶紧道谢,三人一齐赶向了海边。
漫过腰侧的海水不再柔软,冰得人胃部发寒,那是因为冰山在向她们靠近。由所有幸存的小舟用绳子牵引着,那些麻绳仿佛一把展开的铁扇,一头是海怪,另一头是木舟上眉飞色舞的战士们。
海水中乌泱泱的人群欢呼起来:“丰收!丰收!赞美勇士!赞美洋流神的赐福!”
凯缇也开心地一把抱住早幸蹦蹦跳跳:“好大的猎物!够我们村吃一年了!不知道谁是给出致命一击的冠军!这个冰山又是怎么回事啊!”
答案很快揭晓,近岸后战士们直接跳入水中,簇拥着正中船身绘制了蟒蛇的小舟,直接连人带船一起举了起来:“勇士!勇士!带来丰收!我们的勇士!”
旅社的女主人右臂划了很长一道口子还在滋滋冒血,她立在船首,在欢呼声中大笑着跳了下来:“*&¥!”
“‘荣耀属于我的客人们。’”格鲁克帮忙翻译,“没什么可担心的啦,不都好好在那吗。”
早幸把脸埋进了海里。太丢人了,她居然哭了。
“妈!止血!止血啊!不要让伤口碰水!”那边棪也快哭了,为自己母亲的莽撞。
一艘小舟可乘五到六人,这艘属于勇士的木舟正搭载了女主人和她的德鲁伊同伴,还有四个狼狈的人族。
娇小的德鲁伊力量几乎耗尽,但看女主人不要命的做法还是死撑着念咒,把她的伤口缝合了起来。她做完这一切就倒栽葱式跌下了船,又被好事的人群举过头顶递送上了岸。
于是这艘众星拱月的木舟上只剩下了四个无措的人,希尔伯哆嗦着用法杖支撑身体,嘶哑地高呼:“衣服……太冷了给我件衣服!”
“我可以用火魔法……”梅提欧按着额角晕晕乎乎地提议。
霍兹也冷得够呛,但还是赶紧反剪住梅提欧蠢蠢欲动的双手:“你别发疯了,你现在根本控制不好!”
最为冷静的是克尔泽,但他其实是被各种摸上来的手吓傻了。西岛人觉得触摸到海猎的冠军就能沾上好运,此时不少人舞着巴掌就往他们四个身上招呼,有些人下手还特别狠。克尔泽隐忍了又隐忍,手中权杖都在抖动。
“克尔泽,冷静、冷静……”霍兹真的要疯了。
*
“驱寒药水。”
“谢谢……”
四人换回了寻常装扮。披着毯子,希尔伯哆哆嗦嗦猛灌早幸刚煮好的热汤,他不想做第一个被自己的魔法冻感冒的法师,传出去他别活了。
冰山已经融化,海怪因过于庞大只能就地分尸,几位英雄先一步跑到了林中营地来休整,总算得到了说明情况的空闲。
巨大的稻草人被点燃,其下女主人手舞足蹈的讲解吸引了大多数人。她本身有夜魔血统,讲故事更是绘声绘色,随手扯了原本披着的毛毯现场表演起生擒海怪,伤口都被她浮夸的动作弄得崩裂开来,让作为儿子的棪看了又是一阵崩溃。
希尔伯则在这边提供了一个无趣又简短的版本:“梅提欧的错。我们都不会划船,本来好好地坐在船上结果浪一大就掉了下去。梅提欧在海里见到海怪群跟疯了似的,死活要去抓那只最大的。”
“是霍兹在船上和女主人说一定要让这支队伍拿冠军的。”梅提欧开始推卸责任,“我是为他好。”
“……你懂不懂什么叫客套?”霍兹遮住眼,不想看这个糟心朋友,“不知道梅提欧做了什么,那只海怪直接朝我们冲来了,沿路撞烂了不少小船。”
“我只是呼唤了祂,我也没想到这怪物这么不冷静……但后来我还是控制住祂了啊。”
霍兹简直不想理他。
“我用了防御阵护住了落水的人,幸好他们因冲击没察觉这是光明法术……梅提欧大人,你这次真的做得太过火了。”
“旅店的主人把我们捞上船后就想去找海怪单挑,我们这一船居然有两个疯子。”希尔伯面无表情地接着讲述,“不知道为什么,在西岛我的力量变强了,本来只是想把梅提欧和老板冻起来拖回去,结果一不小心把那块海都冻成了冰,但力量马上就耗尽了。”
这说法听上去像在炫耀力量,但希尔伯看上去焦躁不已,没法使用法术的现况让他非常不安。他从未像这样毫无保留地使出全力,现在连个小火苗都放不出来了。
霍兹看出他恐惧的来源,出言安慰:“我平常就是这样的,辰星大法师,偶尔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不也挺好吗?”
希尔伯一脸憋闷。
“你们漏了很多细节,比如海怪的眼睛是霍兹射瞎的,气管是老板割破的,还有……”
早幸打断梅提欧的滔滔不绝:“玩得开心吗?”
“……”梅提欧卡壳了,“好吧,很开心。海怪的意识是我夺走的……嗯……总之,我们是个很好的团队,我们都是冠军。”
早幸面无表情地鼓掌,格鲁克跟着照做。
“……我错了。”
*
稻草人早已燃尽,身躯熔进了今夜不熄的火焰之中。到了晚间新鲜的海怪肉刷了酱料被架到了火堆上熏烤,汁水滴下滋滋尖叫着在木柴上翻滚,香气四溢。
“我是冠军,”希尔伯强调,“你无权拒绝我的邀请。”
“冠军不止你一个好吗。”霍兹在旁边提醒。
早幸一脸奇怪地看着希尔伯:“你为什么是以被拒绝为前提来邀请我的?”
“……”希尔伯伸出的手僵住,“那我先说好,即使是我也不能学会所有事,跳舞是其中一个。”
“总之,虽然我教了他一天,但希尔伯不能算我的学生。”霍兹对希尔伯难得的谦逊或者说自知之明感到欣慰,“对他的表现我概不负责。”
“总不会比我第一次跳时更丢脸了。”早幸怀揣着善意宽慰,“但是……”
但是希尔伯不知道开场是大家一起跳吗。
由西岛最善舞的人起头,人群自发围着篝火手牵手组成一个圆圈。轻快急促的鼓声敲响,随后是排笛和鲁特琴,踏着节拍,人们间隔着上前或倒退,模仿着潮起潮落的大海。
进入下一小节后两两结对,手掌竖起,快要相贴却又若即若离,彼此成为对方的恒星,就这样不断旋转,旋转。
“希尔伯你也太笨拙了……”早幸小声吐槽,“刚才旁边人的脚绝对被你踩肿了,糟了,他还在瞪你。”
“他打不过我。”希尔伯后脑勺发毛,嘴还是硬的,“而且我可是冠军,据说今晚所有人都得对我们保持尊敬。”
“你再跳下去可能尊敬就没有了。”霍兹在与她们擦身而过时落井下石,“待会儿要交换舞伴吗?”
“我不。”希尔伯挤开他,“谁要和梅提欧跳啊。”
“我好伤心,明明我们一起跳过的。”梅提欧笑嘻嘻地推搡了回去。
“……什么时候?”早幸有点震惊,希尔伯要是之前有梅提欧指导,怎么还能这么烂。
“……不告诉你。”希尔伯努力跟上节拍。
一曲结束,在场的人全部退下换下一批攻占空地。刚才在瞪希尔伯的翼人提了麦酒过来,声音尖锐地用翼人族的语言快速说着什么。
“他是来索要赔偿的吗……?”早幸担心地看过去。
“不至于吧……”霍兹撩起衬衫袖子,“上,我们得去助阵。”
克尔泽一把拉住他:“你是不是喝高了?那个人说要教希尔伯跳舞,他这样会被所有翼人族姑娘嫌弃……”
希尔伯听到克尔泽的翻译,忙过来抓他做盾牌:“谁要翼人族的喜欢啊!”
“看来他还挺中意你的……”
吵吵嚷嚷间又是几个人涌了上来,看清正中被簇拥着的那个姑娘,早幸悄然往后退了几步。
凯缇戴上了月桂枝条编织的冠冕,脖子上多了一串月亮似的珍珠项链,这大概是朋友们拼凑给她的装饰。女孩脸色被火光映得绯红,本来高扬的声音此刻也细若蚊吟。
“霍兹……先生!可以和我跳支舞吗?”
霍兹放下袖子,不自然地挠挠头,思索了片刻。
拒绝一个鼓起勇气只为了一支舞的女孩,会是件太残忍的事,所以他才不喜欢参加晚宴一类的活动。
“当然。”霍兹伸出胳膊,“我的荣幸。”
凯缇的朋友们欢呼起来,也纷纷上前邀请梅提欧和克尔泽:“为我们带来丰收的勇士!请与我们也跳支舞吧,请您分享您的勇武,我们则把祝福和好运赠予您!”
早幸同情地去看被忽视的希尔伯:“你要不还是和那位翼人先生练练?”
那个翼人还抱着胳膊等在原地,希尔伯愤愤地踢了一脚土,接受了这个建议:“我学一会儿再来找你。”
这边被团团围住的梅提欧却突然变得兴致恹恹,躬身求饶似的行礼后退到了人群外:“抱歉,小姐们,我受了伤,已经不行了,请容我回去休息一下。”
早幸赶忙想追上去,克尔泽皱眉拦住了她,低声道:“我检查过,梅提欧大人没受伤。”
那就是间歇发作的颓废了。这种状态也足够叫人担心,早幸还是准备去看看情况,即将走远的梅提欧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停下脚步转回头,笑容勉强:“我只是回旅社休息,我没事。你们玩得尽兴了再回来,不然我多过意不去啊。”
这下早幸再也没法上前了。
克尔泽收回手,他本想说的话被梅提欧的情况打断,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