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病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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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吵嚷了一路后她们总算走到了湖光厅，等到了终点站树人才慢吞吞地加入对话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们……对树人……做过实验吗？’”
树人的语言只有克尔泽和精灵能听懂，他翻译出来后众人表情都有些不太对劲。
胆大包天的人族是否对其他有智族做过实验，这也是她们想知道的。
只是原本都想把这个问题预留给人王，她们需要捕捉到那位掌握一切的上位者给出的真实反应。
早幸愣了一下，还是给出了斩钉截铁的回答：“我的老师绝不会将有智族改造成怪物，她已经以法师的名义起誓了。”
“‘……那就……好。’”树人说完这一句又沉默了下来。
单纯的树人啊。精灵看着这个外表和树木无异的有智族，眼神怜悯，木精灵亲近自然，和树人算是相当亲密的友邻，这位树人也是她带过来的。
但树人开智的程度实在太低，它没能领会到人之子背后的意思，她的老师，那位草药魔女不会，但其他人呢？
还是得去问问人王的意愿。
奥托克法师制作出了能操控怪物的魔导装置，这个装置算是原型机，因体积相当庞大而被固定在了湖光厅的门廊下，奥托克和怀特还在尝试能不能做出更便携的版本。早幸受过如何操作这个装置的培训，但这也是赫林戈王国的机密，她让使者们留在湖边观看，独自一人走到了门廊下启动机器。
怪物嘶鸣着走上了岸，它的身体现在是两栖的，但过去刻在身体里的习惯让它更眷恋水底。
“‘何等残酷……’”第一次见到怪物的木精灵喃喃自语，她知道人已犯下罪孽，但这样深沉的悲伤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没有告诉早幸她们，她的能力是感知情绪，心虚、愤怒，最细微的情感都会被她的皮肤所接收而引起刺痛，看穿谎言易如反掌。
“好大，好帅。”狼人兴奋得放下成见去和鹿人搭话，“掏光家底我都想要这个。”
“掏光了也没多少。”鹿人对着这个庞然大物也有些失语，但还是下意识地刺了回去。
妖精们振翅靠近了怪物去细细观察，早幸只好在后面大声提醒：“不可以靠近它半径十米以内！”
这一系列注意事项她在来的路上已经说明过了，只是兴奋的妖精们忘乎所以，得到提醒后也有两只不听劝阻地飞了过去。
怪物感受到其他生物的威胁尖叫着团成一团，它的叫声让妖精们也跟着发出了高频段的惨叫，连带着身体也失去了控制，翅膀无法挥动直接摔在了地上。
怪物的自卫还未结束，它身上的尖刺弹出，如两柄审判的长矛，将倒在地上的妖精深深贯穿。
两只妖精发出了最后的惨叫，碎成了一摊磷粉。
王妃皱起眉头，捏紧了手中的折扇：“警告过你们了。”
她的话冲着幸存的妖精们而去，那几只妖精也心有余悸，但并不怎么为同伴的死亡感到悲伤，妖精就是这样的种族：“真是厉害的东西。它那种叫声是什么？妖精并不会被魔法控制。人类，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弗兰肯斯坦。”不能再让这些莽撞的客人继续作死，早幸操控怪物回到水里，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展示，“这是一个暂用名，将用于概括所有人造的怪物。”这也是她起的名字，不知为何被项目成员们全票通过了。
“‘奇怪的名字。’”精灵给出评语，“‘那人族的女王，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人王？’”
精灵在对着她说话，王妃一时有些尴尬：“抱歉，我只是王的妻子，并非女王。陛下一定会尽快与各位见面，今日的旅途还不够尽兴吗？”
“‘原来不是两位王共治吗，’”木精灵淡淡地点头，“'我认为我们值得一位王者的招待呢。算了，人之子的药剂师，希望下次也能见到你，我今日看到了太多悲伤，需要休息。'”
“我的荣幸，请您多保重。”早幸拉住了还想说什么的希尔伯，抚胸行礼。
客人们纷纷散去，还想来找早幸搭话的狼人也被鹿人们合伙拖走了。场面一时冷清下来，王妃屏退了所有侍从和骑士后，在场的只剩下同为人族的几人，互相看看，都松了一口气。
“药剂师小姐，你做得很好。”王妃作为在场唯一的长辈先开了口，“今日幸亏有你在了。”
早幸惴惴地回话：“感谢王妃殿下的赏识。但是殿下，我只是一个新人药剂师，并不足以代替老师担起如此大任……”
“那艾泽女士什么时候能派一个她真正的代表过来呢？”王妃的折扇在掌心拍了两下，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重，她缓缓补上一句，“……陛下也一直想见她，请转告她，陛下现在非常需要她的帮助。”
梅提欧怔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母亲，我也很久没见到父亲了，他怎么了吗？”
王妃皱起眉头，在场的其实都是受到信任的人，除了那个黑发的法师，但他是索恩塔的继承人，王家强有力的同盟之一，自己也不能刻意隐瞒显得太过失礼：“……陛下的身体愈发糟糕了，今日翠尼尔神官过来也是为了给他治疗。”
原来不光是来做翻译啊。早幸看向克尔泽，他的脸上也和王妃一样凝重。
梅提欧猛地回头去看克尔泽：“父亲的病情……到什么地步了？”
“主教大人现在随时在陛下的卧房待命，”克尔泽深吸一口气，让失明的老师身处陌生的地方他实在不安，所以才自己请愿过来协助他，“如果静养还有两年，但陛下……”
“我不会让他再操多余的心，”王妃揉了揉舒展不开的眉头，“今天这种场合更没法让他出席。梅提欧，你也是王室的成员，你需要担起应尽的责任了。”
“我会的，母亲。”梅提欧还有些失魂落魄，他知道父亲身体不好，但没想到恶化得这么快，“我会的。”
“现在朝政大都交给了莱昂，陛下挂心的只有战事。”王妃叹气，又转向了早幸，“今日让莎莉小姐代为主持也是不得已的计策。请艾泽女士有空时立即来看看陛下吧，神官没能治好的病药剂师说不定有办法呢？”
克尔泽抿着唇抱紧了法典，人王的命现在就靠大主教吊着呢，但王妃大概是心力憔悴才会控制不住自己说出这样失礼的话，他不该计较。
一旁的海菈也有些慌张，人王过世婚礼就会被推迟，王位交替也会让国家陷入一时的混乱，今天听到的这个消息可太不吉利了：“王妃殿下，我们需要将婚礼提前吗？不然按原计划可能……”
“不行。”王妃打断了她，“我们需要更多的盟友，而他们还在路上。你们正式的婚礼将会成为结盟的象征，陛下不会在下一个圣洗礼日之前死去的。”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在宽自己的心，说完后王妃失去了大部分力气，垂下手转身离去：“莎莉小姐，你想要什么奖赏可以让骑士们向我转达。在我看来你已足够代表艾泽女士出席此类场合了，戴上你的黑百合胸针吧，你已是王庭的正式药剂师。”
突然就转正了。早幸有些呆愣。
希尔伯多少也受到了严肃氛围的影响，没有不合时宜地立即鼓掌，只是口头赞扬：“恭喜？那你之后还会辞职吗？”
海菈眨眨眼，本该跟随王妃走开的脚步停了下来：“莎莉小姐不想留在王宫吗？”
“海菈，你先回去吧，我和克尔泽他们有些话想说。”
梅提欧轻轻吻过未婚妻的脸颊，等不及她反应就叫来骑士送走了她。
海菈想，梅提欧的确会想打听父亲的现状，虽然那个奇怪的药剂师留了下来但这么多人在一起应该不会发生什么。
她点点头顺从地由着骑士护送她离开，只是回头对梅提欧嘱咐了一句：“我会等着你一起用晚餐，今天我为你准备了爱吃的松露牛排。”
等到她走远，繁星湖畔剩下的几人又沉默了下来，虽然彼此十分熟悉，此刻却不知为何有些尴尬。
不过希尔伯可能没觉得尴尬：“你爱吃松露牛排？”
“她问我有什么爱吃的……我答不上来就随便说了，结果最近三天两头都得吃这个，”梅提欧有些感激希尔伯的没眼色，让他找回了和同伴们相处的方式，他扮演王子太久已经脱不出角色了，“冒险家怎么可以挑食，我什么都爱吃。”
“您是王子，已不再是冒险家了。”克尔泽一本正经地指出，但语气里却透着细微的难过。
“是啊，”梅提欧笑着缓解当下的沉重，“但你们还可以连同我的份去做冒险家呢。早幸小姐，你真准备辞职然后和希尔伯一起去旅行？”
看来她今日的受难还没结束。“……嗯，还在计划中，我要等到老师的这项研究结束了才会离开。”
“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吧，”梅提欧闭了闭眼，转向克尔泽，“克尔泽，和我说实话，父亲怎么样了？上个圣洗礼日时主教还说他至少有五年呢。”
“陛下可能过于操劳了，他极少睡觉，”没有王妃在场克尔泽也不再隐瞒，“而且他似乎自知时日无多，毫无节制地服用着精力增补剂……”
早幸愣住，赶忙插话：“是魔药吗？”
克尔泽点点头。
人王是完全清楚她们研究内容的，怎么还敢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这样做？早幸舌头有些发麻：“我会尽快请老师去看他。”
“那就麻烦小姐了，”梅提欧揉揉额角，神色疲惫，“好了，我得去陪海菈吃饭了，也祝各位晚餐能吃到喜欢的东西。”
这个玩笑没逗乐任何人，克尔泽随后也告辞去找大主教了。早幸和希尔伯最后检查了一遍封印怪物的法阵，一同离开了这个被精灵说成是“充满了悲伤”的湖泊。
仅一日的假期就此结束，却完全没让人休息上。希尔伯挥动着短杖，蒲公英似的闪烁魔法随他的心意开遍了回程的路途。
“他似乎过得不太好。”
听到希尔伯的话，早幸转过头去看他，莹莹微光下希尔伯黝黑的眸子如一汪墨池凝视着前方的黑暗：“你说梅提欧？”
“嗯。在听到人王的事之前就不怎么开心，”希尔伯虽然对他人情绪不太敏感，但已是多年的朋友，今日一直笑着的梅提欧在他眼中总显得狼狈，“感觉只有我一个人最近过得顺心如意，克尔泽和你看起来也很累。”
早幸笑了笑：“那至少我们中有一个人过得好也不错，你可别想着跟我们一起受罪。”
“你不能告诉我你又是为什么感到疲倦吗？”
太多了，使命、力量、怪物……大概是庸人自扰，但她就是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旋着这些事物。
克尔泽得到的第三个神谕，没用上的那个，“凡诞生于她手的，终归于无。”，难道指的就是她吗？
怪物只能靠她杀死还是一个秘密，早幸闭了闭眼，还是没想好该不该告诉希尔伯。
并非不信任他，但她不想让他担心，如果这就是她的使命……在杀死怪物后，她就会回到地球了吗？
最终，她只敢选择拖延：“让我再想想。”
希尔伯有些失落：“所以你也不和我说。”
夜晚的王宫里人影稀疏，算不得大庭广众了。早幸悄悄将手放入希尔伯的掌中，那只手的温度较低，手指纤长，常与笔杆和法杖接触的地方生出了偏硬的茧子，能完全地将她的手包裹。
希尔伯僵直了半秒，和早幸接触后指引前路的闪烁魔法就被熄灭了，微光的蒲公英花海瞬间凋谢，所有强大的力量都已偃旗息鼓。
但他没能放开，先是想用力收紧手指，又不敢太过用力，最终只是试探性地晃了晃，确保两人结合得足够紧密：“我想要为你们做些什么，你、梅提欧，还有克尔泽。可你们为什么不向我求助？”
实验室近在眼前，希尔伯放缓脚步继续说道：“比如梅提欧，他不想做王子就来索恩塔呗，舍弃掉赫林戈的姓氏。法师塔算三不管地带，我也会给他足够的庇护，让他去做他想当的冒险家。他又不需要继承王位，为什么还要被拘在王庭里？”
要是事情能这么简单就好了。早幸笑着点头：“那你去和他这么说啊，能说服他我们的小队就有前锋了。”
希尔伯看她一眼，撇撇嘴：“我和他说过，他不干。”
把早幸送到她实验室的门口，希尔伯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手：“你真的会带上我一起去旅行吗？”
“要我对着什么起誓吗？”早幸最近听到了太多誓言，忍不住生出几分玩笑的心思开始模仿，而格鲁克废弃的歌词她可看了不少，“‘那我对着此夜的星辰，此夜的萤火……与此夜的你，郑重起誓，待一切尘埃落定，本人，宫廷药剂师林早幸，会带上索恩塔预备大法师希尔伯，踏上我们约定的旅途。’”
“出息了啊，”希尔伯也笑了起来，“比我先得到了这种了不起的头衔。但起誓是要规定违约惩罚的，你拿什么押给我？”
“……你想要什么？我们那常用的说法是吞千根针。”
希尔伯皱眉：“也太痛了吧？不要这个，要不你把自己押给我？”
早幸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作为情话这有点过了……而且你这不稳赚不赔吗？”
遵循诺言她们会在一起，违背诺言她还是得留在他身边。
碎星布满的夜幕下希尔伯笑容得意洋洋：“但我也只想要这个。”
作者有话说
第131章 病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