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暗恋变婚约》楼兰书

10、暮霭沉沉楚天阔

　　打这以后，每每用过早膳，楚云舒的轿子便会停在胡府前面，邀了明钰一道去逛街。明钰虽是素性好静，可转念一想，在无亲无故的古代，没有傍依可是不行的，于是每每听从。
　　有一次，明钰忍不住问道：“你天天跑出来，魏妈妈都不会管吗？”
　　楚云舒微笑，漫不经心地扶了扶朝云髻上的金镶玉蟾宫折桂步摇。“难不成，胡妈妈还管的这么细吗？”
　　明钰叹了口气。“她……总是让我相信她会对我有所动作的。”
　　楚云舒不豫道：“那蒋翠芙还没住到你家院子吧？迟早有一天会的。”
　　“她急着给司晨纳妾，都已经看上我身边的丫头了。”
　　“赶快发卖啊，还等什么。”
　　明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便打起了岔：“今日在现代，莫不是高考的日子？”
　　“嗯。我表哥今年就高考。所以你看，我戴的是自家铺里的‘蟾宫折桂’。”
　　明钰低下头去，终是忍不住：“……那个蒋氏，已经夸张到连我的穿着都要挑拣了。见面第一天，我特特地穿了喜庆华丽的衣服，谁知没施脂粉，就被她说是要夺管家大权，省钱立威信。第二天索性由着自己性子来，穿了素淡的衣服，又说胡司晨不喜欢这样的。”
　　“那估计是以前的胡司晨品味欠佳。”
　　“第三日，又说我懒怠脂粉，存心没想好好跟司晨过日子……”
　　“找茬吧。”
　　明钰抿了抿嘴，抬起头。“她不仅没想给我好日子，还颇为希望我和胡司晨没有好日子。”
　　“方便她自己的侄女入主胡府呗。”楚云舒迟疑了片刻，小心道：“胡司晨对此是什么态度？”
　　“他……”明钰脸一红，又低下头。“所幸他还是在我一边的。”
　　“那位蒋翠芙果真不虚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
　　“他应当还未见过。”
　　“若是真见了呢？”
　　“……我相信他。”
　　“真羡慕你……你们。”楚云舒秋水眸子中头一次露出怅然。“魏知恒和魏妈妈他们对我……很好，只是……”
　　“说说饶阳县夫人吧。被那蒋翠芙如此说道，想来年轻时也不是省油的灯。”
　　楚云舒淡淡笑开，思绪回到了刚入府那一日。

　　饶阳县夫人和魏知恒在现代的母亲一样，都姓徐，母家是从二品布政使。蒋翠芙那一支蒋氏，在沦为商贾之前也曾是盛极一时的淮安府织造，可惜没能守住底线，被当时还是地方巡抚的徐公一网打尽，他也因此高升二品大员。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徐淑华也非等闲之辈。作为徐氏嫡长女，她和当朝榜眼、后来的正四品詹事府少詹事的婚姻，成了京中一段佳话。除却她的贴身侍婢，魏府从未有过妾室，而魏知妍的生母也在受封妾室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夫君在升为正三品宗人府丞后许是因为知道了太多宫廷秘事——他的两个官职都是探听皇亲贵戚的家事，也确乎扳倒了几个盛极一时的豪门——以“病逝”之名被灭口，追赠从一品少保。
　　或许是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徐淑华对独子魏知恒要求颇严，最终以二甲前几名的成绩与父辈恩荫，被授为从五品宗人府副理事。然而在徐氏的运作下，这个与皇亲国戚沾边的“危险”差事也没当多久，魏知恒便因刚正不阿的性格被改授正五品给事中。
　　然而徐淑华明白，身为诰封的饶阳县夫人，与皇亲国戚完全斩断联系也是不可能的。有了魏知恒父亲的前车之鉴，没有一位公主或是郡主愿意下嫁到这个“打虎”家庭。就在这时，她的闺中好友、吏部尚书嫡女常君璧提出，要将自己的女儿和魏知恒结亲。
　　徐淑华见过君璧的独女，那是一个眉眼里都透着聪颖的高挑女孩儿，策论极好，遗传了常君璧的明艳，是个标准的大家嫡女，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然而更吸引徐淑华的是，她有一位身为皇后的亲姑姑。
　　就这样，这门婚事心照不宣地定了下来。也是不巧，紧接着便是三年丧期。三年后徐淑华再见到楚夫人的时候，楚云舒依旧待字闺中。
　　“京城中条件比知恒好的公子有的是，你也不必死守着规矩。”
　　徐淑华记得自己柔声对少女说。细细打量她时，却发现她早比总角之年不同。舒展的眉眼悄然藏起毕现的锋芒，她的出身赋予她与生俱来的高傲，却又带着一缕漫不经心，像她的名字，云舒。
　　她也记得楚云舒极为平静地跪下向她行礼，她说，夫人，我愿嫁。她说知恒是良人，是她可托付一生之人。

　　楚云舒回到魏府正是下午时分。因着连续几日魏知恒都忙到深夜才回来，楚云舒便没叫厨房备膳，而是从娘家“常氏饕餮”打了精致的几样小菜。怎料她刚一到房间，便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与胡司晨的清俊洒脱不同，魏知恒很符合所谓“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显然到家已有一会儿，他身上的官服早已换掉，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一手持象牙折扇，另一手则持着一本古书，似是全然没有觉察到楚云舒的归来。
　　楚云舒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瞬，接着便觉得有点好笑。她不欲多言，示意侍女不要出声，接过小菜后便立于珠帘后观察起魏知恒来。
　　却见魏知恒看了一会儿便叹了口气，放下书站起。随手拣起梳妆台上一根楚云舒平素用的九凤朝阳累金丝衔鲛香珠步摇，他在手里把玩了片刻，似是在默念“云舒”。
　　“夫人还未归家么？”
　　侍女刚要说话，楚云舒自己从珠帘后走了出来，也不答话，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魏知恒：“躲了我那么些天，今日怎么……”
　　魏知恒见楚云舒穿着家常的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显得比平日清瘦了不少。他避开楚云舒灼灼的目光，道：“我总觉得把你留在家里不好……”
　　“是母亲叫你回来的么？”楚云舒挥退侍女，走近魏知恒道。
　　“不是母亲，是同行。”魏知恒绞着扇子上的碧玉流苏，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他们说我把过门不过数日的新娘子留在家里，自己不管不顾……”
　　“你也着实是这样。”
　　“我也觉得不妥。”
　　“所以仅仅是不妥吗？那你看过我了，可以走了，明儿可以向你那些个爱管闲事的同事汇报了。”
　　楚云舒见他呆呆地没有反应，撩起珠帘欲要转身，却听到一声清晰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