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嗅蔷薇》枫眷

4、Chapter 4

　　叶宛菁带司若微慢悠悠逛了两个展，关宁才处理好公事折返，三人乘车一道往叶家去。

　　司若微下车时，映入眼帘的是极尽气派的城郊别墅，她心里泛起了一丝警觉。

　　叶宛菁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自幼规矩，也无心攀附权势，这人抛出的橄榄枝，她还是不接的好。

　　或许有些小家子气，但超脱认知的挑战产生的风险，她现下还无力掌控。

　　可关宁偏不让她如愿。

　　“若微，你也来签个字。叶老师说得对，练练手没坏处，哪怕不喜欢，后面还有我顶着。”

　　关宁与叶宛菁详聊半日，拟好临时合同后，轻唤闷头读书良久的小丫头。

　　司若微认真阅览过合同，没瞧出纰漏，拗不过两双灼灼目光的注视，在盖着“青禾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红章的合同底部签了名。

　　“谢谢支持。”叶宛菁心满意足，拿茶杯与人对碰：“公司庆贺晚宴，还请赏光，权当我给二位致谢。”

　　“成。”关宁本就要去，这是一早定下的章程，她今早出门特意打扮了一番，周身衣饰尽皆得体。

　　司若微捏着手指思忖，瞄了眼身上的休闲短裙，决意扯谎推拒：

　　“抱歉，我约了同学小聚。庆贺晚宴正式，我这样也不好去，还请两位老师多担待。”

　　“同学还是男友？”叶宛菁眯着狐狸眼试探。

　　“没，普通同学。”司若微有些害羞，见鬼的男朋友，她才没有。

　　同学也是幌子罢了。

　　“哦？那一道叫来？我让司机去接，晚宴在临江酒店，视野开阔江景美，你们随意聊。”

　　叶宛菁大方提议，转头叫起了人：“小周，准备出门一趟！”

　　“别，使不得。”司若微始料未及，慌乱拦阻下来，转着杏眼思量一通，妥协道：“我去打电话给同学解释下，改日再约。”

　　“行。”

　　司若微一溜烟跑去院子里，深呼吸好几次。

　　“你是准备…出击了？”关宁一脸八卦：“丫头瞧着单纯，你别伤了她的心，点到为止。”

　　“认识一个月就护短？小孩儿讨喜，交往一二，舍不得？”叶宛菁仰靠沙发，眸光犀利。

　　“都是成年人，她自有主意，关我何事？”关宁哼笑一声，没往心里去。

　　叶宛菁转眸吩咐阿姨：“选几套我衣柜里的小礼服，挑式样活泼、版型小些的。”

　　“好。”阿姨很有眼色：“是给那小妮吗？”

　　“嗯。”
　　“是得小些，不然她撑不起来。”阿姨乐呵呵走了。

　　司若微身量清瘦，踩高跟也不过168；可叶宛菁173的个子，鞋跟都很低的。

　　待司若微对着手机自言自语一通，折返回来时，客厅衣架已摆了好些礼服。

　　叶宛菁随口张罗：“挑挑有无喜欢的？若嫌衣服穿过或不合身，现下刚好去市区买一套。”

　　司若微傻在当场，这算强摁头让她赴宴吗？穷学生可没闲钱买穿不出去的小礼服。

　　“不用，给您添麻烦了，这个就好。”
　　她匆匆拎一条黑伞裙交差，心底默念叶宛菁可别再出幺蛾子。

　　下次关宁再叫她陪着应酬，她绝不来了。

　　叶宛菁站起身，带她往更衣间去：“试试，万一不合身呢？”

　　“唔，好。”

　　司若微慌乱关门落锁，方才叶宛菁把手放在她肩头拍了下，虽说平日她和朱媛搂搂抱抱的胡闹，但那是因为彼此相熟。

　　可叶宛菁与她，连朋友都不算，充其量是导师的合作伙伴和摇钱树。

　　突兀的身体接触，让她没来由起了戒心。

　　她一早换好礼服，却不想出去，在更衣室稍缓后，又换回了原来的裙子。

　　叶宛菁在外等候许久，见人穿着旧衣出来，凤眸涔了诧异：“不合身么？”

　　司若微敷衍：“合身的，等到了再换。”

　　“看你有些疲惫，可是累了或不舒服？若不想去，留家里让阿姨给你熬鸡汤也成。”

　　叶宛菁凤眸间划过一瞬精明的审视之色，温声提议。

　　“没，不必麻烦。”司若微垂眸抱着衣裳，受不住她的盛情。

　　叶宛菁转身坐回沙发：“嗯，若何处不自在，要开口说。”

　　司若微朝她笑笑，暗道许是多疑了。

　　叶宛菁待人接物并无不妥，商人擅于营造亲近氛围，海归的人也不拘小节，是她小人之心，过于警觉了罢。

　　只不过如意算盘难如意，出门前，关宁与叶宛菁强烈建议她先换好礼服，以免不便。

　　礼服肩部过宽，腰身也显得松泛。

　　叶宛菁搭眼一瞧，近前以手指夹过缝隙，又抻了下肩头系带，最后闷闷来了句：

　　“这就去买新的，不合身。”

　　叶宛菁整理衣衫时，温热鼻息裹挟着雪松的淡香，拍打在司若微的耳畔脖颈间，痒痒的。

　　她不习惯与陌生人挨得如此近，顷刻僵在原地。甚是霸道的决断过耳，令她愈发呆愣。

　　她绷断的脑筋半晌才接回来，急切拦阻：

　　“叶老师，真不用麻烦，可以穿的。我平日用不上礼服，再说晚宴时间快到了。”

　　闻声，叶宛菁若有所思，没回应她，只掏出手机打电话：

　　“是我，上月我订的黑色鱼尾长裙，那式样还有吗？…好，尺寸一会报给你，半小时后我去取。”

　　“阿姨带小司去量尺寸，五分钟内报给老苏。”叶宛菁转眸笑看司若微：“你瞧，一句话的事儿，不麻烦。衣服不合身，会影响心情，大姑娘了，礼服要备。”

　　司若微莞尔，却难掩勉强，定制礼服的价钱，她想都不敢想。

　　当晚取礼服时，叶宛菁带她一道进去，礼服的确合身，把身材曲线的美感展露的淋漓尽致。

　　司若微长这么大，从未穿过设计张扬大胆，却又如此合心意的衣裳。

　　“这效果才对，老苏的手艺与效率素来牢靠。”叶宛菁见人出来，满意地点头。

　　司若微余光瞄去方结过账的电脑屏幕，依稀瞥见五位模糊数字，令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榨干她的小金库！

　　酒店晚宴上，一众男女衣着靓丽，她社恐症状作祟，顿觉天旋地转，头皮发麻，巴不得脚趾抠地，找个地缝溜之大吉。

　　好在无人认识她，她只在一旁远远跟着关宁做小透明，无心凑热闹交际。

　　得了空闲，关宁笑问：“怎不去吃东西喝酒聊天？认识些朋友也好呀。”

　　“老师，我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司若微实话实说：“对了，您有叶老师微信吗？方便推给我吗？”

　　“行啊。”关宁随手就把名片发了出去：

　　“要放开点，多认识些人，对你有好处。若没思绪，我带你去前面？那多是咱校建筑系的老师，参与了艺术馆建造。”

　　“好。”司若微做了小尾巴，端着杯红酒，躲在关宁身后，被人带着游走介绍了一圈。

　　一阵手机振动响起，关宁瞥见屏幕横幅轻叹了口气。

　　“您怎么了？”

　　关宁沉声抱怨：“婆婆又叫我回家了呗。上次女儿睡得好得很，她就是不想我晚归，觉得我存心躲懒。”

　　婆媳关系自古难缠，别人家事，司若微才不多嘴：“您要回家吗？”

　　“回，不然三天两头吵嚷。你还玩吗？”

　　“我也走。这是市区，乘地铁回校很方便。”

　　“嗯，那我和小叶说声，先走了。”关宁冷着脸，匆匆离了酒店。

　　司若微长舒一口气，丢下红酒，提溜着裙摆想去洗手间换衣裳跑路，哪知半路突然有人追着唤她：

　　“学妹，这么急有事？那边有几位老师想认识你。”

　　她诧异回眸，见是方才建筑系的学长，便柔声回应：“我正打算离开呢。”

　　“认识下耽搁不了几分钟，给学长个面子？关老师巾帼英才，与我院合作不少，他们听说你是她的学生，也想见见呢。”

　　“…好吧。”司若微硬着头皮答允，复又跟人折返。

　　另一边叶宛菁自应酬中抽身出来，想起方才关宁离开，便打算去找找司若微。

　　她打开手机才发现，司若微主动加了她好友，赶紧点了通过，发消息询问：

　　【小司你在哪？宁姐说你要去坐地铁？司机候在门口，让他送你，我放心】

　　等了半晌，司若微都没回复。

　　叶宛菁不免纳闷，抬脚去寻人，却不料撞见了并不美好的一幕——

　　傻丫头被三五个老男人紧围在人堆里灌酒呢！

　　“…老师，我真不会也不能再喝…”

　　“若微！”

　　叶宛菁扬声唤了句，快步朝那群衣冠禽兽走去，近前举杯致意：

　　“哟，几位老先生都在呢。感谢诸位来捧我叶家的场，我先干一个聊表敬意。”

　　“是小叶总啊，您客气…”

　　叶宛菁笑意浅淡薄凉，拿身子挡住了司若微，与老狐狸周旋：

　　“若微是我好友的妹妹，我答应人好生照顾的。时候不早，人我先带走，改日再聚。”

　　“哦？这样啊，那行。小姑娘留个联系方式再走呗？”

　　“她手机没电关机了，方才她家人电话都打我这来了。晚些晚些。”
　　叶宛菁直接替司若微推了，扯着人大步流星往外走。

　　“谢谢您…”司若微心神不定地支吾着。

　　“不想喝为什么不躲？”叶宛菁后怕又无奈，这丫头这么傻么？

　　“我想躲，没躲开，说什么他们都…”

　　“不会摇人？”
　　叶宛菁火气冒头，打断了她的话，又觉自己失态，缓了语气道：“喝了多少？难受么？”

　　“还好，我会喝酒，没事。”司若微耷拉着脑袋：“给您添麻烦了，我得回学校了。”

　　“我送你。”
　　“不用，我坐…”

　　“我让关宁带你来这，得对你的安全负责到底，别啰嗦。”

　　叶宛菁麻溜一通怼，憋得司若微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司若微是真没想到，看着文质彬彬的一群老教授，竟是色迷了心的无赖，她还是太天真了。

　　回校的一路，叶宛菁没说话，司若微也保持沉默，只在下车时礼貌道了谢。

　　叶宛菁一走，司若微便把转账按钮点了出去，看着卡里空空的余额，只剩一声长叹。

　　【叶老师：？】
　　【小司：乖巧.jpg，礼服的钱】

　　叶宛菁知道这是什么钱，但看着屏幕上弹出的老实回应，还是忍不住哂笑着摇了摇头，自也没再回她，更不会收这笔钱。

　　司若微在宿舍楼外，盯着再没响动的手机来回转圈圈。

　　她现在一个头三个大，在秋风中凌乱不堪。

作者有话说

　　叶宛菁：是个傻的？
司若微：你才傻！
叶宛菁：傻的更好骗
司若微：啊嘞，截屏记小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