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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太子爷的兴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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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阳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的时候,和正在床上啃苹果的沈知乔打了个照面。
“嗨!是弟妹吗?”翟阳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润感,看起来神采飞扬。
“啊?”沈知乔嚼苹果的动作慢了慢,反应片刻:“...是我。”
也不管沈知乔那句算不算答应了,他就那么拎着东西拱进来,恨不得用脸把门关上:“没走错就行,我进来了啊。”
她打量着翟阳手里的东西,这才反应过来,下床想帮忙,却被对方阻止了。
在看清楚翟阳带来的东西之后,她皱了皱眉,随之瞳孔慢慢放大,眉毛都挑高了不少。
“超干爽尿不湿”、“补气养血阿胶”,“婴儿进口奶粉”。
不是吧。
傅守聿怎么给他朋友说的?
说她失禁了?
那也不至于用得上什么婴幼儿产品吧?
四十分钟前傅守聿问过她,他有个朋友想来看看她,可不可以过来。
沈知乔想了想答应了。反正在举行婚礼的时候早晚会见,提前一点也无所谓。
她不恐惧社交,但没想到这位仁兄自来熟到这样的地步。
当然,在她当下惊讶地打量翟阳的时候,翟阳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女孩正窝在床上,背后垫着一个抱枕,腰间堆着一圈棉乎乎的乳白色软被,肩上披着件毛茸茸的卡通薄毯,桌上堆着新鲜的果切盒,不远处摆着半人高的食物保鲜箱,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应该被照顾得不错。
她看起来刚睡醒不久,只是把长发随意拨到一旁,人慵懒地靠在床边。大概是休息的的确不错,未施粉黛却依旧皮肤透亮,面上毫无倦怠之意,现下正叼着苹果,有点好奇地打量着他。
真漂亮。
翟阳在心里赞叹。
她看起来真的很像从他外婆房间的挂画里走出来的江南姑娘,十分灵动活泼。
“哥你先坐,傅守聿帮我接过滤水去了。”沈知乔把目光从翟阳那边收回来,想把床上挖一挖掏个洞让人坐,却被翟阳制止了。
“弟妹你别管我,你快坐下,别拉到伤口了。”翟阳反而像个主人,他见沈知乔要管他,立马要把人拉着坐下。
“伤口?”沈知乔一头雾水,“什么伤口?”
“没伤口?那你是硬生的啊?傅守聿这个畜生,我给你说你你你别听他的,要是再生二胎...”翟阳正自以为苦口婆心地劝着,门忽然开了。
傅守聿气定神闲,大踏步拎着保温壶刚进来,就被翟阳一把拉住领带痛斥道:“你太没良心了你这个男的,结婚不告诉我就算了生孩子了你还让你媳妇硬生,现在不是出不来就剖腹产吗傅守聿你怎么现在这么没人性了你...”
傅守聿一直没驳斥他,定定地听他说完后,唇边升起一股淡淡的笑意。
他很慢很轻地道:“没生呢还。”
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地掠过沈知乔那边。
后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很凉很软地碰了一下。
让她一颤。
翟阳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松开傅守聿的领带,愣了几秒,看向一旁全程没说话,但一脸尴尬的沈知乔,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什么。
“啊?没生孩子啊?是我自作主张了,我也没问就赶过来了...那这次弟妹是怎么了?”
沈知乔生怕再就这个话题扯下去,于是抢在人前面把翟阳的东西都收下,然后道:“工作时出了点意外,现在好了。谢谢哥的关心,哥怎么称呼?”
翟阳看东西被人收了,又被甜甜地叫哥,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原本的窘迫一扫而光:“我叫翟阳,比你老公大几岁,常驻深圳。”
“你好。”沈知乔不动声色地吞下“你老公”这三个字,然后把那堆母婴产品塞到了沙发另一边,暗自感慨这个话题终于告一段落。
转头她便剜了傅守聿一眼,却不想后者也正看着她,眉眼似弯非弯。
翟阳一抬头就看见两口子在眉目传情,正要调侃,却见傅守聿眉宇间的温柔和笑意藏都藏不住,便住了口。
他一时间感慨万分。
他这个兄弟,可算是又找到喜欢的人了。
几年前,他记得有次傅守聿喝到烂醉被自己接回去的时候,他还在掌心里摸到过一把冰冷的泪。
是傅守聿的。
傅守聿比他小几岁,是他研究生时期同门师弟的棋友。
那时候傅守聿刚回国,师弟攒局邀请吃饭的时候他本以为只是随便认识个人,见面后却发现共同话题很多,一来二去成为了好朋友,还在他公司初创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傅守聿正式入股以后,翟阳才知道,他最爱用的某生活用品品牌隶属于的悦云集团,竟然是傅守聿家的。
太子爷年纪轻轻背靠悦云,明明选择多样,却对风投起了兴趣,入了小叔叔的门户。
不过,他虽然有了部分长辈的托举,人却一直低调自省,眼光又长远,从不自傲,让翟阳十分欣赏。
而翟阳活泼外向,好交友又才华横溢,想法颇多又肯落到实地,合作成功以后,两人的友谊愈发深厚。
有一天,傅守聿丢下司机、助理和秘书,罕见地给翟阳打了电话,要他亲自来接自己。
翟阳把人歪歪斜斜地弄出来,让傅守聿在街边歇了好一会儿才上车。
可能是在风里坐了很久的缘故,他实在忍不住胃里不断翻涌的恶心,吐了翟阳一身,然后含混不清地道:“我好点了,但是她真的走了。”
那是翟阳第一次见傅守聿这么失态。
后来,他把人弄到了车上,送到了地方也没听到傅守聿再出声。
等他把车内的灯光调亮,见傅守聿一脸平静地和他说抱歉和谢谢,后者明明看起来只是无波无澜地坐在那里,却已经无声地落了满脸的泪。
翟阳那一瞬间百感交集。
所谓家教良好的贵公子,平时不被允许发泄就算了,当下,连发出哭声都不可以吗?
那个让傅守聿伤心的人是谁,翟阳当时不知道,也没再多问。
最后某一天,在他带朋友们一起看比赛的时候,他们有人忽然提起了法国。
傅守聿低垂着睫毛,口中含了颗酸酸涩涩的糖,这才不经意地问:“你说他们那里,现在冷不冷?”
翟阳当时就知道,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就在法国。
因为傅守聿这么问的时候,脚边又多了几个被喝空的瓶瓶罐罐。
翟阳都有些后悔他教傅守聿喝这些拉开易拉环就能喝到的酒水了。它们方便携带,但是喝多了,也和那些名贵的酒水一样十分伤身。
那段日子几乎是翟阳陪他度过的。现在看到傅守聿终于能走出来了,他心里自然高兴。
只是,不知道现在这小弟妹,知不知道之前傅守聿有过那样一个远在法国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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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守聿和翟阳又寒暄了几句。
沈知乔趁这个时间,去洗手间给叶蔓回了个电话。
她从傅守聿口中得知叶蔓在她昏睡的时候来看过她,还去安抚了陈琳,她现在要好好感激一下对方。
“你醒啦?”电话那边很快传来叶蔓高亢的声调,她听起来好像在某个嘈杂的场所,音乐声很大,所以她不得不提高音量,“我爸让我陪他去看一个叔叔,当时我着急回来,傅守聿说你没事,我就先溜了。”
“然后关于陈琳,我去看她的时候了解了下情况,安抚了她。哦对了,我看了她传来的档案,她父亲我也打电话去问了,那边有人照顾,我们可以暂时帮她看着。她现在情绪稳定多了,护工在陪。”
“好,就是给你报个平安。我回头再去看看她,再把她父亲的单子结了。”沈知乔说。
“嗯,这事先这样。乔,我还有个事想跟你说,正事。”叶蔓的声音渐渐严肃起来,“你现在幸福吗?”
“...还行。”沈知乔望着镜子里有些发丝凌乱、嘴唇开始变苍白的自己。
她不由得咬了咬唇——她正自欺欺人地想,是还行吧。
“你和傅守聿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啊?这么怕我知道?”叶蔓果然下一句就是问这个。
沈知乔顿了顿:“我是想等以后再说嘛,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
沈知乔不会拒绝去认识傅守聿那边的朋友,是因为即使他们离婚了,该不该去解释,解释什么,都是傅守聿的事,和她无关,所以她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但是对于叶蔓就不一样了。
她们从工作中因为艺术疗愈相熟,这姑娘是真的关心她的每件人生大事,并且因为自小父母的宠爱,叶蔓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联姻”二字,只有“爱情”。
当然,她支持沈知乔接受家族相亲是因为她觉得爱情能培养,但如果让她知晓沈知乔是和前任商业联姻,最后还铁定会离婚,那前前后后非得拽着沈知乔劝个三天三夜不可。
因此,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她一直觉得瞒着点也许是件好事。
但当下,既然叶蔓被动知情,那就知道吧。
“那你这件事怎么不跟我说啊?”叶蔓心里着急。
今天通知她沈知乔受伤的人竟然是傅守聿,而不是沈知乔那个她从未过目过的未婚夫。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个人都要结婚了,竟然还存在私联?!
等她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正好隔着病房看见傅守聿在沈知乔床旁那略显阴郁的眉眼。
也许是平日里总是眉眼淡漠、脸过于精致好看,还有长辈的夸赞、新闻滤镜加持的缘故,傅守聿给叶蔓的感觉和普罗大众一致,觉得他是疏离、礼貌,且少有情绪的贵公子。
似乎温柔、周全、运筹帷幄...才一直是他的关键词。
可叶蔓却第一次看见那样的傅守聿。
那时候沈知乔情况不大好,人被呛得十分痛苦。
他被医生和护士赶到了门外去,目光却一直穿过小窗玻璃牢牢地锁在昏迷中的沈知乔身上,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修长的手指全程紧握成一团,手背上的血管似乎充血已久,在冷白的皮肤上看起来有点隐秘的爆裂感。
该怎么形容呢,他看起来,像是失衡了。
像被从他那一直稳稳生活得十分平稳的路中推下了悬崖,他的身体失衡了,他失态了。
当时叶蔓在走廊上站了一会都不敢去打扰他。
不知为什么,虽然她看不出傅守聿当时在想什么,但她能十分明显地感觉到,若是她过去,也许傅守聿会当场让她带他去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揪出来彻底撕碎。
像是会不顾人伦不顾道德的。
因为有人伤害了沈知乔。
而当时静态的他,可能只是在隐忍而已。
傅守聿的情绪太隐秘,叶蔓看了好久也猜不透。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就罢了,好一对爱侣。
但叶蔓始终记得,傅守聿有个未曾公开的未婚妻。当然,现在也许可能已经是领了证,没办婚礼官宣的情况。
那现在沈知乔又算什么呢?
叶蔓始终觉得,这两个人,不能一错再错了,所以她才忍不住提醒。
见沈知乔沉默,她自认为对方是承认了,于是叹了口气道:“你早该找我商量,一起应对啊?起码,我能帮你出出主意指点迷津不让你误入歧途?”
“哎,赶鸭子上架了。”
沈知乔不知道叶蔓误会她,两人却说到一块去了。
她以为叶蔓知道她联姻对象是傅守聿了,正在和她纠缠这件事。于是耐心解释道:“我也没办法,到时候会处理好的。”
“怎么处理?让他离婚?”
“我提也行。”沈知乔说,“反正会结束这段婚姻。”
“沈!知!乔!你?什么时候领证了?”叶蔓在那头尖叫起来。
她本来只知道傅守聿可能结婚了,怎么沈知乔也....?不是才相亲吗。
沈知乔捂住耳朵,把手机拿得很远:“不久前。还没办婚礼,联姻嘛,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你们两个....所以仗着结婚了,就玩的花是吧?我告诉你,你们两个最好小心啊!别弄到...”
“累了,先挂了。”沈知乔听到最后,耳膜被高分贝刺得有点痛,认为现在再扯下去也是徒劳,于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