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落》阿昊日

1、意外重逢

　　“咔”火苗从打火机中涌出，江云彬倚着护栏，叼着烟点燃，烟丝燃烧的“滋滋”声在此时无比明显，这是他今晚抽的第7根烟，夜色笼罩，月光晦暗不明，这个小小的院子上，只有墙上的一盏钨丝灯发出微弱的暖光。

　　两米不到的地方，一个男人坐在晒咖啡豆的平台上，微微颔首，看不清表情，男人的两只手局促的握在一起，手指扣着出汗的手心。

　　江云彬没想到再见到顾砚，会是在云南，在咖啡园旁的农户家里。也没想到，他努力想要忘记的人，再见时还是在心中掀起了波澜，那年的记忆一一浮现。
　　心里有太多问题，也有太多情绪，可真当要开口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借烟纾解情绪。

　　“江哥，你怎么来这里了？”顾砚坐着开口道，头还是没抬起来，他不敢看江云彬。

　　“盛淮说这里有一批豆子不错，过来看看，想让豆农长期供应。”江云彬嗓音哑哑的，许是抽了太多根烟的缘故。他盯着顾砚，三年没见，像是比以前更瘦削，宽松的T恤套在身上，穿着短裤露出了小腿，踩着的还是当初一起手绘做的球鞋。

　　顾砚感受到江云彬的目光，微微抬头看他，像是心虚一般两只腿往后缩了一些，想把鞋子藏进阴影里。

　　“盛淮哥还好吗？”顾砚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找起了话题，只是他不敢问关于江云彬的现状，他知道江云彬并没有像他离开时期望的一样，江云彬从前多爱护自己的舌头，从不抽烟，会坏味觉，再见到时，点烟的姿势却那么熟练。

　　“你只有这些话想跟我说吗？叙旧？聊家常？”江云彬神情严肃，脸上带着疲倦和一丝愠怒。

　　“江哥......我...”顾砚抬头看着江云彬，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江云彬看了他一会，偏过身子，打开烟盒，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燃。“江哥，别抽烟了，你今晚抽太多了，对身体不好......”顾砚眉头微皱的说道。

　　“你来多文山久了？在这里做什么？”江云彬忽略了顾砚的话，还是点燃了那根烟，烟味在口中弥漫，冲的江云彬鼻头酸酸的。

　　“一年前来的，就在这个庄园，帮舒伯一起种咖啡...旁边有个小的咖啡处理工厂，是我和舒伯一起开的.....”顾砚低着头看着地上，喃喃的回答。

　　“那之前呢？在哪里？”江云彬转过身看着顾砚问道，他想知道这三年顾砚经历的一切，更像知道顾砚离开的原因，只是他问了顾砚也不会告诉他原因，如果愿意说，当时就不会突然消失，像人间蒸发一般。

　　“之前在深圳...后来去了上海，都在咖啡店.....后来在安徽做了一间小工厂，产一些纸杯合一些咖啡包装......”

　　江云彬不知道顾砚的这三年，可是顾砚知道江云彬的这三年，他几乎每天都会在网上看江云彬店里的评价，偶尔会有江云彬出境的照片，他都保存到手机相册，即便有时只是一个背影。
　　离开的第11个月，江云彬开了第4家分店。第16个月时在上海参加了咖啡展会，第19个月在杭州参加了比赛，得了第一。第24个月，也就是一年前，他看到江云彬店里公众号上关于云南咖啡庄园更新的文章，他来到了这里。

　　“你以前不爱喝咖啡”江云彬听到顾砚得回答有些意外，顾砚从前虽然在他店里兼职，但从来不喝咖啡，偶尔尝一尝选的也是加了很多糖的咖啡味甜牛奶。他以为顾砚会去做老师，顾砚学的是师范，也一直想成为老师。

　　“以前你也不抽烟”顾砚轻声回了一句。

　　“江哥，你们夜里才到，早点休息吧...我先上楼了...”
　　说完没等江云彬回答，他匆匆起身向屋里走去。
　　顾砚没办法再和江云彬继续独处下去了，他害怕自己忍不住，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没达到那个目标，他还不能...不能有底气的站在江云彬面前。

　　江云彬看着眼前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烟将燃尽，吸了最后一口，将烟头丢进灭烟袋内。他对于顾砚的离开，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没停止过寻找，去了顾砚的老家，去了两个人之前约定去旅游的几个城市，大海捞针，一无所获。直到两年前，顾砚离开的第8个月，江云彬接到一个公用座机号码打来的电话，顾砚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和恋人，让他不要再沉溺于过去，祝他有新的生活。

　　用仅仅三句话，给和江云彬的这段感情画了一个句号。

　　江云彬回到南京时瘦了一圈，丢了魂似得，也是那时候开始抽烟，也慢慢试着走出来，一心扑在了自己的店里。

　　江云彬觉得自己对于顾砚已经没有什么爱与不爱了，再见时心里千般滋味也可能只是正常反应，毕竟经历了恋人突然地消失，突然地分手，突然地告诉自己有了新的恋人，又时隔三年突然地见面。

　　顾砚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愣神，意外的相见扰乱了他的心。他将帆布鞋换下，放进鞋盒，收进了柜子，拿出了柜子最底层，三年前收到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