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今兮》梦里有无

44、危难

　　慕枝将两个孩子送回了原处，一言不发离开了。

　　再回到王府时，她坚定目光，再次敲击着大门，大门依然紧闭着，慕枝坐在廊前，将整个头埋入臂弯，她就在这里等着，直到开门为止。

　　再开门时，她的眼眶酸涩，再次湿润了。

　　秦玄被人架起，脸色苍白如纸，衣衫褴褛，遍是血迹，他的目光却是异常明亮，他忽略了全身的伤痛，淡淡扬起温暖的笑意。

　　幸好，他挺过来了，他还能看着他心爱的姐姐。

　　慕枝跑到他的面前，泪水早已是溢满脸庞，他微微抬手，抚摸着她的脸，终是没了力气，倒在她的怀里。

　　秦玄的梦里有一个人，她笑着在他面前翩翩起舞，可怎么也抓不住她，她笑得灿烂，美丽像是天仙，可是，他见不到她的脸，只能任由她来，任由她去。

　　秦玄迷茫上前，好似着了魔一般，可是伸手一抓，皆是幻影。

　　他迷茫张望，一个冷漠俊俏的男子走进了，他感觉冰冷刺骨。他疑惑看着他，他面色冷淡，目光空洞，看不到头。

　　他强忍着心口痛意，跪倒在地，为什么这么疼？你又是谁？

　　醒来时，秦玄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洁白无瑕，跟他不一样，他全身都是戾气，满手血腥，残忍嗜血。

　　慕枝欣喜若狂，扶起他，为他递上一杯温水，他低头喝了一口，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她消瘦了好多，面容憔悴，眼眶红肿，她一定是哭了很多次。

　　他沙哑喊道：“姐姐。”

　　慕枝紧握他的手，连到几声：“我在，我在。”

　　他还在她身边，她是真实可触的，秦玄突然觉得他很幸福，他有着世间最美好的人，他感到阳光温暖着他，她美丽，她温柔，最重要的是，她在乎着他。

　　慕枝放下水杯，将他轻轻放下，她有好多话想说，但开口却是一句：“你再睡会儿吧。”

　　她明白他身上的上有多重，全身筋脉尽断，千疮百孔，秦亦一定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废除了他的武功。

　　秦玄沙哑着声：“姐姐。”

　　慕枝心底难受，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啊！”

　　秦玄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像是在说，没关系。

　　他艰难抬起手来，慕枝赶紧抓住了他，道：“阿玄，你想说什么？”

　　秦玄缓缓开口，嘶哑道：“休……休息！”

　　他让她休息，慕枝心底难受的很，她却还是强忍着泪水，点点头：“好，我马上休息。”

　　秦玄用眼睛瞥了一眼身旁，示意她躺着他的旁边，他要亲眼见着她睡觉。

　　慕枝怔了怔，还是乖巧躺下，她小心翼翼躺在一旁，生怕牵动他的伤。

　　秦玄握着她的一只手，安然再次入睡了。

　　第二日，慕枝让客栈的老板取了些清淡的粥，为了让阿玄能够服下，她特意要求多放了些糖。

　　她一勺一勺喂下，秦玄也是一口一口含入嘴里，嘴角还有着淡淡笑意，没有丝毫受伤苦楚的模样。

　　慕枝道：“现下，我们就在这里多住几日，委屈你了。”

　　她清楚酒楼不能回了，这次事情的发生，都不得不让她坐实了一个猜想，名义上她的酒楼真的是她的吗？许芸到底又是谁的人？

　　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太相信秦亦，他是男主，北秦未来的皇帝，岂非是表面那般温文尔雅。

　　“没事的，姐姐。”秦玄睡得太久，嗓子还有点哑，开口时明显有点嘶哑声。

　　慕枝再清楚不过了，这座皇城就像是一座大大的牢笼，只能进，不能出，城门口可能此时此刻也接到了命令，不能放他们出城吧。

　　慕枝身上没有太多的盘缠，加上为秦玄请大夫花了很多钱，这客栈也住不了几天，秦亦果然还是想要她回宫去的。

　　没过几天，她的想法很快就被证实，一堆人主动寻到此处，要求他们回宫，而其中一位，她很熟悉，是采莲。

　　她竟也是他的人。

　　“公主，奴婢来接你回宫。”

　　采莲表现恭顺，没有因为他们的处境而落井下石，可慕枝看来却是格外嘲讽。

　　他们乘着马车，到底回归了原处。

　　她以为他们大概就是这样，就这样平淡的过一辈子，天意难违，秦亦或许真的不想放过他们。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秦亦在宫里也有住处，他还是会经常邀请慕枝陪同他一起用膳。

　　慕枝心底抵触，却是没有办法。

　　“我该回去了。”慕枝放下筷子，不想再同他耗下去了。

　　秦亦温声道：“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气还没消吗？”

　　慕枝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敌国公主，王爷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拐弯抹角，无非就是她的前身是她的妻子，她该帮着他，该和他站在一处。

　　秦亦继续往她的碗里乘上一碗汤，温柔道：“尝尝吧，这是我专门令厨子做的，听说，有美容的功效。”

　　慕枝不想同他说话，也没有回应，索性一动不动。

　　秦亦放下悬在空中的手，目光深沉，他差点沉声道：“你一定要跟我对着干吗？”

　　慕枝道：“我从来没有想与王爷对着干，只是恳请王爷高抬贵手。”

　　秦亦笑道：“就为了一个没用的废物。”

　　慕枝盯着他，说：“他不是废物，还望王爷莫要如此说阿玄。”

　　秦亦道：“他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我赐给他，于我而言，他便是如同废物一般，毫无一二。”

　　慕枝脸色铁青，却还是努力控制着怒气，她道：“既然如此，王爷又何必咄咄逼人。”

　　近来，阿玄处事事事不顺，她就不信这其中没有他的手笔。

　　秦亦睁大瞳孔，狠狠盯着她，明明是那么娇美的一个人，却非要站在可悲的一方，他真的觉得她太天真了。

　　“你会后悔的。”他会让她后悔的。

　　一晃而过，便是三日。

　　秦玄兴致勃勃想要去内务府取些新开的花朵，姐姐寝殿里摆放的大多都枯萎了。

　　零璃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缓缓走来，她穿着一身较为宽松的裙子，旁人若是不注意，并不会发现她的肚子微微隆起。

　　“十殿下。”

　　秦玄侧过头，他认识她，是秦亦的侧妃。

　　他不想应她，准备离开。

　　“慢着。”零璃唤住了他，道，“好歹我们在府上相处过一段时间，殿下竟然如此绝情。”

　　秦玄冷漠道：“侧妃还是莫要胡乱攀扯，我与你谈何有情意，若是你想找贤王，该去坤宁宫问问皇后娘娘。”

　　零璃步步紧逼，露出淡淡笑容，不缓不急道：“妾刚才就去拜访了皇后娘娘，现在正巧准备去拜访一下慕枝公主，六殿下，不如带带路。”

　　秦玄脸色骤变：“姐姐很好，就不劳你多费心了。”

　　零璃呵呵一笑，语气加重了几分：“那我说，我非要去呢？”

　　秦玄蹙眉，转身就走，他不想再搭理这个女人了。

　　霎时，零璃紧紧抓住他的手。

　　秦玄怒道：“你干什么？”

　　零璃诡异一笑：“妾应当还没有告诉过殿下，我怀孕了。”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秦玄反应过来，零璃的手中出现一把匕首，她将其塞入他的手心，狠狠朝她自己的肚子刺去，干脆利落。

　　秦玄傻傻愣在原地，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来人啊，来人啊！六殿下要害我的孩子。”猛然，她大叫道。

　　秦玄意识到不妙，想要挣开她，零璃却是放手了，但这周开始逐渐围满宫人。

　　宫人们上前，乱作一团，有些去请太医，有些去寻皇后，零璃嘴角微微上扬，她的眼眸前方模糊起来，全身无力，最后倒了下去。

　　秦玄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慕枝赶到坤宁宫时，皇后端坐在上方，秦玄跪在地上，埋着头，一声不吭。

　　秦亦也恰好赶到，皇后连忙上前拉着他的手道：“皇儿啊，快去看看零璃吧。”

　　秦亦点头就进了后殿。

　　皇后收住脸色，骤然大怒道：“你真是好大的胆，若是零璃同她孩儿出了什么事，本宫一定不饶你。”

　　慕枝上前跪下，诚恳道：“皇后娘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她太熟悉阿玄了，没必要跟零璃过不去。

　　皇后道：“还有你，慕枝公主，不要以为，本宫就会放过你。”她在心底已经劝说自己多次，为了皇儿着想，试着接纳她。

　　可如今，却是想都不要想。

　　顷刻，其中太医出来，跪在地上回禀道：“皇后娘娘，侧妃现在是大出血，母体太过孱弱，臣需要回太医院取保命的药。”

　　“好，快去。”太医刚走到门口，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孩子还保的住吗？”

　　太医摇摇头：“臣只能尽力保住大人。”言罢，就赶忙离开。

　　皇后跌坐在凤座上，喃喃自语：“本宫的孙儿啊，本宫的孙儿啊！”

　　她怒火中烧，指着秦玄，咬牙切齿道：“本宫念在亦儿面上，一再纵容你，没想到你竟然想伤害本宫的孙儿，真是好样的。”

　　秦玄闭上双眸，他清楚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匍匐在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皇后责罚，只请皇后宽恕慕枝公主，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