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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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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秀丽的深山里,有一处茅草屋。周遭围着一圈的栅栏,茅草屋里俨然是农舍:院内一分为二,一半种着菜蔬,一半种着些花。靠着菜蔬那边建了一处小小的鸡舍,还有两只白色的大鹅;靠着花儿这边则是搭了一个简易的草帽样的亭子,亭子里头摆着一张小桌,此时上头已经摆上了四五盘菜。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桌边,正在斟酒还对着在灶台边忙活的背影说:“别忙了,我们统共两个人,能吃下多少菜?你倒是别累着了。”
那身影头也不回地说:“少爷这次出使,又得一两个月回来,我还不是怕你想他。”
老人摸着胡子呵呵地笑了。
正说着,茅草屋外传来了马蹄哒哒的声音,老人抬头去看,一个英气俊秀的年轻人已经在茅草屋外了,把马栓好,那年轻人手上提着两大包东西进来:“黄伯,这马上要入秋,山里凉,我除了给你们带了些米面,还带了许多药丸。功效都标在瓶身了,你和琴姨可得照顾好自己。”
黄伯忙招呼他坐:“少爷怎么这么客气,快坐。”
年轻人也笑起来:“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就叫我子规就是了。怎么还叫少爷。”
黄伯忙递上酒杯:“子规少爷,快喝一杯吧。你琴姨可是为你做了这许多的菜呢。”
琴娘端着一个菜忙忙赶来端下酒杯:“还没让少爷吃上口菜就叫他喝酒,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黄伯笑着便给陆子规面前的碗碟里夹菜,陆子规忙说:“琴姨,快来一起吃。”
琴娘笑着说:“你们吃,不必管我。我灶上还炖着只鸭子呢,你们倒是好好聊聊。”
说罢就又转身去了灶台,口里还说着:“你们说什么我能听到,倒是多吃些菜。”
陆子规转过脸来看黄伯:“真是不错,看你们这样我也放心了。”
黄伯夹起一筷子黄瓜:“尝尝,这黄瓜还是姓胡的那小子送来的。”
“胡四来过?”
黄伯自己也吃一口:“可不?胡四那小子我也挺喜欢。既是锦路那丫头的好帮手,还机灵。前些日子他代表西楚出使联盟三国,送上西楚的东西,还在我这儿蹭了两顿饭呢。说是我这儿地方好,他倒是不想走了。”
陆子规微微一笑:“她身边有个得力的人,我也放心了。”
黄伯想起来什么一样对着灶台喊:“琴娘,可别忘了把咱们给胡四那小子的贺礼交给少爷带去。少爷这一去,准能赶上胡四那小子的喜酒。”
陆子规有些意外:“这么快?胡四跟谁家小姐?”
黄伯吃一口酒:“并不是谁家小姐,听说是当初胡四投奔从军路上借宿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女儿。不过是个普通人家,可是我瞧胡四那小子欢喜得很呢。”
陆子规点点头:“按着他如今的位置,倒是能不以家世只论心意,也是难得的了。”
“岂止呢!那叫红儿的小姑娘也是个有趣的,面对着将军上门求娶还不愿意呢,也是有志气的。胡四那小子可是费了好些功夫才叫人家同意的。”黄伯提起这事就眼眉弯弯的。
陆子规听了也笑:“胡四的为人倒是会哄女子的。”
黄伯见陆子规的酒吃完了又给他倒上:“你这回出使可得要早些回来。咱们这儿还有人望眼欲穿等着你回来呢。”
陆子规将酒一口吃尽:“是青山吧?”
黄伯点头:“咱们看重的这些晚辈没有一个是看走眼的。安青山已经派人去北境告知父母了,上次还亲自来求我要我认黛青做义女呢。如今就等着去北境那边的人回来,再就是等着你回来,这好事就要成了。”
陆子规沉吟一会儿:“既然如此,黛青既做了黄伯你的女儿,那岂不是就是我的姐姐了。姐姐出嫁,我自然是要回来的,还得备上一份厚礼呢。”
黄伯又喝一杯:“真不错,看着这些小辈们都成了好事。我是真没想到安青山这小子竟然中举还能跑到南疆来寻咱们。当初也只是为了怕牵连到他,没想到他真是。幸好如今在南疆,南疆王很看重他,叫他伺候在近旁日日陪伴,伺候笔墨又出主意的,虽然官职还不算很大,可是这样下去,作为南疆王的心腹,他也是历练个几年就要青云直上了。”
陆子规提到安青山面上也多了几分感动:“正是呢,他还带着黛青一路过来,真是不容易。”
话说到这儿,陆子规似是喝醉了,只是远远望着远处的山体出神。琴娘从灶间端出一盆鸭子汤放到桌上,用脚踢一踢黄伯,眼神直示意黄伯。
黄伯点点头,琴娘转身回了灶间。
黄伯先看一眼陆子规的神色,才开口说:“如今大家都有了好去处,也不知道少爷你到底是如何计划的?锦路那丫头······”
陆子规截住黄伯的话头:“今日这酒倒是不错,可是琴姨自己酿的酒?黄伯你不吃我可就要吃完了。”
黄伯知晓陆子规不愿提到这事,只好也笑着说:“净胡说,这可是一次能吃完的,可有一坛子呢!”
陆子规自从做了将军,在之前文雅的气质上倒是多加了几分洒脱:“一坛子又何妨?今日我就要与黄伯不醉不归,喝醉了便睡在这亭子里,又怕什么?”
黄伯也被激起了兴:“喝就喝!难不成还怕你一个毛孩子?快喝!”
接着两人便你一杯我一盏的喝起来,等到琴娘又端着一个菜出来时,两个人都喝的东倒西歪了。
似乎是喝醉了,黄伯大嚷:“少爷,你到底顾虑着什么?我告诉你,老爷生前就是有这个意思!当年若不是老爷身不由己,一个将军虚名而已,怕什么?大不了就入赘了西楚。”
陆子规眼神迷离,舌头有些大,脑子里却像是还清明:“如今情势刚稳。南疆这边还需要震慑,北齐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黄伯一掌拍在陆子规肩头:“何必担心?那北齐早已无人了。你还不知道,想不到姓孙的里头也能出孙禄那样的痴情种。孙禄一心挂念的那个侧夫人,在内宅里被正室算计差点一尸两命,胡四那臭小子把那侧夫人抢到了西楚,本是打算和孙禄交换的。可是孙禄那小子没想到虽然心念美人,却还始终记得自己是北齐人,背叛北齐是万万不肯的。两边就这么僵持了,还没等想出主意来,那侧夫人的孩子就生了,孩子一生,侧夫人却是不幸走了。这消息传到孙禄耳朵里,那小子还为这侧夫人戴孝,消息传到赵开明耳朵里,也是赵开明自己找死,竟然命令孙家一旨休书休掉那短命的侧夫人。孙禄倒是有了血性,宁死不从,情愿上书自降官职只做一个戍边将军。胡四悄悄去和他会面,他倒是再三为难才说:只求孩子。若是西楚肯归还孩子,他戍边之时,绝不攻打西楚。两边这才达成一致。胡四跟我说,那孙禄为了侧夫人之死,倒是一下子抽魂夺魄,人是憔悴的不行,说来也真是令人唏嘘。不过你看,这样一来,北齐唯一能一战的将军也失了战心,就算是振作起来也需得几年,这几年按着锦路那丫头的机灵劲儿,西楚必定不愁。”
陆子规也说:“没错。也正是这几年。南疆正在变革,当初表哥在的时候做的种种政策还没等到完全实行,现如今,南疆也正是关键时刻。南疆百姓还为表哥建了祠堂,修了像供着,我又怎么能不将表哥的事做完?”
黄伯向后靠着亭柱,往嘴里丢着花生米:“生来何忧?一切都是虚妄。原来少爷心中已经有了安排,那老仆就放心了。那老仆就且等这几年过去,再看少爷的喜事了。”
陆子规没再说话,却从头上拔下了那枚竹玉簪:自己每每去了西楚,她的发间都是用着这枚竹玉簪,她的心意自己又怎么会不知呢?只是现在时机不对,西楚百废待兴,又岂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是西楚帝姬,如今又是女帝,她肩上自然有着比情爱更重要的事先做。自己与她相伴多年,她心中的事多少也能猜到几分。既然这样,自己就要帮助她做好她想做的。自己身在南疆,帮助南疆百姓安居乐业,凭着自己的影响力叫南疆与西楚联盟稳定,互相援助,这就是最关键也最重要的了。至于其他的······
琴娘从灶间又端着一碟菜出来,看着黄伯歪倚柱子,嗔怪地说:“天天叫唤自己的腰痛,这样硬靠着怎么会不痛?”一边拿出一个软垫给黄伯垫在腰后。黄伯笑眯眯十分满足,琴娘拍着手说:“瞧你们这样子,我只好再去煮碗醒酒汤也就是了。”
陆子规看着琴娘灶间忙活的身影不由笑了:就算是需要些时日也没关系。等到四海皆平,互为掣肘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自己便离了这南疆,即便是赘婿,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