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名单》千里目

4、猫影

　　“那又怎样，”陈净思漫不经心地拿起了桌上的骰子，往桌上一扔，桌上的骰子的点数都变成了四。“你不是唯一会掷骰子的人，我也不是。但谁掷骰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否是我想要的达成的结局。”她轻笑道，眸子变成清澈的浅蓝，甚是好看，她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曾经我认为你是最可能懂我的人，但其实你根本不可能懂我，不过现在看来不重要了，这次，我愿意和你合作，我有我的考量。但愿我们之间微薄的信任能够再维持一段时间。”
　　果班沉默不语。

　　“喂六哥！你到了没！”，电话那头是一个活泼的男声，“小颂？你现在和果班在一起吗？我们刚下高铁。”陆放答道。
　　“我‘们’？”，对面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不是，话说你小子真带来个妹子回来？我就说果哥不会随便开玩笑！好啊好，哥们我刚分手，说好了一起单身万岁，你这太不够哥们了！！！”
　　“......这不是重点啊，拜托......而且，我又没.......”
　　“开玩笑的啦！你说果哥？我正想说他！早上五点多把我叫醒要你的手机号，现在早就跑的影都不见了，手机也是静音。不过他让我来接应一下你们，还说让你九点去一趟芒咖星城。估计是有人开了私有记忆空间，你不是要在调查记忆契约嘛，看果哥那表情，这次估计很有意思。哎哎哎！你往哪走，我在这我在这！我看到你了，还有旁边那个穿淡蓝色裙子的小姐姐!!!......”
　　陆放一转头，只见左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身穿花衬衫的男生，他的黑色棒球帽下是前几天烫发失败的黄色干枯鸟窝头，说起来样子有几分滑稽。他那不顾一切的大嗓门引来了周围匆忙路过的旅客厌恶的眼光。
　　“我等你好久啦！！！！六哥！！！”，鸟窝头男孩向陆放和刘汐若跑过来。
　　曾经无数次陆放真的想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因为陆放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Hello !你好呀美女同学，初次见面，我叫宋颂，姓是唐宋元明清的那个‘宋’，名是“歌颂”的颂，是不是可爱又帅气！我是来自沁州大学的金融系大三的学生，沁州大学CFA！Chartered Financial Analyst！金融分析师协会的会长，吉他协会的会员，我很厉害的，可以教你理财哦，还会弹吉他！”说着接过汐若手中的行李，话说这包行李，是临走前陆悦硬塞给汐若的，本来他们不想打扰悦悦姐休息，结果悦悦姐还是醒了，说什么也要把这个给汐若，里面全是些衣服和零食之类的。
　　说着，他即兴哼起了一段小曲，用响指打着节拍，“哼哼哼哼~哼哼~哒哒哒~哼哼~哼哼哼～哒哒哒哒哒哒～这是我新创作的小曲，我有空可以用吉他弹给你听！”
　　汐若很震惊很尴尬到不知该说什么。“……那个…你好…我叫刘汐若…”
　　其实陆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转头对汐若说 “你别介意，他就是这样的人，其实人蛮好的。还有，别信他说的理财，他前几天才哭着说自己亏死了，股票狗都不买。”
　　汐若噗嗤一声笑了。陆放也笑了起来。
　　“六哥！你你你！好好好别说啦啊啊啊！”
　　“好好好，那你也消停一会，先和我说说你知道的情况。果班有没有还和你说些什么？”
　　正在说着，宋颂将陆放和汐若带到了一辆小轿车上，“喏！我的小轿车帅不帅！”
　　这是一辆普通的小轿车，但是是宋颂用着自己的奖学金投资赚来的第一笔钱买的。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自己的最大回撤并实现不错的收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有两把刷子。
　　“说了，是与心愿小铺有关的，他昨天说有人拿到零号事件有关的物证，明天会开启私有记忆空间。不过大家都知道，零号事件烧的那叫一整个干干净净一个物证都没有！这次找到的不是开启零号事件的物证，而是十年前的心愿小铺。”
　　“十年前的心愿小铺？？？那契约类型和代价他提前知道吗？”
　　“不知道。他没说。不过，我感觉”，宋颂一改嬉皮笑脸的状态，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这次可能找到陆爷爷当初解散‘河源派’有关的线索。我猜测，当时陆爷爷使用了最后一次记忆契约。”
　　陆放心头一震。多年来，爷爷创建的“河源派”的记忆委托小组一直致力于具有互助性质的记忆委托，并将具有交易约束性质的记忆契约视为“河源派”的禁忌。如果真是这样，爷爷为何会在当时使用记忆契约，并在那之后解散“河源派”呢？
　　此外，如果真的是这样，很讨厌城市的爷爷和这间心愿小铺有关系？
　　陆放叹了口气，爷爷生前并没有提起太多关于记忆委托的事，甚至禁止陆放加入河源派，对此，年幼的陆放和爷爷发过不少脾气。但自从爷爷解散了“河源派”，陆放度过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有爷爷，他和异父异母的妹妹李念……爷爷很固执的要接他放学，妹妹在房间画画……原本支离破碎的家庭在爷爷集散后的那一年变得异常温馨和谐。一起赶大集，一起捉鱼摸虾采莲蓬……只是当时道寻常，认为这一切都会持续下去…想到这他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陆放小心翼翼地偷偷瞟了一眼独自坐在后座的汐若。
　　汐若正在静静地望向窗外，望着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回想起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一闪而过的眼神。
　　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眼底满是倦意。
　　大概她昨天也没有睡好吧，陆放想，他的眼神落在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难言的惆怅。
　　宋颂也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整个车里只剩下了播放的音乐声。是宋颂写给前女友的。
　　“你的声音是穿越时空的乐章，薄荷清甜，你笑靥如花让我拥有整个盛夏～”
　　别说，虽然很尬，但还蛮好听。
　　“哎呦搞砸了，我答应这首歌只唱给她的。哈哈哈哈！”他赶紧切到了下一首摇滚。
　　“Say love you! Ohh my baby~Enjoy Enjoy Enjoy your party~”
　　车里突然是与热血的音乐不相称的诡异的安静。

　　“这次不行。”
　　“为什么？我们明明说好的我可以辅助你的记忆委托的呀。我真的有很多很多想要马上搞清楚的事，我真的不会拖后腿，因为，因为……”汐若的眼神变得有些委屈并夹带着一些愤怒，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你需要好好休息。你现在刚从昏迷中醒来，如果再昏迷了怎么办。”陆放想起了果班之前的劝告，但他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心。
　　他举起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安慰一下她，但犹豫了一下，将悬在半空的手又放了下来。
　　啪啪。宋颂站在他们中间拍了两下掌，侧头对汐若说，“是这样的妹妹，时间比较紧急，这次任务对你的危险性未知，你可以留在我们公寓，或者我带你去找楼下的沐夏姐。我刚刚联系她了，她也是观测者，人超级好的！你可以和她聊聊，或许也会很有收获的啦！”
　　这么说确实汐若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点了点头。
　　陆放和宋颂走后，汐若敲响了楼下林沐夏姐姐家的门。沐夏姐是一位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初中女教师，戴着玫瑰金的半框眼镜，又黑又长的直发被梳成高马尾，显得人精神清爽又温婉大方。
　　“你是汐若妹妹吗？”，她的声音很温柔沉稳不尖锐，仿佛能瞬间化开人心间隔阂的冰霜。
　　原来陆放隔壁就有这么漂亮的姐姐，汐若想。但又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大城市毕竟就是有很多好看的人，这并不稀奇……
　　汐若慌忙地介绍自己，林沐夏却十分诧异。原来宋颂在联系林沐夏时把汐若介绍成了自己的表妹。
　　……
　　“所以你其实是陆放的表妹吗？”
　　“Er…不…嗯…是的”汐若懒得辩解了，没误解成女朋友已经够好了。
　　林沐夏的房间很整洁简约，也有很多可爱的小玩意儿，沐夏让她坐下，给她沏了一杯水蜜桃味的花茶。
　　“你尝尝，这是用喵喵星人新出的茶包泡的，我不太喜欢她家的奶茶，但她家出的果茶花茶和茶包都很好，还有上次积分兑换的小壶也很可爱，那家店环境也很好，如果可以下次我们一起去”，沐夏说着给汐若展示着手中的小猫茶壶，也给自己沏了一杯，“你说他们今天去了一个私有记忆空间？”
　　“是的。姐姐能给我讲一讲私有记忆空间和记忆契约到底是什么吗，我真的不太懂。还有这杯果茶的味道真的很好耶。”汐若混乱的记忆使她不能获得更多的细节，她迫切地想获得答案。
　　“我就说是很赞的味道！是这样的，记忆空间分为公有记忆空间和私有记忆空间，公有记忆空间呢，是由非特定对象所属物开启的，比如公园的花呀草呀它们不属于任何人，但在一定能力的观测者手中可以以它们为媒介开启，而它的进出是没有代价的，是公有记忆空间，开启后任何观测者都是可以进去的，但开启的范围小，获取的信息也很有限。私有记忆空间呢，是由特定人所属物开启的，这个特定人就是这个私有记忆空间的主人，私有记忆空间由外围的公有记忆部分和以记忆主人为中心的私有记忆部分构成，公有记忆部分的进入是没有门槛但有可能带来代价哦，私有记忆部分需要通过记忆契约才能进入，记忆契约往往都有较高代价，所以一般来说是不会开启私有记忆空间的。但也会承载更清晰的记忆信息，特别是私有记忆部分。但私有记忆部分据说很危险，被记忆空间主人观测可能会影响现实什么的，具体我也不清楚啦。关于记忆契约，我也不是很懂哦，上次从你哥手中复印了一本关于记忆契约的书，我找找，不过你直接找他看更好，因为我也不是很在行。”
　　我哥？噢噢她说的应该是陆放。“没事，不用麻烦找啦，我想先了解下大概就行。有点好奇。”
　　“嗯……大概的话被分为四个部分吧，我想想…春木契是攻心，夏火契是焚身，秋金契是通运，冬水契是还灵，好像还有个，是个禁忌契，没有听说任何组织任何人用过……黑犬估计都没用过……”
　　“黑犬是？”
　　“专门利用记忆空间搞些地下交易的那帮人大家给他们的称呼，怎么说呢，他们那帮人善恶难辨，行踪如迷，据说钱给够好事能做坏事也能做。不过都是街头小料啦，那个组织好像没有人在社会公开露面过？蛮神奇的。也或许根本没有这个组织，是一些拿钱办事的散户罢了。”
　　“原来是这样，确实很神奇。”
　　看来林沐夏真的对记忆契约不太熟，汐若也不再追问，或许以后可以想办法再从陆放口中撬出点东西。
　　“你的裙子很好看耶，有链接嘛！”
　　“我最近尝试DIY头绳，要不要看一下！”
　　“我最近收集了一些我学生的搞笑作业，可有意思了，要不要看看！”
　　和林沐夏的聊天真的很舒服，她好像懂很多，有问必答，又很谦逊，也能找到各种有意思的话题。汐若就这样和她漫无主题的聊着，紧张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直到，汐若注意到窗外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过。
　　汐若顿时觉得脑子一阵轰鸣，混乱的记忆在脑中排山倒海，她不顾一切地跑到窗台边往下望，只见一只银白色的异瞳小猫正盯着她看。
　　“是它，我见过的！它还在……”，汐若想努力回想更多细节，但是换来的仍然是一阵脑子的剧痛。
　　小猫不再望向她，而是跑了起来。
　　“等等！”汐若叫到，“对不起，我有急事，先走了！”她说完，打开门，冲了下去。
　　“可是，汐若，注意安全！！……”身后是拎起钥匙和关门的声音。
　　她任凭索性不再理会林沐夏，一个转弯甩掉了她。
　　她喘着气追逐，这一刻，似乎同过去很久的记忆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