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名单》千里目

2、汐若就是汐若

　　18：12。
　　陆放看了看手机锁屏，
　　显示5个未接电话。
　　他的眉毛一拧。
　　“那个......”汐若察觉到了这份异常，小心翼翼的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如果需要我帮助的话，我会尽力的”
　　“或者，我不方便在这的话，你不用勉强，我不会有事的。。”
　　“啊，没事没事”，陆放对她笑了笑，依旧是很温柔的表情，但汐若已经察觉到他右眼的闪过一丝呆滞。
　　陆放将伞收起，拿起钥匙，打开了房门。顺手挂了第六个未接电话。
　　汐若这才看见这间房子的内景，空气中有一层厚重的灰尘的气息，显然正如他所说，是五年都没来过的样子。只有桌子上的书和水果是新的。
　　“汐若，我想问你”，陆放拿起了桌子上的苹果，用小刀竖着划了六刀，递给汐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荷下？你为什么会和他立下荆棘契约？我想你应该想起来了一些事，如果可以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嗯。”汐若接过苹果，轻声道谢。
　　汐若仰起头，认真地看着陆放，“谢谢你愿意帮我的忙，不过，可以的话，我想跟你做一次正式的合作。”
　　“嗯，你说，我很感兴趣。”陆放摆水果盘的动作暂停了下来，回头冲汐若一笑。
　　汐若知道，这是她寻找队友的重要机会，她知道，如果想要完成那个使命，必须有可靠的队友，但眼前的这个人，说不定有最大的利用价值，所以，她不满足于借助他的帮助，而是要寻找到互利共赢的点，这是目前最优的选择。说实话，下面她说的话完全是一场豪赌。
　　“陆先生，虽然我目前没有回忆起太多，但是我想说，我相信你我具有合作的价值。首先，我之所以会立定契约，是想要寻找一样重要的东西，而你说你知道记忆契约并在调查记忆契约的事，我们说不定可以联手，第二，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荆棘契约只能在记忆空间中才能唤醒，而你却说见到了那个可疑的男人，说明当时你闯入了记忆空间，一般人是没法闯入记忆空间的，所以你一定是‘观测者’，而我也是‘观测者’，所以在记忆空间的任务中我不会拖你的后腿；第三，村里多山路，我只要走离你的院子几步就很难被察觉，但你却能在记忆空间消失时及时出现在我身边，说明你一直都在跟踪我吧，或许我的身上有你想要的信息？第四，”汐若将目光转向茶几一隅的书，“你切苹果前合上的那本书，停在第28页，介绍春木契荆棘的，你的书签还在里面。说明在你出门前，正好在看这个”，还有，“你挂了六个电话，来自…”
　　“嘘…”陆放示意她停下来，并按下了第七个电话的接听键。
　　“喂？姐。”
　　“陆放，你不在家？”，对面传来女士的声音。
　　“嗯嗯，和同学正在外面吃饭呢。”陆放笑着说。
　　“怪不得敲门不开，”女士的语气中带有些责怪，“那我走啦，不要回去晚了，最近荷下不太平，你找到东西就回市里。”
　　“嗯嗯，明白。”
　　“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别让我担心。”
　　“嗯。”

　　陆放挂了电话，似乎在等汐若接下来的分析。
　　“你接了第七通电话，但是我们两个刚刚才回来，并没有听到敲门的声音。为什么？”汐若感觉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情不自禁地双手握拳，咬了咬嘴唇。
　　“很简单”，陆放笑着说，“我接的是她的第一通电话，既然你了解记忆空间，我可以告诉你，那六通电话来自记忆空间。”
　　“也就是说，直到刚刚门外，我们两个一直在记忆空间中？”
　　“是的。”
　　“可是这和接电话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在那个记忆空间中，你因为什么事没有接到那六通电话？”
　　“嗯，其实这也是我想问你的原因。这本来是一次普通的记忆委托任务，但是你在荷下出现，变得费解起来。按理来说，在这个记忆空间，我会因为什么事情漏接了六通电话，但你的出现导致这一切没有发生。如你所见，为了找到真相，我放弃了那六通电话。”
　　“但这六通电话，是同一个人打来的，大概是特别想联系到你吧。”
　　“事实来说，我并不认识那几通电话，是陌生的号码，我没有备注。”
　　“那，为何，这间房子为何不在记忆空间的范围内，难道记忆空间的主人仅仅只对这间房子失去记忆了吗？”
　　“暂时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次记忆空间的时间线截止到18：30，也就是说，还有1分钟结束，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机。”，
　　“但是......”
　　可是真的“危机”确实来了。
　　汐若看到了门外有个短发女人的身影，恰巧对方也注意到了她，陆放也注意到了现在这个情况。此时三个人面面相觑。
　　“哈哈哈，不过，好像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陆放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你小子......”短发女人意味深长的说到，“别瞒我啦，原来你根本没出去吃饭！给姐开门！”
　　陆放只好乖乖地去开门了。
　　汐若不知所措地连忙站起身。
　　“小姑娘，你好，你叫什么名字，”短发女人热情的说道，“我是陆放的表姐，叫陆悦，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虽然但是，她好像确实误解了什么，但把一个外地的女孩儿独自带到村里的房子来的行为，或许确实很难让人不误解吧。。
　　“其实，我......”汐若慌忙想解释，但无奈一双温暖的手已经覆在了她的手上，“好漂亮的女孩子，陆放我以前小瞧你了，”，陆悦注意到了汐若裙边的水渍，捏了捏她冰凉的双手。
　　“你的裙子怎么湿了？今天也没下雨哇？，莫非陆放刚刚带你去河边玩啦？”
　　完了，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荷下村的传统是情侣到史河边许愿，保佑一生顺遂，两情长久。
　　“小姑娘你叫…”，
　　“我叫刘汐若，姐姐你好”，汐若尴尬地笑了笑，无奈向陆放求助。
　　但陆悦并不是“观测者”，也根本不知道记忆空间的事，好像确实......也解释不清。
　　“悦姐，你有什么事吗，饭点的时候赶来。”陆放连忙岔开话题。
　　“噢，”，陆悦想起了正题，“打算喊你来吃饭的，好久不见了，你明天又要走。如果你和小姑娘另有安排，就下次吧。”
　　“小姑娘也住这里吗？”陆悦试探地问，显然这个5年没住的房子不像是良好的待客之道。
　　“我知道你们来的很急，要不汐若来我家住一晚吧，我那边也有空房间的，你看她裙子也湿了，多不方便。”陆悦宠溺地揉了揉汐若的脑袋。
　　“去吗，”陆放用口型示意她，
　　汐若晴晴地摇了摇头，离陆悦远了一步。
　　现在的汐若好像湿漉漉的小猫咪，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她的害怕和担忧来源于对未知的恐惧，她不能完全相信陆放，但更没法相信这个刚见面的女人，虽然她看起来非常热情友好。
　　从一开始，她就处于警戒全开的状态，加上她超人的敏锐观察力，她一直在分析着各种可能的不合理的细节，每一处疑点都会让她焦心如焚。
　　“悦姐，她在做社会实践调研，我们还有些东西需要商量，等实在必要在联系你吧。”，陆放开始瞎编，“你这么忙，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我会安排好的。”
　　“嗯嗯我相信你。小汐若，你看那边是我家，是不是很近？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跟我说，陆放他要是欺负你也去跟我说。。。。”陆悦轻轻拍了拍汐若的肩膀，温柔地说。路过门口时又狠狠拍了拍陆放的肩膀，“你小子……”

　　“你的姐姐好热情呀”
　　“啊，确实，荷下的人都很热情的”，陆放在她身边坐下，将一杯热茶杯递给汐若。“不好意思，现在只有茶水，如果你想喝白开水我可以重新烧”
　　“没事的，我可以喝茶，谢谢。”
　　“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陆先生’了，好别扭嘿嘿”，陆放轻声笑起来，“没关系，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你的记忆应该是出现了损伤，可以慢慢来”
　　“关于你的契约的问题，我也很好奇，但我也不知道答案。不过，我虽然确实在调查一下事情，但我不是跟踪怪，你不用害怕。当时我只是担心你。”

　　“嗯嗯......”，汐若，“既然我们都是观测者，那我可以和你合作吗，我说不定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的信息。虽然我现在不能向你保证些什么。。”
　　“不过，我想知道你在与他合作吗，你们之间的契约，抱歉，我很在意这件事。”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为什么会和他立下契约。”
　　“没关系，我会调查这件事。这本书对荆棘契的记载语焉不详，我很想搞清楚。”陆放翻开那本书，28页，给汐若看，上面写着：

　　“春木契·荆棘，疑似某种契约的变种。
　　该契可以打开记忆空间，但特殊功能不详。
　　惩罚：推测甲方为记忆缺失，乙方为共鸣。”

　　“这样吧，我们的合作内容就是，你帮我调查记忆契约，协助我做记忆委托，我来帮你调查你的记忆。可以成交吗？”
　　“可以。”
　　“所以......我可以申请查看你的记忆的权限吗？”
　　“？”汐若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不要担心，没有契约我是查看不了你的记忆的，我只是想看看记忆的结构，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在回来的路上，你观察我右眼，没错，这只眼睛，有记忆空间的高维视觉。对于展开的记忆空间，我可以看到记忆空间的空间边界和时间线，对于在人脑的记忆，我也可以看到这些。”陆放微笑地看着她。
　　她点了点头。
　　陆放将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放在她的太阳穴上，汐若发现他的右眼的光芒逐渐消失，变成一个深不可见的黑洞。
　　突然，她发现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捂住了眼睛。
　　“你还好吗，怎么了”汐若焦急地看着他。
　　“没事，只是今天用眼过度，任何能力都是有代价的”，陆放继续说，“你的记忆很奇怪，向一张写满子的纸。不是三维而是二维。”
　　“你可能拥有着别人的记忆。而且不止一个人。你的主人格在沉睡，在一个是特别耀眼的空白空间。”
　　“可是，我明明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记忆会苏醒，即使是契约也不至于丢失整段记忆。你处于自我保护将这些二维记忆藏起来了。现在它们是一本关闭的书。不过我更希望你能找回在空白空间的主人格。”
　　我想问你，陆放认真地看着汐若。
　　“汐若这个名字，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嗯嗯，虽然我还不记得什么，但在河边走过的时候，那一道道因为飘落的树叶而荡起的水纹让我想到了这个名字。我在内心认同这个名字。”
　　“那要记住，无论你拥有怎么样的记忆，不要深陷其中，汐若就是汐若，永远不是别的什么人。”
　　汐若呆呆地看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重复而坚定地说到，“汐若就是汐若。”

　　“汐若就是汐若。”
　　或许不是说给汐若自己听的，而是说给陆放自己听的。在接触到汐若记忆的一瞬间，陆放就明白了。这个女孩，就是曾经的被称为“记忆名单”的存在。在刚刚的记忆空间的委托中，她或许拥有某个重要人物的记忆，但由于种种原因，她失去了那段记忆，恢复为短暂的空白主人格。那六通电话，荆棘契约，以及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记忆空间的角落......似乎都指引他想到某段过去。

　　人们真的能放下过去去看待未来吗。
　　那一夜，汐若最终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留在陆悦家住了一宿。而陆放，在空旷的小屋里踱步思考。
　　初夏之夜，月朗星疏，虫鸣慵懒。陆放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一老一少熟悉的面孔，老头划着船，在拥挤的荷花池中破开了路，船上还有个小女孩，笑嘻嘻的拿着剪刀摘莲蓬，旁边的小野鸭慌忙逃窜......
　　“如果是你突然在出现在我身边，我怎么忍心再次松开手呢。”
　　陆放低声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小盒里是一把尘旧的小钥匙。
　　他打开了西卧的那扇门，这扇门五年来都未曾打开。
　　这曾经是一间小女孩的房间。
　　但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床板，落满灰尘的小木桌上是一块已经老化的粉红色樱桃桌布，他打开桌下的柜子，里面还有几张涂鸦，画的是一个高高的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下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我zui xi huan 哥哥了。”
　　落款是，李念，8岁。
　　陆放，仰起头，碎银般的月色洒在窗台上。
　　“可惜再也找不到你了。”
　　“汐若永远是汐若。”